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水哥
是个艺术家

01
第一次觉得药水哥是个艺术家，是在他和水友对喷“您配吗”那次大战时。

2017年10月3日那个属于艺术的晚上，药水哥的封神之战了。
那个时候，药水哥还在熊猫直播，走的也是技术流路线，所以他给自己直播间取名“熊猫最强卡牌”。
但有一位水友看不惯这个标题，在连麦的时候喷了一句：“最强卡牌，您配吗？”
药水哥把脸一沉，指着镜头开呛：“有种你和我说到明天去，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水友不以为然，用一种寻衅滋事的口气说：“我跟你干到后天，干到国庆结束”，药水哥直接把门锁死：“谁要是不说了，谁就是孙子。”
于是，一场通宵连麦的世纪对喷就开始了，双方采用回合制无限重复三个字：您配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这场对喷，从10月3日晚上8点，竟然一直延续到了凌晨三点，足足干了将近8个小时。

药水哥和水友，用了无数种语气、姿态、动作辅助表达，或愤怒，或悲伤，或冷漠，抑扬顿挫，此起彼伏。
你们可以看视频感受一下：
与此同时，全直播平台的人闻风而动，纷纷涌进直播间，观看人数急速飞涨，密密麻麻的弹幕覆盖了屏幕。
高潮出现在最后几分钟，双方语速越来越快，语气却平静得恐怖。
突然，对面的水友声音撕裂，一阵电流声传过，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配，滚，cnm！”
水友崩溃了，药水哥赢了。
药水哥露出一丝鬼魅的笑容，对着已经空了的麦，一遍遍重复着：您配吗？眼神空洞无物。
第二天，当人们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百度热搜，微博头条，全是药水哥封神之战。
其中浙江省团委的微博，点出了问题的核心——不知道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意义何在？
不需要意义，这本来就是药水哥和万千水友的一场狂欢。
那个时候也没有所谓“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这样的梗，大家绞尽脑汁地想出了一个词，来形容这场绝大多数人都不理解，没有任何意义的荒诞行为——
艺术。
艺术，就是看不懂。
艺术就是无意义。
艺术，就是重复。
02
从此之后，药水哥在“艺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时而突然假装大哭，会瞪大眼睛向你敬礼，会在椅子上表演倒立，用矿泉水浇头，会毫无缘由地把白T剪满破洞...
他面对水友的谩骂，会咬着牙，浑身抽搐，吐着舌头说：“我妈妈正在看直播，不要骂了！”
他和妹子连麦表白的时候，会突然暂停，一脸痛苦地说：“我妈妈被人家杀了”。
他拿着好几张百元大钞，对着镜头颐指气使：“走走走，你拿着，你走啊！”
他会突然对着女主播掐脖子，吐舌头。
他会领着身边的朋友，穿西装打领带，对着镜头喊：一二三四、坚持自己，这是药水哥的正能量环节。

还会把矿泉水全部倒在自己头上，然后用一头把空瓶子甩飞。
而我最近一次，觉得药水哥真是个艺术家，是他5月7日的表演。
药水哥再创辉煌，重新定义艺术巅峰。
药水哥和一位女伴在空灵妙曼的音乐下，完成了一系列诡异，甚至恐怖的行为。
他们身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互相给对方喂水。
然后拿着一个左眼翻白的娃娃头玩具，轻吻，传递，抚摸。
他们还一起咬着一把剪刀，在倒数之后，大喊着涌向镜头。
他们另外叫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高处，其余三个人以一种东张西望，六神无主的状态，从裆下穿过。

最可怕的是，他们整个过程面无表情，没有一丝丝的动静，仿佛在进行一种特殊的宗教仪式，肃穆到可怕。
下面是完整的视频，可以点开看看：
上海有个我挺喜欢的地方，叫现代艺术博物馆。
里面常常会有一些展厅，在放着一些真的和药水哥这段演出类似的，透着诡异又透着无聊，让人捉摸不透的“大师作品”。
你是看不懂的，需要人解释，才能明白。
如果用那一套话语体系，解释药水哥的表演。
那我看到的并不是药水哥的装神弄鬼，而是一个家庭的破损，重聚，领悟，再到最后的升华。
沉默代表人和人之间的隔阂，剪刀是所有武器的统一符号，那个模型人头是他们的孩子。
这个家庭，完全没有交流，完全靠孩子支撑着，一开始两人无法接受，直到最后他们领悟到这可能就是家庭以及人类命运的真谛，于是和世界和解了。
不要怀疑，这就是实打实的艺术。
荒诞艺术，滑稽艺术，象征艺术，符号艺术，反道德艺术。
类似的东西，你从许多艺术大师身上都能看到。
他们本质上是不遵循逻辑的，也不被普通人理解的。
你看下面这位所谓的艺术家，花了很长的时间，用类似面条的东西一根根粘在木板上，然后把两块木板合起来，用猪拱白菜的形式，把千辛万苦粘好的面条撞碎。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这个美女与猪裸睡的艺术行为，一个美女赤身裸体躺进猪圈，在臭烘烘的猪圈里和猪一起吃喝拉撒睡，这个艺术的主题也很直白，叫“我爱猪，猪爱我”...
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前迈阿密的艺术展上，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把一根香蕉粘在墙上，然后给它起名叫“喜剧演员”。
最后这作品卖出了15万美元的天价。
俄罗斯的艺术家彼得·帕弗伦斯基，硬生生将自己的睾丸固定在了莫斯哥红场的地面上，他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谴责极权统治...

