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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关于第六篇的留言
首先先给大家道歉,我修行不够,还是为了小事动气,占用了篇幅和大家的时间。我以后争取再上一个境界,不跟人置气。也更感谢非常多的朋友留言安慰和支持我。    
我感慨颇多,还是想说说我为什么回应。我一片丹心把自己的伤口剖开来,是为了警醒世人的,不是让你来欺辱扣帽子的。你有不同意见可以提,没碰到的事情可以问,有疑虑的可以探究。文章都没仔细看,上来就给不认识的人下定义扣帽子,对不起你没有这个权力。有多少朋友跟我说,看了我写的东西哭成了狗,还有很多病友留言说远远不如我严重却没有勇气再次面对......是的,做这件事是真的需要勇气的,很大的勇气。
从小我妈就跟我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上医院。她也真的是这样做的。大学时候我暑假回国脚骨折,侧面小骨头碎下来,疼的钻心,脚丫子肿胀发亮活脱脱一个大圆茄子。到了医院我还笑嘻嘻的跟医生开玩笑,医生爷爷都惊呆了。他问我为啥不哭?我也很奇怪,哭有啥用?医生爷爷说他行医一生我这个程度的没有一个女孩可以忍住这份疼不哭。不光没哭,我还拄着拐蹦上悬梯上了飞机回到英国上学,蹦着去上课单腿站着做饭。不够?那再说小时候:小学1年级发高烧还让我坚持上学,是老师气的不行让我回家。父母上班,我还是自己走回去的。还不够?那再说说更小的时候:幼儿园,我妈让我锻炼身体,煤渣路面,她骑车让我跟在后面跑步。我不想跑,原地站着耍赖,她一生气就飞快的蹬车走了。我一着急,使劲儿追,不小心摔倒在煤渣里。那两个膝盖是什么样子可想而知,用血肉模糊四个字也不为过。到她们单位医务室,让护士给消毒,护士阿姨拿着酒精下不去手。跟我妈商量换碘酒吧,没那么疼,我妈愣是没让。我从记事儿起打针抽血就没哭过,一个人愣愣地看着全体小朋友声嘶力竭的嚎,不是因为我神经坏了没感觉,是因为我妈跟我说了,这没什么可哭的,哭也没用。
坚强,是我妈最认可的品质,做个不娇气的人,对我也很重要。这样活到三十多岁,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有人给我机会让我体验体验豌豆公主的感觉?这回大家都说我坚强,其实我也真没觉得,我也不知道啥叫坚强,只是知道躲不开的,就要往前走。收到无数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的留言和私信,非常感谢大家的宽慰,更感谢大家没有嫌我小气。我总觉得,杀人最恶不过诛心,言语伤人也是利刃尖刀。哪怕我知道你是没有恶意的转发别人言语,也该过过脑子,负起责任。成年人的世界是没有随便说话的权利的。
很庆幸大家都是劝我别生气,也有好多人帮我提供证词证言。万分感谢大家如此心疼我。更庆幸几乎没有人劝我大度。我就不敢劝人大度,为啥?因为郭德纲说了:“不明任何情况就叫你一定要大度的人,这种人你得离他远一点,雷劈他都会连累到你。” 我还特爱看《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头明兰有一句台词:“你看,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只要不是死了自家人,也是可以慷他人之慨的。真扯到自己身上来了,是宽宥也没有了,慈悲也没有了,是不是很好笑。”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一个病人,坐着码字腰可是真疼啊。
【正文】
把我弄“丢”了
到了英国时间(3月24日)12点左右,又因为我再也没有回复过消息,家属又跑去了医院。在前台求告了半天,才出来一位男护士。说话的语气有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意思,嗯啊这那的好半天。可想而知,家属又是紧张得要死。但是话锋一转,又说希望还是很大的:我的情况平稳,还在等着做各项检测,目前用氧气面罩在吸氧,氧气量大概是15升左右,可以打开我50%的肺部功能。机器功率最大可以开到60升,帮助我被动呼吸,如果实在不行还能上呼吸机,并叫他不要紧张。此时我还在呼吸科普通病房,但已经登记了要去ICU了,等着检查做完,就有运输队的专人要把我连人带床推到加护病房里了(对下不了地的病人,英国换病房都是连人带床推的,不会让病人过床)。我们隔着病区的门,一个里面,一个外面,那时谁又知道,那道门,只差一点点就成了令我们天人永隔的门。他又要来了ICU的电话,后返回家中。到家之后又接了一个医院的电话,寻找一位80多岁的老先生的家属,告知他的死讯,我的家属被好一顿惊吓,才发现是弄错了电话号码。

