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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东山岛
从福建东山岛的细珍说起吧。
东山岛俯瞰 东山岛隶属于福建漳州市东山县,与台湾岛隔台湾海峡相望。全县20万人,第一产业渔业,第二产业水产品加工业。

细珍是我初夏的时候在网上“捡”的——朋友圈里刷来刷去,刷出了“细珍家野生海鲜”。细珍长什么样不知道,名字听起来就很美好,我想象中她就是一个“细细的珍”姑娘。


她隔三差五在微信上发一段10秒钟的视频,拍的是她爸她哥驾小型渔船出海回来的收获,看上去就是直接在甲板上拍的。


时不时,细珍还会发布她和她妈一起做的鱼丸、虾丸、墨鱼丸什么的。

东山岛的捕鱼船(细珍提供)

捕鱼归来(细珍提供)


10秒钟的视频虽短但足够诱人了:身体上还闪着紫色荧光点的鱿鱼、若干只珍贵海鱼,石斑鱼呀、野生大黄花鱼呀,眼睛都像水晶袖扣般黑亮黑亮的;

海蟹身肥腿粗,不知“死期”已近还在奋力挣扎;小虾一堆一堆挤蹭在塑料筐里,甩着须子;

小鲍鱼的五彩壳在漏勺里哗啦哗啦响,偶尔还有几只皇帝级别的大鲍鱼,倒显得老态龙钟的。

夜间灯捕鱿鱼(细珍提供)

没忍住,下单了。头天下午下单,次日中午前收到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泡沫塑料箱。

完全是不管开箱人的死活——好不容易七砍八割地弄开,撒得遍地是白泡沫碎渣渣,等把衣服上静电吸附的小白球摘干净,发现里面的货还有单面反光的银色泡沫厚膜包着,也是封得死死的,四周还布置了七八个冰袋……就这硬核包装,一分钱包装费不要不说,福建空运北京18小时送达,邮费还全免!

里面的小管鱿鱼最短命,当晚就被我炒了嫩韭菜。我当然一下子成为了细珍“粉儿”。

一天细珍发来一条信息:姐你不是要马友鱼吗,我们叫午笋鱼的,今天有啦。我哥今天出海,带回三条!大的!要不要?要的话我就先不发视频了。
要要要!
刚捕上岸的野生马友鱼(细珍提供)
1160元。三条鱼到了。


两条重盐先腌制起来。一条轻盐立刻就煎了它。鱼肉煎熟之后千层糕似的一触片片即落,口味清淡鲜香,比起什么太平洋野生鳕鱼啦大马哈鱼啦黄海大黄鱼啦毫不逊色,价钱更是胜一筹。

喏,这就是我们吃的Sh*t

盐腌渍的干马友鱼
一边腌着鱼,一边想起了上海人小陈。小陈已经作古。我没能参加他的告别仪式。按他老知青的身份(及年龄),本该尊称老陈的,可是每次他都纠正说,叫我小陈。


1970年代后期,小陈四川插队十年回到上海,工作分配到房管局,管片之内恰是现在人们所谓“高尚地段”,尽是些老洋房、新杂院,修房子一来二去结识了一些昔日的“老资本家”、前十里洋场“阔太太”。


小陈怀着一颗悲悯之心,对老头子们老太太们在过去几十年里的境遇抱着深深的同情,他们的子女大多在国外,生活上小陈总是能帮就帮,远远超过了修房子的范畴,而从博得了他们的喜爱和信任。


“那时候我上班去,裤兜里左边兜里一本‘灵格风’,右边兜里一本《古文观止》……”(注:灵格风Linguaphone,当年流行的一套英语教材


那些或有着一肚子学问、或有着无限人生阅历、或两者兼而有之的老头子们,历尽沧桑、劫后余生,但仍然怡然乐观,苦难早已翻篇,生活重新来过。


他们深深影响了小陈,改变了他的一生。


不知是靠着“灵格风”还是老资本家们的“私人家教”,小陈考上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后工作到了沪东造船厂。


一次受厂里派遣去北京“拿项目”,一位老绅士请小陈代他去看望他的旧友,并写了个条子,大意是请老友能否在可能的情况下帮帮这小伙子。


小陈打开字条,赫然看到“荣毅仁”三个字。(
注:中国现代民族工商业者的杰出代表、荣氏家族的二代掌门人、原国家副主席


懵懵懂懂地,小陈带回了项目——北京**大厦主体钢架结构的工程落给了沪东造船厂。
马友鱼干是这样晒成的
腌马友鱼怎么就想起了小陈了呢?我第一次吃马友鱼,就是在他家。当时他说,喏,吃吧。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吃的Shit。


“We are making shit, we are eating shit.”


接着他说,这个说法是他的邻居奉送的。当然了,人家没说“你们中国人”这几个字。


1990年代中期,小陈移居德国汉堡。他租住的公寓在市中心的Alster湖畔,坐在阳台上可以看到湖面宽阔的景色。显然那是汉堡最贵的住宅区之一。邻居自然也都是somebody(达官显贵之类)。


汉堡的Alster湖
小陈说起他家楼上顶楼邻居,据说那家的前房主是阿拉法特。就是这位邻居,有一天写了张条子塞到他家门下,


写着“Making shit, eating shit”,就差前边加上“你们中国人”几个字了。
小陈媳妇儿是一个空姐儿,自然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带点家乡特产。


小陈两口子坐那分析了半天,终于锁定了干煎腌马友鱼。本来就是鱼干,再一煎,那味儿,蹿呀!


我在我自己家里煎咸鱼有什么问题?!小陈想。邻里之间如此不客气,未免不太厚道。然后跟他媳妇儿说,煎咸鱼,继续!


不知为何门缝下的条子不再来了。小陈反倒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他请媳妇端一盘煎好的马友鱼请邻居品尝,非常诚恳地表示:……这就是我们中国人吃的shit。听了这话,对方先是一怔,然后大笑起来,接过盘子。


这一笑,泯“恩仇”,邻里关系从此发生了逆转。


百般回味“一夜情”

我想起来了,小陈请我吃的不是干煎咸马友,是清蒸马友——“一夜埕”蒸野生马友鱼。半鲜半咸,空姐儿亲自直运的。


埕,一种陶制器皿,腌鱼用的。当年的渔船没有先进的冷冻保鲜设备,渔民把整条海鱼扔进装着海盐的埕腌制,只腌一夜。

冰鲜马友鱼
“一夜埕”的做法只有两种:净蒸和干煎。


干煎需要腌制后再晒干一点。显然小陈的邻居吃的是干煎,否则味道也不会那么有侵略性;


我吃的是净蒸:碎姜铺在鱼身上,大火蒸15分钟,滤除多余水分;锅烧热油,浇于鱼身上。


“甭管煎的蒸的,吃来吃去,还是‘shit’。哈哈。”这是小陈说的。


馋丫头想说,那种又咸又鲜又香的脂肪味,实在是令人难忘、百般回味,这“一夜埕”管它叫“一夜情” (广东普通话)倒还真挺恰当。
干煎“一夜埕“

干煎“一夜埕“
作者简介:盛滔滔,一位生活和工作在加拿大和北京的文艺记者、纪录电影拍摄者、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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