2005
年
8
月，曾去过一次贵州省毕节市大方县。
那年8月，在大方县大水乡支教的华中农业大学本科生徐本禹即将结束2年的支教，当时在武汉晨报工作的我和两位同事前往大方县记录他支教的最后一天。
学校在大山深处，从乡政府的招待所出发爬山到学校，我们一路走了2个多小时。学校食堂几乎没有菜，只有山民们送的辣椒和土豆，每天都是炒土豆片、土豆丝、土豆泥。
徐本禹的支教引起媒体关注和报道后，他被评为2004年感动中国人物，大方县由此被外界关注到，大方县的贫困才被外界所知晓，大方县教育的落后状况才逐渐得到关注和重视有所好转。
临走陪着徐本禹去做了最后一次家访，在一个山民家里吃了一顿饭。徐本禹书，我们那顿饭吃了这家人半年的油。临走，我们凑了五百块钱留给了那家人。
当时很感叹，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此后，再也没有去过大方，渐渐淡忘了这个地方。
没想到，大方县再次进入视野居然是因为“拖欠教师工资、挪用教育资金”等问题。
2020年9月4日，中国政府网发布了《关于贵州省毕节市大方县拖欠教师工资补贴挤占挪用教育经费等问题的督查情况通报》。
通报的内容看得人既惊又气：大方县自2015年起即拖欠教师工资补贴，截至2020年8月20日，共计拖欠教师绩效工资、生活补贴、五险一金等费用47961万元，挪用上级拨付的教育专项经费34194万元。大方县假借推进供销合作社改革名义，发起成立融资平台公司违规吸纳资金，变相强制教师存款入股，截留困难学生生活补贴。
用无法无天来形容大方县，毫不夸张：2018年、2019年两年间，大方县共挪用上级教育专项资金34194万元，其中中央直接下达部分26027万元，占被挪用总数的76%。主要包括生均公用经费13482万元、校舍改造等基础设施资金7937万元、改善办学条件等项目工程资金5806万元、薄弱学校改造资金3355万元、营养改善计划经费2650万元、其他经费964万元。大方县还以发放所拖欠的绩效工资等款项为由，变相强制要求教师存款入股。令人发指的是，大方县还改变困难学生补助发放渠道，强制未成年学生入社入股，导致210多万元困难学生补助被违规截留。
穷的地方，上级补助多，所以前些年很多县不愿意摘掉贫困县的帽子，有些县戴上了贫困县的帽子还要开庆功会，整个县都要打横幅庆祝。所以，大方这么穷的地方可以在教育领域搞出这么幺蛾子，涉及金额8个多亿。
真的是越穷越无法无天，越穷越不守规矩。
9月6日晚，贵州省委决定对大方县政府县长陈萍作停职检查处理，对大方县政府分管财政工作的副县长曹代发和分管教育工作的副县长聂跃作免职处理。
大方县如此无法无天，拖欠教师绩效工资、生活补贴、五险一金等费用4.79亿，挪用专项教育资金3.41亿，还强制要求教师存款入股、截留困难学生补助，这些事情是县长和分管财政、教育的副县长们能拍板决定的？
县长陈萍，女1974年出生，2016年从毕节市委统战部副部长、市民宗委主任的位置上调任大方县担任县长。从时间上看，这些惊天大案都是她担任县长期间犯下的，她肯定有逃不脱的干系。
但是我们都知道，一个县里只有一个一把手，那就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在县里有绝对的权威，财权、人权、决策权三大权集于一身。在这样的政治现实中，大方县出这么严重的问题不可能仅仅是县长们的问题。
说句老实话，以我对中国基层官场的了解，大方县如此胆大妄为，县委书记佘龙不可能没有责任。
根据国务院的通报，大方县拖欠教师工资、欠缴五险一金、挪用专项资金等违法违规行为主要发生在2018年和2019年，而现任的大方县委书记佘龙是2018年8月从修文县县长的位置上调到大方县任县委书记。
所以我断言，大方县现任的县委书记佘龙肯定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可能是一系列违法违规行为的幕后指挥者、操纵者。即便他不是指挥者、操纵者，没有他县委书记点头，几个县长不可能干出如此惊天的大坏事。
国务院的通报里还提到一个时间节点，大方县从2015年开始拖欠教师乡镇工作补贴8100万，那么，前任的县委书记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那么，佘龙的前任县委书记张瀚去哪里呢？2018年5月，张瀚因贪腐落马。2019年7月，张瀚受贿案出庭受审，行贿名单里有84人，全部是大方县的党政干部，几乎涉及所有的乡镇。
佘龙，正是在张瀚被抓之后到大方县接任县委书记的。
所以，大方县的问题恐怕不仅仅要问责几个县长，更要问责县委书记。我们等着，等着佘龙被问责的消息。
褚朝新
2020年9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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