日本艺术家杉山真央的做法更是让人咋舌。
这位艺术家把自己的睾丸切除后，冰冻一段时间，然后煮成菜肴。还以每人10万日币的价格，卖给五位客人...
这个事的结果就是，艺术家被警方以猥亵暴露罪名警告了...
如果这些“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不知道这么做是表达什么”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艺术的话。
那么药水哥，也是艺术。
如果不是在直播平台上直播。
完全可以说他是一个以自身为媒介的行为艺术家。
试图以荒谬的行为和以违背世人道德观的装疯卖傻操作对这个娱乐致死的时代和价值虚无、崩坏的世界发起拷问和挑战。
03
我知道很多人会说，药水哥是傻逼，这不是艺术。
那我可能要说另一个人的故事了，他就是艺术界的“恐怖分子”班克斯。
04年，他把自己的仿作《蒙娜丽莎》偷偷放进卢浮宫，滑稽的是那幅画，到了第八天才被工作人员发现。
更好笑的是，一大堆人，在那里，煞有其事的观赏着，好像真的能看到什么一样。
他还给一位摆地摊卖画的老爷爷自己画的几张画，叫他把这些卖出去，一天下来，以60美刀卖出去几张，第二天他在网上公布那些画都是他的，买到的人简直乐疯，转手就是6位数。
还有，他画了一幅拍卖会场景，上面写着：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这群白痴会买这坨屎。
用他的话来说：艺术就是个笑话，而那些自诩为艺术家，审美独特的人，装模作样的样子，都是笑话。
这个说法可能是有点极端。
但你似乎不得不承认，如果艺术是个笑话，药水哥也是个笑话，如果艺术不是笑话，那么药水哥多少能和艺术扯上一些关系。
你看，药水哥具备很强的表现力，有自己的风格，他用自己的身体，自由书写自己的想法与情绪，他的行为举止是意识流的。
虽然他可能没有自己的表达的设计，而且他具有很强的原创性，他的表演形式是自己的，也是成为一个符号和体系的。
在新京报对药水哥的采访中，脱离了药水哥面具的刘波被主持人问到：你觉得他们说艺术家这三个字，是认真地夸奖你还是调侃你。
这个时候，刘波对着镜头很正常地说：他们是在认真地夸奖我。
他补充说，我所有的灵感，都是从自己经历来的，都是以前被别人看不起鄙视的经历来的。
当代艺术在打破关于美的界限，让人注意，让人舒适，让人获得一种愉悦，以及让人突兀，让人厌恶，让人痛苦。
从这些意义上来说，药水哥，或者刘波，是一个艺术家。
04
在药水哥的直播间，有互联网时代独有的混乱感，无序感，就像是贾宝玉游太虚里的网络大观园，或者是游窜于各个域名中新的纳粹党群。

一群人就那样集合在弹幕里，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不必被现实的枷锁困住。
这里不需要意义，不需要逻辑，不需要理解。
我们把刘波当成傻子，刘波把观众也当成傻子。
刘波是我们每一个人的集合，他的身上有一部分我们隐藏起来的自己。
我们都觉得刘波是个傻子，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乐衷于消遣他。
也许刘波只是个运气很好的精神病，他应该被这个残酷的社会所制裁。
也许这个世界就是个疯人院，而刘波是为数不多的清醒的那个人。
我还记得药水哥和水友对骂8个小时“您配吗？”的那个晚上。
无数人跑来嘲笑药水哥是傻子，是神经病，是小丑。
但骂到最后，水友明白了，对药水哥说：

“我和你骂了一晚上，你收了一晚上礼物，赚了一晚上钱。而我什么都没有。”
所以，到底谁是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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