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金融危机,让中国各行业都陷入了资金困境,欠薪、裁员成为了新常态。雪上加霜的是,2020年,一场不期而遇的新冠疫情,让奄奄一息的众多企业彻底绝望,文旅、院线、餐饮、线下零售、线下教育等等,几乎各行各业都开始全面衰退。
一时间,原本即已举步维艰的无数企业,纷纷开始裁员、降薪、停职,甚至倒闭,希望通过断臂或者自绝的方式,来熬过这场无法逾越的寒冬。于是,一场无法回避的失业潮,开始在全行业席卷开来。
诚然,这场失业潮,根本诱因还是因为外部环境的变化以及新冠疫情的“黑天鹅”事件,因此,这些倒下的企业虽然也有着很多内在的问题和内因,却仍然获得了绝大多数离职员工的理解。
只要老板足够真诚,哪怕没有补偿、甚至有欠薪,离职员工也都能将心比心、和平分手。
然而,有些企业,正是利用了这样的大环境,一边在非法裁员,一边却在给离职员工设下一个圈套,让离职者不但没有补偿,甚至连失业保险都领不了。
失业保险骗局
小芸的公司是一家互联网创业公司,从事网络直播业务。
前几年,公司业务还不错,直播尚属于很受资本青睐的香饽饽,但是近两年,随着短视频平台的崛起以及淘宝等平台的发力,其所在的直播平台开始渐渐式微,股价几近破发,融资后继无力。
2019年,由于融资不畅,公司已经进行了一轮裁员,进行业务收缩,而离职员工据说没有拿到一分补偿。
扛过了2019年,小芸本以为公司会在2020年借助直播带货等重新振作,结果没想到因为疫情的缘故,公司无法开展线下活动、线上发布会效果寥寥,导致公司的新业务开展并不顺利。
1月份开始,公司就没有正常发过工资,一直拖欠。有的员工熬不住,便主动离职了。而留下的员工,也仅仅能正常缴纳社保而已。
到了今年5月,公司的资金链彻底断裂,于是又开始了第二轮裁员。小芸作为老员工,也赫然在列。
在人力姐姐和她沟通时,对方一直在暗示公司没钱,无法给予赔偿,如果一定要赔偿,那只能走仲裁和司法途径。但根据以往案例,所有去仲裁的员工,虽然都胜诉了,但是至今一分钱都没拿到,因为公司账上没钱。所以,奉劝小芸按照主动离职签署离职协议。这样的话,公司会把之前的欠薪,在后续跟随在职员工一起发放补齐。
也就是说,如果小芸提出主动离职,不要补偿,那么最多时有可能将之前的欠薪补齐。而如果要求公司正常裁员补偿,那么有可能一分拿不到。
这是什么世道啊?小芸觉得公司这样做是严重违法《劳动法》。
于是,她当时留了个心眼儿,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随后偷偷联系了此前离职的同事询问情况。结果,和人力姐姐描述的一样,去年离职的同事,但凡去仲裁的,全都胜诉了,但是即使到了强制执行阶段,公司仍然是以没钱为由,不予执行。虽然公司账户早早被冻结,但是公司的资金早已转移,根本追踪不到。反而是主动离职的,去年的欠薪都发完了。
小芸听完之后,无比惆怅,一边在咒骂这无良的企业,一边在哀怨这无助的世道。她本来是很倔的脾气,也曾想着不行就去公司闹一闹。但是如今年龄大了,拖家带口的,实在是没有这个闲心了。何况,即使闹了,也还是要走仲裁,公司仍是一毛不拔的。
去年,他曾听说,分公司有个被裁掉的员工家属来公司闹着跳楼,结果公司报警后,依旧是不了了之。
于是,她还是选择了屈服,第二天找人力签了个人原因主动离职。人力姐姐欢喜地给她办好了手续,还语重心长告诉她:“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小芸面无表情的接过离职证明,头也不回的便走了。
离职一时爽,没钱要喊娘。
在家过了几个月无忧无虑的闲适日子后,小芸开始焦虑了。
她发现现在的就业环境真的是太糟了,同行公司基本全都开始缩编、控编,而跨行业的公司又嫌弃自己年龄大。在求职无果,屡屡碰壁之后,现实的生存问题开始浮现出来。
家里孩子正上小学,网课辅导班是笔大花销,光靠老公的万八千块钱,这一家子实在是紧巴巴的,幸好都是北京人,家里没有房贷、车贷,再靠着老家儿接济点,这日子还过得去,可这么大岁数还要啃老,这让小芸实在没脸。
一天,小芸在查询个人缴纳社会保障事宜时,突然想起了失业保险这事儿。
她已经就业十多年了,社保的五险一金从没断缴过,而这五险一金其实除了医保和公积金,其他的三险她几乎没涉及过。比如说里面的生育险,虽然孩子已经8岁了,但是生育津贴却根本没想着报销过,如今都已经过期限了。
所以,当想起来“五险”里还有个失业险的时候,小芸眼前一亮,赶紧联系原单位的人力姐姐,询问如何领取失业保险事宜。
可是对方的回答却彻底给她泼了一缸冷水。
对方冷冰冰的告诉她:你领不了!因为你是个人主动离职。而失业保险,是需要单位报备登记后才能领取的。
也就是说,必须是单位向所在地劳动部门登记,说要裁你,你才能去领取失业保险。
听到这个,小芸脑子里嗡的一下,赶紧上网核实。结果,果真如此!
顿时,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千万头草泥马,你们TM为什么不早说!这不是坑人么!离职的时候,可从没和我说过这个啊!
小芸欲哭无泪,气得肝颤。但是再生气也无济于事,这失业保险,是领不了了。
在犹豫片刻之后,她还是不忿儿的把人力姐姐给拉黑了。
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小芸彻底没了找落。
如今,她每天除了带孩子,就是不停的自学充电,同时也时不时的和朋友控诉原单位的无良所为,活脱脱被逼成了一个怨妇。
小芸的经历,绝不是孤案。
当今很多企业,在离职谈判时,都会出于省事、省钱等各种考虑,诱导、劝诱离职者选择个人主动离职,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离职者着想,以免裁员影响其后续就业。
其实,这纯粹是阴险的扯淡,裁员并没有什么不光彩的,而裁员补偿,更是《劳动法》明文规定的。
可是,为什么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敢于冒着违法风险、顶风作案?为什么这些企业在仲裁判决之后,仍能够以“没钱”为由逍遥法外?
我想,这才是这些无良企业,肆无忌惮的原因吧。
现在的劳动者无法指望工会为自己维权谋福利,一切只能靠《劳动法》,可《劳动法》面对这些无良企业,似乎并没有太多办法。
当今的劳动者,真的是太难了一边要背负着巨大的生活压力,一边要承受着延迟退休的超长工龄,一边却还要独自承受用工单位形形色色的陷阱和暗坑。而越来越多行业对中年从业者的就业年龄歧视,更是让这些中年失业群体茫然无措。经济形势不好,就业形势不佳,我们可以理解,但起码要公平一致。
前几天有消息说,事业单位编制也要取消了。
我觉得挺好,但还不够,如果哪天公务员编制也能取消终身制,那才是真的公平。
最后奉劝大家:未雨绸缪、早留后路。
(本文人物为化名)
2020年7月8日
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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