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夏天，我已经赋闲半年，突然接到前媒体同行小董的电话，大意是要请我去河南某县给当地的官员们讲个课。
很突然，因为与他根本不认识。我问怎么想到找我的，对方说，刘长推荐的。
刘长虽是我在南方周末工作时的同事，在媒体圈早就名震江湖，但人很年轻，小我好多，以前是知名记者，现在是著名刑事辩护律师。我问刘长，他说本来人家是想请他，他没时间，想了想，我比较合适，就推荐了我。他推荐我，算是当红律师对赋闲老同志的关照吧，很感谢他。
到了当地之后，在酒店房间里小董问我：褚老师，您带了皮鞋吗？我说，没有啊。他笑了：我给你去买一双皮鞋吧。
每年的夏天，我日常都是短裤短袖和一双凉鞋，有时候还是拖鞋，出门讲课也是这么穿。
去河南之前，刚刚去湖北的宜昌、山西的运城讲过课，听课的也基本都是党政机关的公职人员，我也都是这么穿的，都没有人说我这个穿着太随意。于是我婉拒了他，说自己夏天一直都是穿凉鞋的。
第二天开讲前，当地宣传部副部长见面后也提出给我买一双皮鞋。
我还是没当回事，并委婉地告诉他：前不久去某地讲课，听课的都是厅处级干部，一两百人，也是这么穿的，没事。
当地没有给我提供听课人员的具体名单，现场看了一下台下第一排的桌签，然后上网搜了一下，有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县纪委书记、县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等，县委书记和县长没有参加，后面坐的桌子上没有摆名牌，也不太清楚是些什么人。
当时心里还想，也不是什么高级别的干部，没必要要讲究吧。
在媒体工作十多年，穿着一直很随意，总觉得只要干净整洁，其他的不必太讲究，怎么舒服这么穿。而且，长期在媒体工作，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很多时候一个记者不能太像个记者，否则很容易在一些特殊的采访场合被认出，不利于采访。
当然，也因为穿着太随意闹过笑话。2017年夏，去四川乐山采访，当时刚剃过光头，带了几套白色的棉布短袖衬衣、棉麻的浅色长裤、棕色的布鞋。
有一天独自一人去当地某局采访，上楼后径直去了该局纪检组长办公室。还没自我介绍，纪检组长就站起来了：请你出去。
我一愣；怎么啦？
“出去出去，不接待你们这些人。”纪检组长说。
我说：“领导，我有正事。”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正事，不就是推销吗？”纪检组长站了起来，伸出左手指向了办公室的门，要我出去。
我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搞推销的。”
拿出记者证递过去，纪检组长看了后笑了起来，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您这个打扮，还以为是冒充和尚推销东西的呢。”
后来，当地纪委宣传部的工作人员听我讲了这件事后哈哈大笑：褚老师啊，让我们陪着吧，让我们陪着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其实，我还是坚持要让自己看起来不像个记者，如果太像记者，一眼就被人认出来是记者的话，很多地方可能连门都进不去。
今夏到某地，也是穿着短裤短袖凉鞋，市委书记周末刚好有空，还见了一面。事后当地有人问我：褚老师，你就穿成这样见的我们书记？我说，是的。
总被人提醒穿着太随意，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想了想，给官员们讲课可以按照自己的思路讲，不讲怎么对付媒体，只讲依法行政的重要性、讲善待媒体、重视媒体的重要性，但形式上还是应该尊重一下对方，没有必要太任性。出门讲课，毕竟不是采访。
最近又接到一个讲课的邀请，听众主要也是党政机关的公职人员。这一次，决定穿得正式一点，不让邀请我的朋友为难。
褚朝新
2020年9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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