二十五日一大早他就又给医院ICU打了好多个电话,千难万难才接通。电话那头是一个叫所罗门的男护士,语气异乎寻常的急促又紧张,先是不肯说我的情况,而是反复核对盘查他的身份。搞得我家属万分紧张吓得头脑几乎一片空白,想起前一天打错的电话和之前护士欲言又止的暧昧态度,他几乎要以为是要通知我的噩耗。幸而他提起头一天去过医院,科室的护士都知道我的家属来过,才确认了他的身份。一切都核对停当才搞清楚,他们弄错了电话号码。救护车来的时候和我家属询问了我俩的电话,都记了下来,想必与医院交接登记的时出了纰漏。他的电话记错了,而另一个是我本人的手机号,当然都打不通。   
这时候他们才告诉我家属,昨天在他离开医院短短几个小时之后,我的情况就急转直下,他们在ICU为我进行了气管插管,用上了呼吸机,可是不多久我的情况再一次下坠,呼吸机的给养量开到了最大,也无法让我的肺部好好“呼吸”来支持我的生命,于是医院紧急联络了另一家规模更大、有更好设备的医院(后来我才知道这第二家医院呼吸科是很强的)。所罗门就是一路跟着救护车送我去转院的护士,上了呼吸机怎么转院一直是一个谜,大概是有便携的能带上救护车?所罗门还告诉了他我住的加护病房的名字。(英国的大型医院结构都相当复杂,有不同的建筑模块/病区,连接在一起。这些模块英文叫不同的“wing”,这些wing都有各自的名字,一部分病房也有名字,而不单单只是某某科住院部。就好像在中国很多学校有逸夫楼,这些名字也往往都跟捐助来源有关。)
家属片刻也没有耽搁,立刻穿了衣服开车出门奔向第二个医院找我。路上与我父母通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已经换了地方。(这里讲一个插曲,之前父母来英国探望,妈妈生了急病,去的恰巧就是我转院去的这家医院,医护人员细心耐心又仔细,设备也不错,老妈印象很好,听说我被转到了这家医院,她就觉得我安全多了)
到了第二家医院,他一路不停查问,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在的重症监护病房所在的病区。反复问人,走错好多次,十分辗转地才终于找到了我所在的加护病房外面。又苦苦求告前台帮助查询姓名,才终于确认了我确实住在那里,也知道了我的床位号码,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当时医院还没有全封闭,家属还可以自由进入医院大楼,一路走到病房外,只有隔离病房区域是不能进入的。很快章程就改了,整个医院彻底封闭,任何科室都不允许探视,家属一律不许进入医院大楼的任何一处。(所以这就造成了早期很多病人直到去世都没能见到家人最后一面。再后来我听说政策好像又有了变化,很多医护人员会帮助病人和家属联系,视频见最后一面,甚至还有一些医院会允许濒死患者的家属进入来见一面,当然医院会提供防护和消毒。)
正说着,恰巧碰到我的负责护士换班出来,是一位叫Mary的中年女士,这位女士人非常好。我想,在我最危难的那三天里,她一定非常好地照顾了我,后面另外一个ICU病区的护士也一定如此。昏迷那么多天,我是没有一点点褥疮的,身上干干净净。Mary很耐心的和他说了我的情况,也好一番宽慰,还把我的病历资料夹拿了出来,把正确的号码登记了。她说拿进去让他们把系统里搞错的电话纠正过来(其实也还没改对,后来家属又打了好多次电话才搞对,然后我出院之前系统里的号码又奇迹般地消失了,还又问了我一次)。并且还给了他病区里面医护站的电话,还提醒他每天早上11点和晚上11点是相对来说比较不忙的时间,电话比较容易打通,可以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家庭联络官
因为麻醉药,我陷入昏迷当中,度过了漫长的11天插管时光。拔管之后又过了两天,我才渐渐转醒。这其中我并不是全无知觉,大抵是由于药量的关系,间或我也有醒来的片刻,能感知到外部的世界。其它时间统统在沉沉昏睡,脑海中都是各种幻景。或是奇幻或是绝望或是诙谐或是恐怖的画面又拌入我看到的现实画面,萦萦绕绕,牵牵绊绊,却一个又一个连绵不绝,怎么也醒不来。
讲完我从患病入院,昏迷插管再到苏醒出院和回家康复的故事,我会再单辟出时间和篇幅记录我的那些或诙谐或压抑或怅然的奇幻故事。红楼梦里贾宝玉是梦游太虚幻境,我是灵魂出窍,躺在病床上来了一场漫长的奇幻之旅。
此后的每一天,我的家属就成了我的全职联络官。每天坚持给医院打两次电话,然后把我的情况一一汇报给我的父母以及其他亲人,还要回答一众关心我的朋友的询问。因为医院非常之忙乱,每一回打电话都是要拨很多遍才能打通,耗费巨大的精力和时间。我想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压力一定非常之大,担心我不说,还要消化掉一部分不好的消息和情绪,适当筛选了才报告给我的父母,更要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和朋友们重复我的情况,每说一次,对他可能都是一番焦灼考验。我的爸妈也担心的多少天都几乎没有睡过,不间断的和众多专家联系,还要注意对我的外公外婆适当保密,应答大家的关心和询问。后来听说我老爸当时几乎犯了心脏病,救心丸不离手。我老妈也是给家属出了一些不太靠谱的主意,还每天无数次不厌其烦的提醒他消毒洗手戴口罩,吃维生素喝预防的药...总之每天坐立不安就怕他也病倒。两个孩子独在异乡无依无靠深陷困境,作为父母肯定心比油煎还痛。
