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篇（链接：股价到底能不能预测？（之一））
作者：老冯

微信公众号：姿势要点（zsyd77）
出售建议比接受建议赚的钱多得多——《福布斯》出版人史蒂夫·福布斯
巴菲特的投资原则是：理性分析。
有效市场假说也强调理性，大家都是理性人，这也成了后面我们会讲到的另一派“非正规军”对有效市场假说进行反击的重点标靶。用牛顿的话说就是，你们人类根本不知道我们人类有多疯狂。
牛顿炒股亏是惨了的，他随后在他的微博“牛顿炼金术”上发一条流传至今的警世恒言：“我能算出天体运行的轨迹，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然后正如我们看到的，对于警醒后人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有意思的是，牛顿生后留下的大量用密码文写成的手稿被大名鼎鼎的经济学家凯恩斯购得，凯恩斯花了好几年时间去破译，发现了牛顿的信仰和炼金术的秘密（他专门写了一篇《牛顿其人》）。
这凯恩斯是个真正的炒股大神，炒股盈利使成为其年代最富有的经济学家了，但后来萨缪尔森炒股赚的钱应该是超过了他，而萨缪尔森正好是一位凯恩斯主义集大成者，但他们在炒股方面的看法则大相径庭。
萨缪尔森提出的是有效市场理论，认为股价随机游走。而凯恩斯提出的则是另一个影响深远到现在也很流行的观点：空中楼阁。
空中楼阁理论认为炒股要研究人们的大众心理，重要的不是你认为哪支股票好，而是大家会认为哪支股票好。就好比你和人打赌，押注谁会是超级女声或好声音的冠军，那么重要的不是你认为谁最好，关键的你需要去猜测大多数是怎么想的会投票给谁。就像牛顿说的，人性的疯狂。
这时，人们关心的是大家的集体意向，会不会继续涨/跌的问题，只要有人接盘，管它什么内在价值、外在价值、基本面、干脆面。
信奉空中楼阁理论的投资者一般会搭配一个有流行技巧的来找寻买卖时间，这就是技术分析。这是一种通过历史股价形成的图表来判断未来趋势的方法，什么箱体、阻力位、买点、卖点…….
然而这种走势轨迹是一种“统计幻觉”，股市要么向上要么向下（当然也可以保持不变，像抛出的硬币也可能落地直立一样），总有可能一段时间总是向上，一段时间总是向下，其形成的图形当然看上去像是有趋势轨迹。
“沪市大盘周线图上MACD指标红色柱增长和两条指标线开口朝上运行，显示对应级别的反弹还有上冲动能；周线图布林带上轨道线向上倾斜牵引股指与其靠近。不过，60月均线和62月均线分别呈向下运行趋势，对反弹的股指构成向下反压；大盘昨天早盘高开的缺口和今天早盘高开的缺口暂未完全回补，为反弹行情留下了隐患；60分钟图上的MACD指标出现顶背离现象，显示股指向上拉升出现调整风险随着增大。”
这是我搜索到最近的一个对A股大盘的技术分析，我也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说后市的走势不是上涨，就是下跌吧。
我们说过（链接：本能、错觉与理性压制），找规律是人类的直觉本能，这对我们的生存非常重要，我们用这种方式去预测同类事物的发生，我们对不确定性的恐惧和焦虑是与生俱来的。意图归因倾向使我们在看待股价历史轨迹图表时产生了统计幻觉。如果你说这些“趋势线条”只不过是随机的结果，这是反直觉的，就像当牛顿说白光是五颜六色组成的时我们的反应。
有规律找规律，找不到就无中生有出规律，这是一种强烈的本能，实在不行就付费请个算命师傅安排点“规律”。
这技术分析就不细说了，其实聪明的股民随时都对其心生疑惑，只是找规律的本能的让他们忍不住还一遍遍看那K线图。那些技术砖家真的那么厉害，他就不会在网上收费给你提供建议。
麦基尔的统计结果是，到今天也没有一项技术分析方法是始终如一通过检验，能战胜市场的，战胜市场的意思的就跑赢大盘。他说：如果技术分析是科学的，那我们就应该占星术肃然起敬。
这其实就涉及到了有效市场假说中的“弱有效市场”一说。
有效市场理论是说：股价已经反映了已发生的事和市场预期的未发生的事，股价未来的变化是因为未来未知的信息，既然是未知那就是随机的。
尤金·法玛对有效市场理论有长期的系统论证，他把该理论进一步完善为：弱有效市场、半强有效市场、强有效市场。
