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不是直选？民主还是不民主？

大概在维基百科里数了数，世界上里140个国家里有31个国家是直选行政首脑，比如韩国、俄罗斯、阿根廷、肯尼亚，美国人民虽然也写选票，但却不在直选行列，也从来没直选过，简单说总统是由538位选举人票选出的。

在分析这个制度之前，先介绍三个基础知识，已经了解这些的朋友可以直接跳到「why not」部分。

选举人团

根据宪法第二条，总统是由各州的选举人组成的选举人团(Electoral College) 投票选出。

每个州的选举人人数= 参议员席位+ 众议员席位。

每州的参议员固定为2人，州众议员席位按照各州的人口比例分配，人口越多众议员人数越多。比如拥有4000多万人口的加州有53位众议员，而只有57万人的怀俄明州只有1位众议员。

△图片来自wikipedia，各州选举人数。

选举人票的总数为538

=100名参议员+435名众议员+哥伦比亚特区3票

票数达到270票的候选人当选。

由于选举人票总数是偶数，如果候选人恰好打成平手或无人获得过半选举人票，则由众议院再次投票选出。

赢家通吃

50个州里除了缅因及内布拉斯加外，其它48个州及首都华盛顿特区均采用赢家通吃(winner takes all)的规则——获得最多选举人票的候选人拿下本州所有选举人票。

拿加州举例，假如55位选举人里25位投川普，20位投拜登，最后结果是川普获得加州全部55票。

安全州和摇摆州

相当一部分州在过去几十年的选举中始终被某个党赢得，这种州就叫安全州。加州是民主党最大的安全州——55票，德州是共和党最大的安全州——38票。

相反，两党选情很接近的州，就是摇摆州，也是近年大选中各个候选人竭尽全力拉票的主战场。

‘Why Not’？

1787年，13个州派的代表和开国先贤在费城开会讨论宪法时候，关于最高行政长官的选举制度，有三个方案：

1. 由联邦议会选举，省时又省力；

2. 由全体选民直投票选，充分体现人民当家做主；

3. 各州选民选出选举人，再由选举人投票选出总统，同时规定选举人不得担任任何官职。

第一种方案为什么被否决了呢？以英国为代表的议会制国家就用的是这种方式，基本都是由议会中占多数席位的党领袖出任行政首脑，美国却不愿追随英国，因为参加制宪会议的代表们觉得，由议员选总统的结果就是总统候选人和议员难免勾结在一起，候选人许诺给议员好处以获得权力，掌握着立法大权的议会则会失去独立性，那么所谓的立法、行政、司法的三权分立也就不成立了。

富兰克林作为会议主席说，如果行政权与立法权不能分立，迟早会导致暴政。

△费城制宪会议。

第二种直选为什么也不行呢？全民直选正是贯彻卢梭倡导的人民主权理念，为什么也被否决了？

一方面是因为制宪者不相信直接民主，虽然哲学家们为人民高唱赞歌，但是政治精英对人民直接参与公共管理的能力还是表示怀疑的，认为简单民主还是会产生多数人的暴政。

由汉密尔顿、麦迪逊等开国先贤撰写的《联邦论文集》中更是直接写明「宪法如此设计，就是要确保总统永远不被一群未受过良好教育、不符合某种必要资格的人选出来」。

很露骨了有没有。

另一点就是担心党同伐异。如果真的有一个党派超过全国50%的人口，那么这个党派将会丧失对治理国家的热情和对公共利益最大化的追求。执政变成以权谋私，或是打压其他少数派。

再有就是小州强烈反对。费城会议是建国伊始的13个州都派代表参加了的，人口较小的州认为如果直选，那么人口众多的州自然会成为总统候选人重点照顾的对象，候选人为了当选或连任必定给大州政策倾斜，自己就会失去话语权，而最初是13个殖民地一起拼命把英国殖民者赶走的，到了分享成果的时候当然要雨露均沾，任何试图削弱或不平等州权的做法必然受到抵制。

以选举人团的方式选总统，首先各州的权力和利益会稍稍平衡，尤其是小州不会被轻视，小州的权益不致于被大州吞并。其次就是选举人作为选民和候选人之前的桥梁，候选人把分散在全美的选举人一起收买几乎不可能，这就相对保持了选举的公正性。最后，选举人是选民与总统之间的桥梁。选民可以是热情的，感性的，或者无知的，但是总统必须是一个德才兼备的人。多数人是可以忽悠但不可以收买的，少数民意难以忽悠但可以收买，这样中间加一层选举人刚刚好。

