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酿苦身上有很多标签:95后、小镇青年、逃离北上广……以及今日头条第一届新写作大赛签约作家。他写故乡、写城市,写在当代城乡变迁里,快乐或不快乐的人们。读者们也很难想象,这个文笔洗练、朴素,诉说着安阳小城故事的作者,不过23岁。
19岁,远行北京
刘酿苦的读者常常留言:读你的文字,总觉得你不像23岁,像33岁。读刘酿苦的文章,常常会感受到一份冷静甚至冷酷的洞察,表达克制却情绪浓厚。这份过早到来的老练,也许源于他早就把写作当成了愈合人生的方式。
刘酿苦不是高学历,没念中文系,他的少年时代,在安阳小城里的一所职高度过。像那个年纪大部分的小孩一样,他并不喜欢学校:按着课表来去有着烂尾写字楼的校舍,抱怨不让人有胃口的食堂,讨厌满口生意的校长和那些同样幼稚而轻狂的同龄人,和所有人一起用满不在乎的态度掩盖前途的迷茫。有人去南方打工,有人回村结婚,而刘酿苦选择把他的不安变成了文字,在浑浑噩噩的惨绿青春里,写作给了他力量。无人看管的课堂上,刘酿苦完成了一篇12万字的小说,随意发布在了网上,被榕树下的编辑看中,签了约。尽管签约门槛并不高,但这是他初次找到了“让自己写下去的理由”。从此,刘酿苦拿着一张素描纸,裁成四张,用钢笔从早写到晚,开始用文学抵御周围的一切。
去北京,去远方,这个想法也一直鬼使神差地驱使着刘酿苦。十九岁时,刘酿苦趁着假期坐了9个小时的绿皮车,深夜到了北京。雨夜中的北京,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大概对于成长于北方小镇的年轻人来说,北京就是远方。那次远行如同一场梦境,没有意义也没有目标,但北京这个意象总时不时刺激着刘酿苦。
2015年,还未毕业的刘酿苦19岁。北京这个意象再次在他胸中唤起,学校生活没有意义,刘酿苦选择去北京寻找某种存在的状态。他背了两身换洗衣服,钱包里装了一千块钱,再次前往北京。
工作来得比他想象中简单,打消了来北京的第⼀步焦虑。刘酿苦的第一份工作名义上是编辑,但其实不过是拼凑伪原创的稿件,早上醒来五篇稿子的KPI就像一瓢冷水泼下来,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文字工作而非写作。下班后坐长长的地铁回到崔各庄的出租屋,十五号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地铁口之外沿路尽是荒野,目及之处没有超过三层的建筑,但只要一扭头,就是黑夜中光鲜通明的望京SOHO。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月,刘酿苦换了一份看起来跟写作近了一些的工作,成了一名文艺社区APP的运营编辑。然而无论一个社区的文艺属性有多强,它仍旧是一个互联网产品。社群运营的工作依旧琐碎、重复,刘酿苦需要为一条推送的所有细节负责:文案是否完整、每个字是否正确、推送时间是否准确……等等细节不一而足。如果第一份工作是块大山,那么第二份工作就像一把软刀子,不断地砍掉刘酿苦对生活的感知。每天同样的生活让他的大脑麻木,继而将同样的姿势、呼吸、事件折叠到一起,把记忆给压缩了,把每一天都过成一天。
关于北京,关于远方的意象,在刘酿苦走近之后,渐渐裂开来,将他吸进一个无法呼吸的黑洞。
故土是一口深井
刘酿苦的北漂旅程逐渐滑向庸常的套路,租房然后把大部分工资支付给房东,和不熟的租客共享空间,躺在床上能听到墙壁中水管中涌动的水声,仿佛楼房在哭泣。在熬夜和喝醉之间徘徊,用烟和酒刺激下麻木的灵魂,刘酿苦渐渐知道自己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但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才能破开这个死局。
故乡,成了刘酿苦改变的开始。2016年的十一假期,他回到老家安阳。这个河南小城除了在痛仰的专辑里成为歌名,在现代互联网世界中并没有占据一席之地。在家乡,刘酿苦见到一如既往热切的母亲,吃到了在北京记挂的卤面和清鸡汤。小镇坐落在古黄河金堤以北,随着城市建设的推进,刘酿苦看到的一切都是旧的样子,新的感受。为了抵抗邻居的装修声,刘酿苦回到了老房子,整理着旧书,迷蒙中睡着。一觉醒来竟已是天黑,他睁开眼什么也看不到,发现这是近年来许久未有过的舒服自在,辞职的想法像团火一样烧了起来。
