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授予英格兰遗产伦敦蓝牌匾勋章(London blue plaque)的著名人物中,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为整个英国社会和世界的进步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但他们的私生活在当时或者现在看来十分激进而特别,超出了那个时代社会对于性别和性取向的认知。
      有些人因此受到迫害,有些人则用自己的社会影响力帮助这些特别的群体,向公众传递更加平等自由的性别观念,帮助公众改善对于性别和性取向的看法。
      六月是伦敦同志游行月,因为今年疫情的特殊情况,很多游行和集会活动都被取消了。
      在今天的文章里,我们将和大家分享与英格兰遗产蓝牌匾选装有关的女同性恋、男同性恋、双性恋、跨性别者和Queer(LGBTQ群体)的故事。
     也借此希望大家能够更加理解和宽容社会中的少数群体,少一些偏见,多一些平等。
Love is Love
Oscar Wilde
1893年,奥斯卡·王尔德和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在牛津大学
© Hulton Archive/Stringer/Getty Images
今天出场的第一个人物是著名剧作家王尔德
1895年,剧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站在被告席上接受严重猥亵罪的审判,被要求解释他在诗中写的一个短语的意思 “不敢说出自己名字的爱”(‘the Love that dare not speak its name’)。王尔德回答说:“这很美,也很好,这是最高尚的情感形式。”“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这段短语来自于王尔德的情人阿尔弗雷德·道格拉斯勋爵(Lord Alfred ‘Bosie’ Douglas)的一首诗‘Two Loves’ 。王尔德解释说,这句话原本特别指的是一个年长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之间的理智之爱(在他们相遇时,王尔德38岁,道格拉斯22岁),但这句话最终拿来作为表达同性恋关系的委婉说法。
虽然王尔德否认了对他的法律指控,但他并没有否认他对道格拉斯的爱,这在他与检察官查尔斯·吉尔的交流中可以看出,他将王尔德和道格拉斯的情书呈交给了法庭,两人的对话如下:
Gill: In letter number one you use the expression ‘Your slim gilt soul,’ and you refer to Lord Alfred’s ‘red rose-leaf lips.’ The second letter contains the words, ‘You are the divine thing I want,’ and describes Lord Alfred’s letter as being ‘delightful, red and yellow wine to me.’ Do you think that an ordinarily constituted being would address such expressions to a younger man?
Wilde: I am not happily, I think, an ordinarily constituted being.
Gill: It is agreeable to be able to agree with you, Mr. Wilde? (Laughter.)
Wilde: There is nothing, I assure you, in either letter of which I need be ashamed.
吉尔(检察官): 在第一封信中,你用了“你苗条的金色灵魂”这个表达,你指的是阿尔弗雷德勋爵的“红玫瑰花瓣般的嘴唇”。在第二封信里,你写着“你是我想要的神圣之物”,并把阿尔弗雷德勋爵的信描述为“令人愉快的,送给我美酒”。您认为一个正常的人会对一个比他年轻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吗?
王尔德: 我想,我并不是社会通常认为的平常的人。
吉尔: 很高兴能在此处同意你的观点,王尔德先生?(笑声)。
王尔德: 我向你保证,这两封信都没有什么让我感到羞愧的。
20世纪,王尔德为自己与道格拉斯的关系辩护,无意中使他成为了同性恋群体的偶像。然而,王尔德本人并没有受益于他在法庭上的公开立场。
在第一次审判结束后,陪审团意见不一致,他在重审中被判有罪,并被判处两年劳役。他因此破产了,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
出狱后,他到欧洲旅行,与道格拉斯短暂团聚,但在道格拉斯获释三年后去世。王尔德在狱中写的一封长信《De Profundis》,并最终于1905年发表,他在信中写道:
Society as we have constituted it, will have no place for me, has none to offer; but Nature, whose sweet rains fall on just and unjust alike, will have clefts in the rocks where I may hide, and secret valleys in whose silence I may weep undisturbed.
“我们所组成的这个社会,将不会有我的位置,也不会容许我再做些什么;但是在大自然中,自然的甘霖同样地落在受到公正和不公正待遇的人身上,在自然岩石中有我可以躲藏的裂隙,在隐蔽的山谷中,我才可以不受打扰地哭泣。”
THE BLOOMSBURY GROUP
1926年,画家邓肯·格兰特与布卢姆斯伯里派成员约翰·梅纳德·凯恩斯交谈。他们在1908年相遇,并拥有一段持续数年热恋。
© 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Contributor/Getty Images
20世纪初,一群剑桥大学毕业的年轻人试图打破维多利亚时代的道德标准,正是这种旧时代的标准将奥斯卡·王尔德送进了监狱。
这群年轻人最初只是剑桥大学内的一个秘密社团“门徒”(The Apostles),这个小社团后来发展成为伦敦的“布卢姆斯伯里团体”(THE BLOOMSBURY GROUP),团体还包括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和她的妹妹艺术家凡妮莎·贝尔(Vanessa Bell ),以及同为艺术家的邓肯·格兰特(Duncan Grant。
这个团体的核心人物是传记作家利顿·斯特雷奇(Lytton Strachey )和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
虽然这个团体在很多方面是封闭的(不向公众开放招募),但他们在政治和个人关系上都是自由的。斯特雷奇和凯恩斯都有过多段同性伴侣关系,彼此之间,与邓肯·格兰特,与伍尔夫的弟弟阿德里安,以及与该组织完全无关的男人们。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凯恩斯住在布卢姆斯伯里的戈登广场,他回忆起当时的气氛:
It was exciting, exhilarating, the beginning of a renaissance, the opening of a new heaven on a new earth, we were the forerunners of a new dispensation, we were not afraid of anything. 
