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澎湃新闻消息,8月27日晚,从多名知情人士处了解到,蔡莉不再担任武汉市中心医院党委书记,接任者是曾担任武汉市肺科医院党委书记、现任武汉市卫健委副主任的王卫华。
武汉市中心医院一名医生说,“当天医院组织部分中层干部开会,市委组织部来医院宣布了这一决定。”
据媒体报道,这一决定是在当晚18时许宣布,王卫华也参加了干部大会,和医院同事见了面,会议上也宣读了王卫华的履历。
蔡莉是在今年初武汉疫情爆发后,进入到公众视野的。在此次新冠疫情中,武汉市中心医院共有230多名职工符合新冠疫情临床确诊标准,迄今有6名医生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感染比例和死亡人数均居武汉各医院之首。
医护人员感染的重要原因在于:院方对于新冠病毒“人传人”信息传达的不透明,院领导要求各科室人员不得公开讨论病情,怕引起恐慌,院领导不允许医护人员防护、隔离措施不到位、防护物资短缺等原因。
去年12月31日,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因在大学同学微信群里转发了医院急诊科隔离了7名华南海鲜市场冠状病毒病人的消息,收到了市卫健委和医院的警告、批评,之后又到派出所签了《训诫书》。
由于没有防护,1月8日接诊病人后,出现了疑似被感染症状,2月1日确诊,2月7日离世,成为中心医院第一个感染新冠去世的医生。更早将“SARS冠状病毒”字样检测报告发出的急诊科主任艾芬则在1月2日被要求到医院监察科谈话。
李文亮离世后,被国家卫建委等三部门授予“全国卫生健康系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据媒体报道,多位武汉市中心医院医生称,直到疫情暴发两三个月后的3月8日,才从朋友圈第一次得知书记和院长到隔离病房看望感染的医护人员。蔡莉曾任武汉市卫健委人事处长,而武汉中心医院院长彭义香之前长期从事教学管理工作。
该院多位医生曾表示,院领导对传染病处置没经验,强令各科室和医生不得传递疫情信息,是造成中心医院损失惨重的重要原因。
据了解,此次蔡莉的接任者是原武汉市肺科医院党委书记、现武汉市卫健委副主任王卫华。今年4月3日,武汉市人民政府任命王卫华为武汉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
公开资料显示,王卫华1966年10月生,曾任湖北省武汉市肺科医院(市结核病防治所)党委书记。肺科医院被确定为定点医院后,她带领全院职工紧急改造病房,腾设隔离病区,组建专家团队,全力协调服务。除夕前夜,她被抽调参与筹备火神山医院,全面负责医院运营前医疗准备工作,一直坚守在建设工地前线。
《南方周末》曾刊发题为《四人殉职,四人濒危——武汉中心医院“至暗时刻”》的报道,文中披露了更多武汉中心医院高层打压“发哨人”的细节。其中,“训诫发哨人”的武汉中心医院党委书记蔡莉成为舆论众矢之的。
文中称,武汉中心医院包括党委书记蔡莉等人严苛压制医护人员预警,并迫使他们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下暴露在巨量病毒下,并导致该院300多医护人员感染、4人死亡(眼科副主任梅仲明、眼科医生李文亮、眼科副主任朱和平、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江学庆),另有4人仅靠仪器维持生命。
另外,在数百医护人员感染,多人死亡之后,武汉中心医院的院长和书记,从疫情出现后长达3个月的时间里,都没有去现场看望倒在防疫一线的员工。直到3月8日,该院的负责人才前往隔离病房看望在防疫一线的医护人员。
据知情人透露,有个细节:蔡莉等人在训诫包括艾芬在内的“发哨”、“吹哨”医生时,扣上的三个政治大帽子分别是:“你视武汉市自军运会以来的城建结果于不顾;你是影响武汉安定团结的罪人;你是破坏武汉市向前发展的元凶。”
该知情人还透露,蔡莉3月初被命令必须24小时呆在医院之后,立即给自己安装了床、淋浴设备,因为洗澡怕冷,还装了浴霸。
另一位知情者更举报称,其女儿成绩不好,却能进入当地最好的中学,并且是最早在武汉开着宝马7系、出入奢华场所的官二代之一。而作为一个该级别官员的工资,无论如何也买不起那样的豪车。
网传蔡莉将其女儿送到国外野鸡大学读完本科又在国外野鸡大学读完硕士,后将其女儿送到江汉大学当老师。其女儿扬言,她家除了她妈妈,其他人都是有加拿大国籍。
