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子按:我们唯一的武器是团结,唯一的战术是开放,唯一的韬略是宽容,唯一的战果是融合。
日本有句俗语,教人观世要用“三目”——鸟之目虫之目鱼之目:鸟之目是俯瞰的视角,可观全局;虫之目是复眼,可以近距离看到一个事物的不同侧面;鱼之目能感知水流方向,可以把握未来的大势所趋。身处17世纪的荷兰人似乎与生俱来就具备这三种慧眼,在那个东西方大交换、大交流、大交融的时代,他们总能在琳琅满目的异域奇珍中把握住那些最能激活自身文化活力的因素。
▲ [荷] 伦勃朗《参孙失明》,1636年,布面油画,205 x 272 cm
德国法兰克福 施泰德艺术馆藏
伦勃朗留给后世的大量作品中,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东西方各门类绘画技法的推陈出新。青年时代的他在阿姆斯特丹通过向拉斯特曼的学习,间接传承了卡拉瓦乔的“明暗对照法”,这一最早由达芬奇尝试的技法几经辗转终于在伦勃朗手里发扬光大。
▲ [荷] 伦勃朗《自画像:惊讶》,1630年,纸本蚀刻版画,5.1 x 4.5 cm
瑞典斯德哥尔摩 国家博物馆藏
▲ [荷] 伦勃朗《夜巡》,晚于1642年,橡木板油画,66.5 x 85.5 cm
英国伦敦 国家美术馆藏
同时,伦勃朗还发展了达芬奇的“渐隐法”,创造出“厚涂法”,不但模糊掉传统蛋彩画里的母题轮廓线,而且使油画从模拟质感的层面上升到真实质感的高度,从线描造型转换为涂绘造型,最终确保油画取代了蛋彩画,成为优势画种。
▲ [荷] 伦勃朗《屠牛》,约1640年,木板油画,73.5 x 51.4 cm
英国格拉斯哥 开尔文格罗夫美术馆和博物馆藏
伦勃朗对油画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与此同时对纯属线描造型的版画也做了一系列实验性探索,这其中来自东亚的影响和启发就不容小觑了。15世纪初,中国制造的麻纸传入欧洲,在此基础上奥地利和法国率先制作出凸版印刷的木刻版画。同时,由于西方的金属加工业向来发达,所以又催生出凹版类型的铜版线刻,铜版画的线条比木刻版画更加细致入微,艺术气息更浓,于是被德国画家舍恩高尔在15世纪末推向极致,并将木版画取而代之。
▲ [德] 马丁·舍恩高尔《十字架上的基督》,15世纪末,纸本铜版画,16.2 x 11.4 cm
同样是在15世纪末,荷兰画家又研制出“干刻法”(又名“针刻法”或“直接刻线法”),使线条品质更加柔和,从此素描可以轻松转换为铜版画,或者画家也可以直接在铜版上进行素描。1513年,瑞士画家格拉夫第一次将中世纪酸蚀铠甲饰法应用于腐蚀线刻,这种蚀刻法诞生后的转年就被德国画家丢勒看中,一口气创作了五幅杰出作品。
▲ [德] 阿尔布莱希特·丢勒《书房中的圣哲罗姆》,1514年,纸本铜版画,24 x 18.4 cm
德国法兰克福 施泰德艺术馆藏
▲ [德] 阿尔布莱希特·丢勒《忧郁》,1514年,纸本铜版画,24 x 18.8 cm
德国法兰克福 施泰德艺术馆藏
从未到过意大利的伦勃朗起先都是通过铜版线刻的复制品来学习文艺复兴作品的,1627年他开始对蚀刻法兴趣盎然起来,十年后他又尝试着用干刻法在铜版上直接进行刻画。所以,我们在伦勃朗的铜版画里经常能看到蚀刻和干刻两种刻法并置的情形。
▲ [荷] 伦勃朗《三棵树》,1643年,纸本铜版画,蚀刻、干刻、线刻,21.3 x 27.8 cm
美国纽约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1647年对伦勃朗的铜版画的创作来说是一个转折年——这一年他开始把荷兰东印度公司进口的日本产的和纸用于铜版画的印刷。和纸色淡且光滑,吸水力强,也就是行话说的“吃墨”。伦勃朗在这种纸上将以往的各种刻法与油画里的明暗对照法统统加以融合,创造出画面更加柔和、阴阳块面感更强的铜版画,并且在一些蚀刻版画中大量运用与中国水墨山水极其相似的线条画法,而这种笔触洗练的“简笔画法”也是伦勃朗从青花瓷里获得的启发。
▲ [荷] 伦勃朗《三个十字架》,1653年,纸本铜版画,干刻、线刻,38.7 x 38.7 cm
荷兰阿姆斯特丹 国家博物馆藏
人间最可悲的是似我者俗、学我者死的凡夫,最可贵的是融会贯通、推陈出新的天才。用鸟之目、虫之目、鱼之目去看待无穷无尽的事物,面对这些陌生的事物,我们唯一的武器是团结,唯一的战术是开放,唯一的韬略是宽容,唯一的战果是融合。
下期预告:骚后的贤者时间
长夏烈烈,欢迎大家来观复博物馆纳凉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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