“这是令人兴奋、振奋的,是文艺复兴的开始,是新地球上新天堂的开始,我们是新世界的先驱,我们什么都不怕。”
斯特雷奇则因为他的言论被送到了军事法庭进行审判,罪名是当作基于道德或宗教信仰原因不肯服兵役者(conscientious objector )。在法庭上,当他被问及如果他看到一个德国士兵试图侵犯他的妹妹他会怎么做时,他狡猾地回答说:“我会设法加入他们。”
把凯恩斯、斯特雷奇和格兰特称为纯粹的同性恋并不准确。凯恩斯最终娶了芭蕾舞演员莉迪亚·洛波科娃,斯特雷奇与画家朵拉·卡灵顿同居,格兰特与凡妮莎·贝尔恋爱,并生了一个女儿。
然而他们仍然因为拒绝遵守爱德华时代社会的道德标准,被许多人视为60年代同性恋解放运动的先驱。
Radclyffe Hall
Radclyffe Hall 小说家
© Russell/Stringer/Getty Images
另一位在20世纪早期反抗社会对同性恋的偏见的人物是小说家Radclyffe Hall。1928年,为了确保自己创作的小说《孤独之井》能够顺利出版,霍尔向出版商发出了这样的公告:
I have put my pen at the service of some of the most persecuted and misunderstood people in the world… So far as I know nothing of the kind has ever been attempted in fiction.
“我的文字是在为世界上一些最受迫害和误解的人服务……据我所知,在现今存世的小说中还没有这样的尝试。”
用她的话说,她是“先天的性别颠倒者invert(性别认同障碍)”,她也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Invert”这个词是从理查德·弗莱海尔·冯·克劳夫-埃宾(Richard Freiherr von Krafft-Ebing)和哈弗洛克·埃利斯(Havelock Ellis)等性学家的科学研究中开始流行起来的,指的是那些声称自己的自然性别与生理性别不同的人,也就是说他们的性冲动对象与自己的生理性别相同。
在这些早期的性科学研究中,他们认为,跨性别身份和同性恋之间几乎没有区别。
霍尔穿着男装,经常使用约翰这个名字,尽管她仍然用’she’称呼自己。1907年,她爱上了歌手玛贝尔·巴顿(Mabel Batten),他们的爱情一直持续到巴顿1916年去世。霍尔后来与巴顿的表妹尤娜·特鲁布里奇女士(Lady Una Troubridge,)建立了长期的伴侣关系,从1918年开始一直到霍尔1943年去世。
Radclyffe Hall和她的同性伴侣Una Troubridge,1927年
©Fox Photos/Stringer/Getty Images
尽管霍尔和埃利斯都认为性角色倒错是一种折磨,但他们也认为这是一种他们与生俱来的生理状况,应该被社会所接受。正因为如此,霍尔才写了这部《孤独之井》。
小说讲述了一个名叫斯蒂芬·戈登(她父亲的名字)的上流社会女人的生活,因为社会的孤立,她被迫放弃与另一个女人的关系。
霍尔说“这本书是在呼吁社会,去更好的理解性角色倒错群体,给予更多的,更慈悲的宽容,呼吁人们接受同为上帝创造的这些少数群体。”
然而,出版审查人员并没有被霍尔写作的缘由所感动。1928年,这本书出版三周后就被禁了,直到1949年才在英国再次出现。
《孤独之井》是第一部公开描写女同性恋关系的小说,但霍尔本人在人权运动的背景下却是一个复杂多面的人物。她对同性关系的辩护是勇敢而积极的,但她在许多其他女权事情上却持有保守的观点。例如,她不支持妇女参政,到了20世纪30年代,她开始支持法西斯主义观点。
ALAN TURING
艾伦 图灵,1952
©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尽管爱德华·卡彭特的著作和布卢姆斯伯里团体的自由主义态度在20世纪初即兴起,标志着同性恋解放运动的开始,但国家法治层面的界定仍然非常落后。
1952年,杰出的数学家、计算机的先驱艾伦·图灵(Alan Turing)被判犯有严重猥亵罪,与1895年控诉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的法律罪名相同。
不同于那个时代的大部分的男同性恋者,图灵公开了自己的性取向。1952年,当图灵的家被盗时,他告诉警察,最大的嫌疑人应该是他的情人阿诺德·默里(Arnold Murray)的朋友,图灵随后因同性恋而被捕。
在同年3月的法庭审判中,图灵没有否认这些指控,并告诉法庭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没有错。
他因此受到了严厉的法律惩罚。为避免坐牢,图灵选择被迫注射雌激素。这种药物被称为“化学阉割剂”,使他失去了性能力。他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说:
I have had a dream indicating rather clearly that I am on the way to being hetero, though I don’t accept it with much enthusiasm either awake or in the dreams.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很清楚地感受到我走在成为异性恋者道路上,尽管无论是醒来,还是在梦里,我都没有热情去接受这个观点。”
尽管后来他仍然继续工作,并发展了他在数学上的形态发生理论,也恢复了对量子物理的早期兴趣。他的罪名使他不能继续在GCHQ(政府安全部门)的工作。他的性取向被认为是安全隐患,政府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控。
艾伦图灵在被定罪两年后自杀。
那些时代洪流下的悲剧没有被人们忘记,他们成为了后人的明灯。
愿这个世界能够更加宽容、自由。
愿人们都能爱人所爱。
Love is Love
❤️

英格兰遗产是英国三大遗产管理公益机构之一。
旗下拥有拥有包括巨石阵、哈德良长城、多佛城堡等在内的400多个遗产景点,类型涵盖史前遗址、中世纪城堡花园、罗马堡垒和战争要塞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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