针对上述报道,蔡莉本人目前没有进行任何回应。
据《南方周末》报道,武汉市中心医院始建于1880年,前身为汉口天主堂医院。它是武汉市28所三级甲等医院之一,属于武汉市属的公立医院。该院有三个院区,其中后湖院区是武汉市征用的第二批定点医院,南京路院区后来也进入定点医院名单。目前该院有员工4300余人,其中博士、硕士1206人。
武汉中心医院的后湖院区是距离华南海鲜批发市场最近的医院之一,1.6公里,步行仅需23分钟。它也是新冠肺炎病毒最早出没的地方。
根据上述《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处置情况说明》,2019年12月29日下午,后湖院区急诊科医生通知公共卫生科接诊了4例华南海鲜市场病例,病情异常。医院致电江汉区疾控,但对方称此前上报的类似病例查了各项病原均无结果,需要汇报领导。
六天后,区疾控仍回复:“等上级通知后再报,具体上报病种等通知。”之后,关于上报给谁,这家医院又遭遇了踢皮球:区卫健委说它是市属医院,报给市里;市卫健委说,属地管辖,报给区里。
1月8日起的三天,终于成功上报14个病例,但其中一个无法确诊,区卫健委让联系区疾控自行采样,区疾控说等区卫健委通知。1月13日,再将一位患者无法采样的信息报告区疾控,得到的回复是一个字,“等”。
从1月11日到16日,该院收到26例职工疑似感染报告。而据武汉市卫健委公告,截至1月15日,全市医护人员零感染。
武汉中心医院某一线医生表示,1月初就有很多患者没有接触华南海鲜市场史,但有了临床症状和影像学依据。
此外,陆续有医护人员在接触患者后出现了同样症状。“这就是人传人的直接证据”。
但是关于病情上报,他们收到的要求是不允许填“不明原因肺炎”,乃至“病毒性肺炎”,只能写“肺部感染”。他说,肺部感染就是一个很宽泛的疾病了,不能凸显新发病毒,也不能凸显人传人。
有两位采访对象向南方周末记者出示了微信群截图,2019年12月30日,各科室微信群里收到转发自武汉市卫健委的信息:“请大家……不要随意对外发布关于不明原因肺炎的通知及相关信息……否则市卫健委将严肃查处。”
该院一医生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早期院里统一要求,“不能说,不能戴口罩,怕引起恐慌。”
该医生回忆,疫情开始不久的一天,临近下班,院里所有中层紧急开会,口头传达,不得对外提起“冠状病毒”字眼,“管住自己,管住自己的家人”。
当天已经下班的陈小宁,又接到领导电话,必须回医院当场听取传达通知。多位中心医院工作人员向记者证实,确有收到“不能说”,“不能戴口罩”这些要求,均为口头层层传达。
后来该院有医务人员因为发表关于梅仲明、李文亮的哀悼图片,专门被院方找去,让他们删除。
在南方周末记者联系的十余位采访对象中,过半受访者表示受到过院方的干预,包括训诫、谈话、被要求删除发布内容、被电话提醒不能发布有关消息等。
武汉中心医院相对其他医院,第一时间获得一手疫情信息,结果却比其他医院更加伤亡惨重,很大一个原因是物资匮乏、隔离措施不力。
采访中,六位来自不同科室的医生均向记者证实,物资缺乏到穷尽地步。
2月中旬,该院有微信群讨论的话题是如何把雨衣改造为防护服,“据说防水泼溅没有问题,就是看材料的透气性”,还有医生设计了一套“雨衣消毒方案”,薄如蝉翼,“简直就是裸奔,真的是敢死队”。
此外,一开始隔离措施就几乎没有。比如后台部门在工位办公,不到100人的办公楼层,年前已有3人感染,楼里还在用中央空调,“没有开窗,没有通风,没有消毒杀菌”。
一位受访者透露,记得除夕夜查房,连鞋套都没有,是用垃圾袋套脚。口罩最紧缺的时候,里面戴个工业N95,外面再套个外科口罩。至于行政职工,不属于一线,领过一盒口罩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上班的口罩也是自己找人买的。多位医生说,物资匮乏持续到2月底、外面的救援队来了,才得到解决。
作为同一批定点医院,武昌医院副院长曾告诉记者,医院被划为定点医院后,院长刘智明专门请了市疾控专家指导病区改造的隔离措施。那时候刘智明常常去病房和门诊考察情况,后来感染,于2月18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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