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挪威
这是新90后早起推的第 316 篇文章
昨天收到一封读者的邮件，大概意思是让我写一写国产牛奶，应该也是看到了前几天一篇特别火爆关于国产牛奶「黑幕」的文章。
我也认真看了，这也是我感兴趣的话题，所以去查了很多资料。
我的邮箱地址是：[email protected]。

如果你需要讨论一些什么问题，或者就是不开心了，抑郁了，肿胀了，想倾诉和吐槽了，都欢迎给我写信。
未必每一封都会回复，因为人太多，但还是可以写写。
我的观点一如既往，写作是自我表达，是厘清问题脉络，你可能未必会获得一封回信，但你在写的过程中，问题本身就缓缓清晰了。
写作是最好的自我治愈。
欢迎来信。
现在来说说国产牛奶的问题，以及谈谈我对民族企业的理解。

1、

首先关于那篇文章，内容属实吗？
有必要先说明一下，我去查了很多资料，我会把资料放上来，是非曲直我就不判断了，因为很难判断，你们看了资料，应该可以得出自己的结论。
根据我查询到的资料，应该说，部分内容确实都属实。
比如国产牛奶的三聚氰胺事件，这个是无论如何抹不掉的。以及往牛奶中倾倒各种化学物质的做法，也确实存在。
原话是：「为了求速度争夺市场，往牛奶里添加各种化学物质就成了各大奶制品企业默认的潜规则……」
还有一段特别生动的话：
「脂肪低了，加脂肪粉；细菌超标了，加抗生素；浓度低了，加乳清粉；发酸了，加碱面中和；蛋白质低了，加三聚氰胺蒙混。添加这些东西后的牛奶，只能保质六七个小时。因此，在将牛奶送检的车上还要备好双氧水，在检查前赶紧往里倒。」
▲读者提到的那篇文
我找到了支撑这段文字的原文献，来自《南方周末》2008年10月9日的报道，标题是《乱象回溯：调奶人、关系奶和傻子牛》。

开篇就写了奶业的混乱状态：10吨牛奶，要加六七瓶双氧水，二三十盒大霉素等等，有时候加碱加得过头了，还会加点硫酸来中和。
▲《南方周末》的2008年的报道
这些基本上都属实，但需要提醒一点的是：
要注意时间线。
这种操作基本上都发生在十多年前，而那时候中国奶业的状态是：
无序、混乱，缺乏监管。
缺乏监管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当时建奶站是不需要工商执照的，也不需要卫生许可证，基本上属于0门槛就能干，而且买到的很多都是假奶牛。
这种情况下牛奶或者奶粉的质量可想而知，基本没有质量可言，所以才会出现三聚氰胺事件。
而这起暴雷事件，事实上也成为中国奶业发展的分界线。
至于此文中写的其它事，比如生乳标准，见仁见智，菌落总数和蛋白质含量的要求，确实出奇地差，说它是全世界最差的标准也不为过。
广州市奶业协会理事长在9年前就炮轰过：
「全球最差的牛奶标准，世界乳业之耻。」
而另外一方面，由于质疑声越来越多，后来国家卫计委在2013年的时候专门就乳品安全国家标准进行了一次解答，全文就贴在官网上，截图如下：
▲国家卫计委的问答
需要重点看一下我标红的部分，第十三、第十四部分。

官方的看法是，生乳国标符合国情。
理由也很简单，牛奶的蛋白质含量如果要高，需要优质的草饲料，但中国现在还做不到，生生把标准订得太高，也没法监管和生产。
比如国标修改之前，乳业标准就相对比较高，但还是出现了三聚氰胺事件。
所以标准很重要，能顺利地实施严格的监管，同样很重要。
以上，就是关于那篇文章的信息求证，基本如此，是非曲直和观点，我想，大多数人看了之后，应该会有自己的结论。
2、

接着来说第二个问题，国产牛奶能不能喝？
我的看法是：能喝。
先别着急骂我，国产牛奶能喝不代表你一定要买。
谁掏钱谁是大爷，也没人阻止你买进口牛奶，你要是有能耐，你买火星奶回来当凉白开喝，也没问题。

买单的人永远是上帝。
你兜里有钱，你就有选择权，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我说能喝，只是代表我对国产牛奶的态度，基本信任，当然国产牛奶也分很多品牌，就信任和喜欢程度来说，我个人也不喝某两大巨头的。

怀疑论者怀疑一切，这也没有问题，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应当相对信任一些东西。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权威，但应该有相对的权威，比如三甲医院博士毕业规培好多年的医生，至少应该比街边宣称能包治百病的江湖术士更值得信任。
官方，以及专业记者的调查报告，应当相对更可信一些。
而且我参考的不是地方政府数据，而是国家部委数据。
从2016年起，农业农村部就开始发布《中国奶业质量》，对抽查结果，检测的合格率等等，进行通报。
所以说「国产牛奶能喝」也不是我这么说的，官方也这么说。
2019年11月，农业农村部的官员在发布会上是这么说的：
「国产奶的质量安全有保证，值得信赖，国产奶完全可以放心喝。」

▲农业农村部发布会
十几年前，中国牛奶质量出问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奶源质量差，那时候普遍都是小作坊式养奶牛。
当时国内奶源来自于各地的200万个奶牛散户，而80%的人只有5头以下的奶牛。
也出现过很多假奶牛。
产出的牛奶质量可想而知。