弱有效市场：是说人们无法通过历史股价预测未来股价，比如看图表的技术分析就是通过历史股价预测未来。弱有效市场认为技术分析完全无用。
半强有效市场：是说通过任何公开信息都无法预测未来股价，包括宏观经济情况、历史股价、公司新闻、报表，专家分析、报告。半强有效市场认为包括评估内在价值的基本面分析等方式完全无用。
强有效市场：这一条哪怕有些经济学素养的人看上去都有点反直觉，这强有效市场认为内幕消息也毫无价值。
你看，技术分析哪怕是弱有效市场都是无用的，这也就是历史决定论的贫困吧。现在也基本是新进的股民或是执迷不悟技术派，又或者是骗小散户钱的砖家才会追逐、使用。
哪怕我们不谈技术分析，就说人性的疯狂，我想起了巴菲特那句名言，“在别人贪婪时恐惧，在别人恐惧时贪婪”，我们问问自己，你为什么是特殊的那一个。在黑暗来袭、股市暴跌的时候，你为什么是特殊的那一个，基本的情况是，你如果没有恐惧，那其实还有好多人都没有恐惧，当大家都真的恐惧起来（也因此才会暴跌），你真的能成为特殊的那一个吗？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冲进股市的，是随大流呢还是特殊的那一个？
比如说这阵子A股又high了，你也跟着高潮了，想做特殊的那一个不容易，牛顿的提醒并没有什么卵用，巴菲特的理性分析、价值投资只是自我说服的借口。至少我们随便找几条跟帖看看，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
更何况“博傻”与预测股市有什么关系呢？这就涉及到有效市场理论的更进一步：半强有效市场。
稍微理智一点、高端一点的股民、投资者都不大理会技术分析了，在他们之中流行的是：价值投资。
股票市场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要有效的多，无论是学者、投资从业者还是巴菲特，都认同这一点。事实上传统金融理论的重要定价模型都是在该理论基础上建立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预测股价是如此之难的原因。由于股价只有涨跌两个方向，以至于我们总有一半的机会能蒙对，也因此我们很难判断一个人预测对了股价，到底是因为什么秘籍，还是瞎猜的。
注意我们的衡量标准：战胜市场，即跑赢大盘。你当然可能盈利，但是你如果跑不过大盘，是说你有秘籍呢，还是说你不过是随大势呢？这就好比药品测试中的双盲测试，你都跑不过对照组，我还不如买指数基金，干嘛要给你缴费听你荐股。
巴菲特是实实在在的长期跑赢大盘，他让价值投资在全世界流行起来。正如我们在上一篇所说，他对有效市场假说的反对主要是指：市场总是有效应和市场大部分时间有效，这两者有天壤之别。
巴菲特认为市场只是大部分时间有效，而无效的那个时期，就是他的机会所有。所以我们也会看到他经常手握巨资什么都不干。
价值投资认为股价和股票的内在价值会出现分离，关于什么是内在价值可以前一篇文章（链接）。
我们每个人都会一只股票的内在价值有自己的估值，也即对其未来收益的判断，这判断的依据是所有的公开信息。我们不讨论内幕消息，第一，这本身是违法，第二，我也不认为现在处在尤金·法码所有说的“强有效市场”中（即内幕消息都毫无价值，至少在中国的市场有内幕消息肯定是有用的，看看那些事后被纠出来的）。另外，股民的偶像巴菲特声称其所有判断都来自对公开信息的理性分析。
简单说，有效市场假说，就是说股价将及时反应市面所有的公开的有用的信息。
投资股票的个人、机构只为一件事，赚钱。如果某公司出了一条明年盈利将大增的可靠新闻，那么股价不会等到明年才涨，股价会立即上涨（记住上一篇讲过的折现概念）。
自利的驱动，使得市场中的信息会被立刻捕捉，股价很快就会做出反应。这就叫作市场是有效的。在半强有效市场中，只要是公开的信息，历史股价、公司过往业绩、资产情况、财务状况，行业研究等等等等，只要是市面上大家知道的信息，就已经在股价里面了。
比如对于基本面的判断，体现在股价上，就是人们预期的未来事件发生的可能性。比如股价现在是8元，假如公司未来盈利增涨20%，股价将达到10元。如果股价现在就是10元，说明这个未来事件是确定的，如果股价还是8元，说明这个未来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为零。如果股价落在8-10元之间，说明市场上对这一未来事件有不同的看法，股价反应了大家预期这一未来事件可能性的概率。
