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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冷静期”出台后争议不断,广州近期的离婚预约已经爆满,婚姻中的遮羞布又一次被撕开了。
婚姻从来都是复杂又变幻莫测的事。理想与现实、男人与女人、已婚与未婚的人,围绕这些的话题永远说不完。
王尔德在《道林·格雷的画像》中说,男人结婚是因为疲惫,女人结婚是因为好奇,结果双方都大失所望。
钱钟书在《围城》中借苏小姐之口表达了关于婚姻的经典论断“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
老舍在1933年创作了长篇小说《离婚》。
作者:老舍
出版时间:2019-9

豆瓣评分:9.2
这部老舍最满意的作品,用精巧又幽默的语言讲述了民国时期几个北平财政所科员的家庭生活。
他们都嚷嚷着要离婚,但最后没有一个人真正把婚离了。
主人公老李,是从乡下走出来的知识分子,在父母的安排下娶妻生子,之后独自到北平工作和生活。
电影《离婚》1999年版中,葛优饰演老李
老李在单位毫不起眼,“办公室政治”中常年落于下风,脏活累活总是他干,升官发财一概没他。
谁又愿意总是居于人后呢?老李成天皱着眉头,他苦闷。
工作既然无望,老李开始从生活中寻找突破口,他想离婚了。
我要追求的是一点——诗意。家庭、社会、国家、世界,都是就脚踏实地的,都没有诗意。大多数的妇女——已婚的未婚的都算在内——是平凡的,或者比男人们更平凡一些;我要——哪怕是看看呢——一个还未被实际给教坏了的女子,情热像一首诗,愉快像一些乐音,贞纯像个天使。
老李的一番阐述在“男媒婆”张大哥看来都是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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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哥
老舍曾说:“自这部小说起,我建立了自己的文字风格…我在《离婚》中所用的语言是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好的,文字简洁清新的典范。
老舍塑造的张大哥形象特别传神,寥寥几笔,一个热心又世俗的老大哥形象便跃然纸上。
张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总以为他的父亲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儿就这么足。
张大哥一生所要完成的神圣使命:做媒人和反对离婚。在他的眼中,凡为姑娘者必有个相当的丈夫,凡为小伙子者必有个合适的夫人。这相当的人物都在哪里呢?张大哥的全身整个儿是显微镜兼天平。在显微镜下发现了一位姑娘,脸上有几个麻子;他立刻就会在人海之中找到一位男人,说话有点结巴,或是眼睛有点近视。在天平上,麻子与近视眼恰好两相抵销,上等婚姻。
在张大哥的建议下,老李把乡下的太太和一对儿女接到北平生活。
在老李眼中,太太“似乎只是孩子的妈”,毫无女性魅力。
李太太
她裹小脚,大嗓门。到家之后问老李茶叶在哪,声音高得“好像是问全北平呢”。
出门逛街只有一件“没沿边,而且太肥”的长蓝棉袍,走在马路上都不会往边上走。
她对北平城的第一印象如何?老舍这样写:
“北平怎样?”老李问太太。
“没什么,除了大街就是大街——还就是市场好,东西多么齐全哪!”
老李决定不请太太逛天坛和孔庙什么的了。
太太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人,许多生活习惯都显得与北平这座城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老李和太太也无法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老李给太太念小说。
老李念了五六页,她很用心地听着,可是老李知道她并没能了解。可笑的地方她没笑。老李口腔用力读的地方,她没任何表示。她手放在膝上,呆呆地看着灯,好像灯上有个什么幻象。老李忽然地不念了,她没问为什么,也没请求往下念。愣了一会儿,“呦,小英的裤子还得补补呢!”走了,去找英的裤子。老李也楞起来了。
老李嫌弃太太的土气与不解风情,唯恐家丑外扬,被别人耻笑。
但他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
老李请同事们吃饭,小赵自作主张把李太太和两个孩子接了过去,摆明了要看“乡下人”出丑。
席间,单纯的李太太被一帮“老油条”闹的出了不少洋相,孩子们更是乱作一团。
李太太来吃饭
这顿饭吃下来,老李“像坐着电椅”一般,回家之后种种愤怒与委屈一齐涌上心头,“他裂着大嘴哭起来”。
他不怪太太出丑,只是恨自己的懦弱。
自己,自己根本是腐朽社会意见的化身,不敢和无聊、瞎闹硬碰一碰,自己不算个人,没有人气!为什么不端起酒杯,对准了泼在小赵脸上?或是捏着小赵的鼻子灌他一杯醋?只会自己生闷气,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太太!老觉得自己是个新人物,有理想,却原来是地道的怯货,不敢向小科员们说半个错字,不敢不给他们作开心的材料!
老李就在“一个怪物与一个女魔”中拧巴的生活着,既无法改变人生,又不屑堕入庸俗。
隔壁马老太太的媳妇的出现,成了照亮他灰暗生活中的一束光。
马少奶奶高小毕业后自由恋爱嫁给了在中学教书的马同志。然而结婚不到半年,这位马同志又与一位音乐教员有了私情,在外面同居,好几个月不回家。
马少奶奶
俊美又知书达理的马少奶奶成了一名弃妇,但在老李看来她“晴美、新鲜、安静、天真”,马少奶奶就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诗意”
一些活泼、独立、俊秀的力量透在衣裳外边,把四围的空气也似乎给感染得活泼舒服了,像围着一个石刻杰作的那点空气。不算美;只是这点精神力量使她可爱。
老舍生动又凝练地描绘了“恋爱”中老李的样子。
这就是爱的滋味吧?脸上瘦、手上烫,心中渺茫,希望做好梦而梦中常是哭泣与乱七八糟?
李太太对丈夫的心事略有察觉但不曾发问,指桑骂槐之后,还主动求马少奶奶给女儿做一条小裤子。
老李虽心里有些想法,但看着妻子辛苦操持家务、照顾孩子,他也不忍抛弃这一大家子去追求那点“诗意”。
至于马少奶奶,她没有主动表达什么,始终以李太太的丈夫来对待老李。
生活会给每件事划定个结局。马同志回来了,晚饭后与马少奶奶大吵一架,老李期待的一拍两散并没有出现,他们争执的声音渐渐也弱了……
生命只是妥协,敷衍,和理想完全相反的鬼混……世界是个实际的,没有永远看着的花,诗中的花是幻象!
除了老李一家、马同志一家之外,同事吴太极的太太“方墩”因丈夫纳妾想要离婚,最终因离婚后自己没有经济来源作罢。
方墩太太
邱先生的太太是文雅的大学生,但她无法生育,邱先生也动了纳妾的心。邱太太闹着要离婚,可想到离婚后虽能独自谋生,但始终是孤家寡人,反而便宜了对方,她也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来说,无论是不是自由恋爱,无论有没有经济来源,离婚都无异于“天塌”,尽管自己的破窑已经风雨飘摇,依旧选择护卫看上去的和谐与美好。
老舍在故事的最后点破了这种虚伪。
“他们极愿把家庭的丑恶用白粉刷抹上,敷衍一下,就是别打破了脸,使大家没面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当更多的人参与探讨“离婚冷静期”的合理性,也说明着今天的人对婚姻与自身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不愿为了面子工程去牺牲自己真实的感受。
婚姻可能是爱情的开始,也可能是爱情的坟墓。但无论哪一种,诚实面对内心想法,拥有选择的能力,或许都是对自己、对他人、以及对爱情本身更为尊重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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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豹酱
图片来源 | 豆瓣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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