这个既维护了联邦制体系、又保障了小州利益的制度，在选举中出现了什么问题呢？

选票大小不一

美国各州人口极不平均，就造成538张选举人票有大有小。举例说明：上文提到的怀俄明州人口57万，有3张选举人票(2参议员+1众议员)。即每19万人就有一张选举人票。而4000万人口的加州有55张选举人票，每72万人才有一张选举人票。

怀俄明的一票相当于加州的接近四票，所以各州选票权重十分不均。

△图片来自270towin，2020选情。

可能是输家获胜

全美选民投票是在11月份的第一个周一后的周二举行，投票时选民确实是在选票上投总统候选人，但是这张票——称为普选票——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投出总统，真正的投票还是那538个选举人在12月的某一天正式投。

由于选举人间接选，可能造成的结果就是普选票得票多的候选人反而输掉大选。

历史上58次大选中一共有五次这种事情发生：比如2000年小布什得到271张选举人票当选总统，但是普选票数小布什 47.9% 输给对手戈尔51.2%。

最近的2016年，希拉里普选票比川普多2.1%，票数上多出了2,868,686张选民选票，但还是以227：304选举人票大比分输掉大选。

知名油管博主CGPGrey曾经做过一个计算，仔细挑选那些选举人票“性价比”较高的州，在最最最极端的情况下，一个候选人只要拿到全国选民22%的支持，就能拿到270张选举人票而成为总统。

失信选举人

由于是间接选举，最终的投票权握在选举人手里，这些人就有可能不按照本州选民的意愿去投票，并且全美50个州中有20个州没有规定选举人团一定要按照选民意愿去投选举人票。

这种不按照本州选民意愿投票的选举人被称为失信选举人，据统计历史上一共出现了14次90位失信选举人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把票投给该投的那一方。

比如在2000年，华盛顿特区一名民主党籍的议员，因为抗议华盛顿特区没有国会议员席位而主动弃权不投。再比如2004年明尼苏达州，一个议员拼错了候选人的名字，把 John Edwards 写成了John Ewards，一个字母之差使该票变为废票。

所以选民选出来的选举人可能“背叛”选民。

安全州人民小透明

安全州的选民从宏观和微观上来讲都是小透明。

每个选举年，各个候选人会耗费巨资，通过广告大战、深入地方发表竞选演说，以及进行公开辩论等多种形式造势赢得选票。这些火力全部集中在摇摆州，有些候选人甚至会推出对这些州票仓选民有利的政策。

相对的，对方党派和己方的安全州就被忽略掉，譬如川普在2016年大选期间去了摇摆州佛罗里达州14次亲近选民造势，而民主党的铁盘州一次也没去过。

△图片来自CGPGrey youtube视频，大选最后两月候选人到访各州次数统计，摇摆州俄亥俄州、佛州分别是62和46次。

微观上透明就是因为「赢者全拿」这个规则，在民主党或共和党的铁盘州，支持另一党派的选民失去话语权，投不投票对结果来说无足轻重，候选人自己也并不在乎。大批选民也因此懒得关心候选人提出的政见，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的投票率在西方国家中是出了名的低，从1970年代起，美国的总统大选投票率一直在60%以下，在1996年甚至低至51.7%，排在169个国家投票率的第120位。

△图片来自fairvote，历年投票率。

当然关于美国总统选举制度的争议从没停止过，据统计，过去两百多年里，美国国会曾有700多项法案要取消这个“选举人”制度，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一是因为修改宪法门槛太高，二是选举人团制度支持者众多，这些人认为选举人制度的不便之处相比于对宪政和民主原则的体现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远不足以让人们放弃它。《选举团和宪法》作者、丹佛佛大学法学教授哈德维感叹，“这一制度在过去两百年里一直很奏效，美国人都被惯坏了”...

本文参考（上下滑动看完整目录）：

https://en.wikipedia.org/wiki/Elections_by_country

https://www.factcheck.org/2008/02/the-reason-for-the-electoral-college/

https://www.minnpost.com/eric-black-ink/2012/10/10-reasons-why-electoral-college-problem/

https://yangts.pixnet.net/blog/post/5800070-【美國政黨與利益團體】政黨與利益團體的理

https://www.fairvote.org/maine_nebraska

http://xroads.virginia.edu/~Hyper/DETOC/1_ch15.htm

http://www.xixik.com/content/303b6bbe72fd5e3a

https://www.fairvote.org/voter_turnout#voter_turnout_101

https://www.fairvote.org/faithless_elector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Faithless_elector#List_of_faithless_electors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QGxk0hm7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