幸亏家属的单位非常给力,听说了我的情况,给了他非常好的全方位支持。领导让他立刻休假,不要有压力,先全心全意做联络官,等我情况稳定了再恢复工作。这位老板的夫人有长期的慢性病,重病20多年,每个月都需要有几天住院治疗。他也以私人角度常常和我家属聊天,分享心得,帮他疏解情绪。公司有内部的医生,听说后立刻给他安排了一位负责我们的案例。这位Charlotte医生每天来两个电话,中午一个,午夜一个,等着家属和医院通话结束,就把家属转述的情况用普通人能听懂的语言解释给他听,安慰他,同时还提醒他自己该注意的各种事项,帮助他保持健康。后来我出院之后的康复阶段也一直是这位女医生不遗余力地提供各种支持和帮助,24小时随时有事儿都可以找她,可以说康复路上多亏了她。在后面写到出院回家面临的艰辛康复之路的时候她会再次出场。单位还有专门的职业健康部门 (occupational health,所有公司都有,但是负责程度就不尽相同了)时常给他打电话,关注我的情况,也关注他的精神状态(时至今日我出院一个半月仍每周一个电话)。
文化差异
后来听说,由于我病,还产生出了中西文化的碰撞。在中国,是个人情社会,凡是家里办事儿第一反应就是找熟人,打听关系,借用人脉和特权。我们在这里生活,办什么就是去找专职的机关,或者找朋友听听经验,很少想到去找关系。而且大部分时候其实也不需要。当然了任何社会都有人情和特权阶级,一来我是没有那么牛的人脉,二来我感觉动用人情关系网的程度也是有所不同,不是那么密集的包裹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我生病,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关系,其实包括我父母也是,通过亲朋好友去找了很多医生和一线专家等。而我家属就相对比较“循规蹈矩”,他认为已经住院了,我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密切关注就是听医生安排。何况我已经上了呼吸机,这个就是国际通用的“黄金疗法”,也没什么妙招可用了。迫于老妈压力(她是听了川普的),他无数次地向医生询问了英国并没有广泛使用或是压根没有使用的偏方秘法:输血、各种新药(我就不说名字了,当初新闻满天飞,美国在用,英国根本没有批准这个药合法使用),不一而足。医生只能无奈地表示,英国没有,英国不行。
在我昏迷最危险的几天,有个山东的医疗队跑来了英国,好像和大使馆联手办了线上抗疫讲座,采用预约制,由于zoom平台的限制,只面向了500观众。(究竟是什么机构以什么身份来的,都干了什么,我并不是很清楚,也没有去考证,我只知这一点信息)。就有热心的朋友(我本人并不直接认识,在我生病期间人家又是出主意又是给食材,一直非常热心在帮忙,不求回报)看我命悬一线(按我妈的话说,不到一线,是命悬一丝丝)很积极地联络我家属,要求他去求助大使馆,把山东医疗队找来救我的命。他们认为应不遗余力的争取,请大使馆给我住的医院施压,让这个山东医疗队得以进入,参与我的救治。甚至还建议他去寻找媒体“曝光”来引起关注,给医院施压。
我的家属对此颇不认同。首先他本人老家在山东,对于当地的医疗水平有些不屑一顾。二来,以他了解到的知识判断认为我已经用上了呼吸机,就只能看我的自身抵抗力了。能不能退烧,能不能恢复肺部功能,能不能避免各种器官衰竭、血栓等风险,最终产生抗体击退病毒,都只能是我自己的造化。再者他深以为在英国做事情都有一定之规,各类机构各司其职,按规矩行事,恪尽职守,医生护士救人都会尽心尽力,不会管你的富贵贫贱。就算有少数的我们接触不到的特权阶级存在,也绝不会落在我们头上。我们是老百姓,何德何能大使馆会为了我们去给政府机构管辖的医院施压,而医院又凭什么惧怕大使馆。媒体曝光也无从谈起,医院尽力而为,治疗手段无可厚非。何况这个医疗队的行医资格在英国断然是不被认可的,肯定无法(他们估计也不敢)在英国行医,否则出了问题,谁都无法承担这个责任。当时我家人也通过一些渠道听说,大使馆曾试图请NHS给面子收治他们孔子学院病的比较重的老师,人家也是回答说患者到不了入院标准,要在家自愈。可见在这个社会,制度治人,是没有那么容易“给面子”的。
朋友几乎误会他对我毫不在乎,不顾我的死活。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却差点闹了不愉快。醒来听说这事儿,哎呀,这不是文化碰撞么?这是我来英17年遇到最典型的例子。两边都没有错,都是为我好,只是习惯的思维方式不同,对于事情的处理方法和可行性的判断就全然不同了。我很认为这件事应该写下来,不知大家作何想?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文化碰撞的例子呢?
未完待续。。。。。。

下集预告:下一期,我会记录我会以家属和父母叙述为材料,叙述我昏迷中的病程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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