从2018年10月，改革开始：「奶站只能由奶制品公司、养殖场、地方合作社开办。」
与此同时，要求提升规模化的奶牛养殖场，奶企70%的奶源要做到自给。
2016年发布的《中国奶业质量报告》给出的规模养殖水平显示，从2008年到2016年，中国奶牛规模养殖的比重直线上升。

从2008年的20%不到，跃升至2015年的近50%。
▲数据来源：中国奶业质量报告。2016
奶农的组织化程度也大幅提高。
2015年奶农专业生产合作社数量是2008年的7倍多。
▲同上
当然，最重要的，是优质奶牛草饲料，具体来说，就是苜蓿。
苜蓿被称之为「牧草之王」，蛋白质含量高达22%，也能提高奶牛的产奶量。
官方在2008年之后，提出了「振兴奶业苜蓿发展行动」，简单来说，让中国牛奶改吃苜蓿。但国产苜蓿很少，根本满足不了需求，怎么办呢？进口。

这是从2008年到2015年，中国进口苜蓿的增幅。
从2008年的2万吨到2015年的121万吨。
▲同上
集中起来了，规模化起来了，舍得投入成本给奶牛吃好的，蛋白质含量就会上去。
下一步，就是要加强监管。
监管力度可以说是空前加大。
2012年，光明乳业总裁郭本恒在乳制品工业协会的会议上说：「去年国家抽查光明乳业4553次，没有一个指标不合格，今年上半年已经抽查了2600多次。」
还抱怨了一句：「这么抽查会死人啊。」
因为检测成本很高。

▲来源：羊城晚报
从侧面你也可以看出来，三聚氰胺事件之后，国家层面对奶业质量安全这根弦崩得多紧。
农业部2018年的报告用了两个连续：
1、连续9年开展生鲜乳专项整治行动；
2、连续9年开展生鲜乳质量监测计划。
几板斧持续抡下来，结果很明显。
最新发布的《中国奶业质量报告2019》显示：

「2018年生鲜乳抽检合格率为99.9%，乳蛋白乳脂肪等营养指标和菌落总数等卫生指标达到发达国家水平，违禁添加物抽检合格率连续10年达到100%。」
这就是我认为国产牛奶可以喝的依据。

国产牛奶十几年前确实垃圾，确实出过非常严重的质量事故。我写下这些，无意于抹掉这些这是存在的事实。
我只是想告诉你另外一些东西：它们曾经垃圾是事实，现在在奋起直追，可以喝，也是事实。
当然你会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些报告是可信的呢？
当你对国产牛奶的不信任达到这种地步时，其实就可以不用喝国产牛奶了，因为即使没有质量问题，但心理效应依然会让你觉得膈应。

可是既然这些报告不可信，你又怎么知道国外的对于进口奶的质量报告或者说宣传，就一定可信呢？

我随便举个例子吧，近期发生在英国的牛奶安全问题。
以下是新闻截图，大概意思是：因为原奶中发现了弯曲杆菌而召回原奶和生奶油。

弯曲杆菌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会导致人体食物中毒，症状可能包括：腹部绞痛、腹泻、发烧等等。
别误解我的意思，我不是说进口奶垃圾。

用这个新闻案例是想表达：国产奶也可以是安全的，好的，进口奶，也有可能会出现质量安全问题。
虽然国标对于生鲜乳的蛋白质含量和菌落数量的标准很低，但最终的产品中，这两项指标事实上国产牛奶并不低。

有一条不太引人注意的新闻。
2019年12月，中国农垦乳业联盟成员发布了属于自己的生鲜乳团体标准，比国标高很多。
其中最重要的几项，乳蛋白和乳脂肪的标准是100克含量3.0和3.4克，菌落总数降至每毫升10万个（国标是每毫升200万个）。
怎么理解呢？这其实就是欧美发到国家标准了，对标世界一流。
这是一个由小众乳业品牌联合而成的团体，为了避免广告嫌疑，我就不放具体的奶企名单，你可以去查查它们的企业成员。
然后再对比一下10多年前三聚氰胺事件中出现的企业名单。
有惊喜，其中的很多小众奶企，都并未卷入到当时的三聚氰胺风波中。
这也是我选国产牛奶的一条重要标准。
国产牛奶可以喝，但具体喝哪家的，你可以仔细斟酌和考虑。
3、
最后谈谈民族企业。

我真的很烦一些企业动不动就称自己是民族企业，怎么定义民族企业？是中国人办的就是民族企业吗？那我开的这个5个人纳米企业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是民族企业？
脸皮也太厚了。
靠两句口号就能让消费者掏钱，那还要做什么产品优化？产品拿出去又哪来的竞争力？
商业归商业，最终都还是要靠产品、价格、服务三要素来说话的。
万变不离其宗。
所以不要打什么情怀牌，你见华为什么时候自封过为「民族企业」，人家的态度就相当阔达，喜欢就买，不喜欢就不买。
然后才有了今天的华为。
「民族企业」这4个字，只能是消费者给出，大家觉得你是民族企业，能代表民族，你才是民族企业。
但凡自己自称是民族企业的，其实都有潜台词，「买我们的吧」，再潜一点，内衣内裤都不要了，直白地说，「不买不是中国人」。
所以对于自封为民族企业的企业，多留点心眼。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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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封面图来自电视剧《北平无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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