已知的和可预期的信息都已经被反应在股价上了，股价未来的变动，来自于未来的未知信息，既然是未知，就是无法预期的，是随机的。
事实上从战胜市场的角度，学界的研究判断是基本面的分析方式并不比技术分析有任何优势。
记得在上一篇文末我们放了一段麦基尔的实证结论：“面对估测5年期增长率的不佳记录，那些证券分析师窘迫不安地老实承认5年的时间实在太长，无法做出可靠的估测。他们觉得应该根据预测1年期盈利变化的能力来评判他们。信不信由你，检验结果表明他们对1年期的预测甚至比5年期还要糟糕。”
他还说：“与实际的盈利增长率数据比较起来，证券分析师所做的5年期估测数据，还不如几种幼稚的预测模型预测得准确。”
其实在研究者和操作者这也是基本的共识，查理芒格说：“股市真的如此有效，乃至没有人能打败它吗？很明显，有效市场理论大体上是正确的——市场确实十分有效，很难有哪个选股人能够光靠聪明和勤奋而获得比市场的平均回报率高出很多的收益。”也因此巴菲特建议大部分人就应该去买指数基金。
市场是如此有效，以至于信息被迅速反应，未来股价不可以预测。由于股价不是涨就是跌，人人都有很高的概率猜对。这里的关键就是持续性和稳定性，那些基金的基本的情况是今年可以让你上天堂，明年就可能让你下地狱。10票猜对5票毫无意义，要能赢七八票才是稳定。
可是就有那么几个常胜将军，比如巴菲特。学者困惑的就是他们拥有的到底一套逻辑严密的神秘技术，还是就是运气好呢？比如那个著名的扔硬币的例子，10万个人扔硬币，概率上有5万人会是正面，这5万人进入下一轮，有25000人会是正面，他们再扔，又12500人还是正面，如此继续下去，就有少数的人始终是正面。但这可能不是技术，就是运气。经济学家们质疑常胜将军的点就在于，无法拿到确切的技术证据。
萨缪尔森说可能巴菲特就是个天才，但他明确指出了天才和技术是不一样的。他无法解释。
无论如何，有效市场假说是很有道理的一个理论。所以炒股赚钱是如此之难，以至于大部分最后都注定是韭菜。现实如此，而可能不是你或者押注的那些基金经理技不如人，而是因为市场是如此有效，市场越有效股价越随机。
这一部分内容，如果大家想详细了解的话，我会推荐大家去看一下麦基尔的《漫步华尔街》，强烈推荐。
但这有效市场理论有个前提，事实上是市整个传统经济学前提，即理性人假设。这就是我们开头说的一支“非正规军”发起的攻击。为什么叫“非正规军”，因为这一由群心理学家开始的，人类经常做出非理性的行为，经济学家还声称人是理性的，他们觉得这些经济学家这种做法就很不理性。（在这篇文章末尾几段我们提到了为什么理性人假设如果不符合实际，但在理论研究中却是有大用处的原因，链接：折现未来（二））
心理学家系统性的研究人类的非理性行为，因为经济学帝国主义给经济学家定义是解释人的行为，这些与人的行为密切相关的心理研究被逐渐吸收了进来，其中丹尼尔·卡尼曼还因此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他的合作伙伴特沃斯基因为过早去世没有得到，诺奖只授给在世的人）。这就是行为经济学，在金融领域，叫行为金融学。
之前的一篇文章（链接）也谈到了一些人类理性障碍。行为金融学家把人类的非理性行为纳入到对股票投资决策的研究当中。
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如果我们说参与者都是理性的，那么股价是不可预测。而如果人类行为并非都是理性的，一些行为金融学家则宣称那么股价反而可以预测了，或者说有机会战胜市场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有效市场”经济学家又会如何反击呢？咱们下一篇再说。
（待续）
链接：
股价到底能不能预测？（之一）
本能、错觉与理性压制
简明深度认知
姿势就是力量
长按下方二维码关注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
关键词
牛顿
就是
有效市场
巴菲特
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