想起北京的生活,刘酿苦觉得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意义。文艺社区APP的运营,脱离不开互联网化的周报月报季报模式。大部分的工作对于他而言琐碎而无意义,甚至其他⼈也能感受到,但总要⽤⼀些措辞去装饰庸碌的⼯作。⽇复⼀⽇的紧绷,做⼀件回报不是很⾼的事情,让他⽣出⼀种徒劳感。
上一辈人在工厂里,这一代人在格子间。重复性的,可替代的工作,可能是这代年轻人同样要面对的困境。刘酿苦的逃离北上广,被他形容为“先避一会儿”。有人问他什么都不干是什么样的感受,他写道:大家都急需金钱去换取自由,可金钱有限,自由更有限,我拼不过,所以选择先避一会儿。避开时代浪潮,降低阈值,让他有了更多大块时间写作。小城里的人和事,亲戚间传闻的小道消息,成了他写作内容的源泉。他写表哥家的小型事件,写小城里的传闻人物,而新写作大赛中的获奖作品《姑姑的葬礼》,也同样来自于真实的记录。
后来他又去了深圳工作了一年多,在公司里冷漠而勤恳,然后顺利地加薪升职,从群租房搬到梧桐山,再搬到闹市区的公寓,和这个城市的所有空巢青年一样孤单且自足。生活一步步变好的同时,他仍被难以名状的意义感所禁锢,他说深圳这么大,京基100的霓虹在闪,梧桐山上的云在飘;深圳又这么小,地铁3号线挤满了委屈的脸,出租房容纳不下一身傲骨。每一次的怀疑,都是一次小规模的崩塌,都让他离当下的状态更远一步。他又一次辞职,回到了老家。
故乡安阳,与酿苦之间彼此撕扯,又彼此依托。在种种意义上,它让刘酿苦成为了更好的写作者。
「我想拿茅奖」「祝你成功」
作为写作者,刘酿苦其实也颇为幸运。天生的敏感和表达欲望,以及故乡意识的觉醒,让他对写作的投入也愈发坚定,他订阅大量期刊,埋头读大量的书,《青年文学》《人民文学》《中篇小说选刊》《收获》《读库》在家中堆出一面小小的墙。
离开北京时,大家聊起“你有什么梦想”这样听起来兼具理想主义和市侩气息的话题。有人说“在北京买房”,刘酿苦则对同事说“我想获茅奖(茅盾文学奖)”。得到的不是嘲笑的声音,而是“祝你成功”。
他想成为能够代表当代年轻人的严肃作家,成为这一代人的声音。就在去年年底,他获得了一个重要的肯定。在2019年的全国新写作大赛中,他以一篇《姑姑的葬礼》获得大赛一等奖。大赛评委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为作品写的评语是:“平凡世界,烟火人生,悲心交集。文章不急不厉,悲喜不形于色,但分明有大爱存焉。”
这个奖项为他带来一个50万的签约机会,让他可以自由写作。就像上一辈写作者写自己成长的乡村如何变迁于消失,刘酿苦写自己生活的小镇如何经历城市化的剧烈变迁。他也关注当下青年人的生活,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文字,记录青年写作者一代的真实状态。
至今,刘酿苦依然保持着和他朴素文字不同的野心,执着于书写故乡的空气、时间与空间。
降噪,是调小内心的声音
获奖后,刘酿苦对和头条签约这件事,有过一些迟疑。但考虑一夜后,刘酿苦还是接受了这份合约。因为定下的任务保证了他必要在接下来的一年内,保质保量地写完文章,如果能完成,就不算辜负这些时间。签约的半年以来,他⽐其他时候都要有⽬标感,在既定的任务里他自由而充沛的输出内容,但也没有时间的焦虑感。
打开刘酿苦的头条号,看到苦言、苦食这样的栏目名,不由觉得眼前蒙上了一层凄楚的薄雾。在碎片化阅读横行的时代,人们更想拥有的是短暂的愉悦。刘酿苦的头条号流量并不大,对此他并不意外。写作是他抵御内心噪音的工具,当内容被输出,总有一天会联结到巨大人群中的一员。
2020年今日头条联合《凤凰周刊》等多家媒体、高校、品牌启动全国新写作大赛,此次大赛首次提出降噪写作的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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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酿苦是其中一位降噪写作联合倡议人。用写作抵御内心噪音,这是他在写作面前的降噪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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