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2日,一位女性翼装飞行员在天门山参加纪录片拍摄。当她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平稳飞行19秒之后,摄影师观察到她突然偏离航向,并且急速下坠。5月19日,救援人员发现了她的遗体。

如果是微博上讨论这起的意外,应该采取怎样的观点才能得到多数人的赞同?你要分三重来说明:1、首先要表示惋惜,这样能避免一堆杠精的攻击;2、其次你要明确不赞成极限运动,理由是反对一个人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下,去追求无意义的刺激;3、最后,你要发出致命一击,含泪提出一个问题:父母双亲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去报答他们的吗?
为什么多数人会赞同呢?因为这种观点符合他们的价值观,也符合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在农耕时代,无论生活多么艰辛,父母还是会努力生养。这是因为,父母把每一个孩子都视为一个生产单元。一开始虽然会消耗一点资源,但是男孩子5岁就可以割草放牛,女孩子5岁就可以帮助母亲做饭洗衣带孩子。等到14、5岁,男孩子就已经成为砍柴种田抢水【1】的准劳力,而女孩子则可以出嫁换回彩礼或者儿媳【2】。
所以,生得越多,未来就拥有更多生产单元。而且因为规模效应,对每一个孩子的投入是递减的。小孩子可以穿大孩子的衣服,大孩子可以替代父母照弟妹,孩子的产出也会逐步覆盖养育的成本,最后出现盈余。而父母的晚年生活,就指望这些盈余来保障。
那么,子女二十多岁夭折了,那就是纯粹的损失。这个生产单元彻底报废,相当于前期的投入无法收回成本,也就是“无法报答”。基于这种生活方式,父母最大的价值在养育,子女最大的价值在报答。任何破坏这种暴兵流【3】的做法,都要受到谴责。子女的生命不是属于自己,那是父母的资产,不可以损伤。
在较为现代的都市生活里,父母并不指望子女养老,所以也就不把子女视为生产单元。而是认为自己赐予孩子生命,希望孩子能找到自己的本心,做一个独立的人。可以应对现代社会的诸多风险,同时也能为社会所接纳,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所谓有用的人,指的是不需要人身依附,不需要被迫劳动,不受到生命的威胁,主动自愿地为社会创造价值。这里的价值也不单纯指动植物和矿物,也可以是美学价值,智性价值等等精神价值。
那么,在这种世界观和价值观之下,子女越是能依照天性成其为自己,父母也就越是满足。同样的,对于持有这种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人而言,生命需要考察的是其深度和广度,而非单一的长度。因为谈投资回报才会追求长度,有足够长度才能收回成本,实现盈利。不谈投资回报,那就要谈生命的质量。
所以,在这种世界观和价值观之下,子女会尊重父母的意愿,在他们病笃时拔管,停止过度治疗,而不是违逆他们的意愿,以孝顺的名义尽量延长他们痛苦的挣扎。父母也会在极度担忧的情况下,尊重孩子的高风险选择,只是强调孩子要做好准备,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样当意外发生,父母固然悲痛欲绝,但却因为孩子在追寻自己梦想的道路上倒下,度过了短暂而精彩的一生,因此含泪欣慰。
现在我们再来看这两种不同的观点,你会发现它们遵循向下兼容【4】的规律。就是说,后者能够理解前者为什么会反对极限运动,反对无法“报答父母”。但前者不能理解后者的想法,而且根本没有兴趣去听,因为乌鸦反哺,羊羔跪乳是铁律,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所以,请大家跟我一起念:
反对极限运动!珍惜生命,回报父母!请购买我厂生产的神奇磁疗枕头,仅售6888一对。
【注释】
【1】抢水,在农忙季节,农人对耕地用水的需求极为急迫。因此,需要在灌溉时派出人手守住入水口,防止有人偷水;临近村落也经常因为抢夺水资源,爆发大规模械斗。

【2】指换亲,两户人家结亲,出嫁女儿的一方可以要求亲家交换一名女儿,回来嫁给自家儿子。

【3】暴兵流,游戏术语。指在对战游戏中,于游戏开始阶段大量生产耗资较小的低级兵种,利用对家早期忙于生产和升级的间歇,使用人海战术击溃对家。

【4】向下兼容,计算机术语。指系统升级为更高级版本之后,依然可以运行在较低版本上创建的文档或者程序。又叫向后兼容。
题图摄影:Kieran Shee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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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本质上来说,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那头深渊海怪。8月10日,地勤人员理查德·罗素偷了一架飞机,从西雅图塔科马国际机场起飞,想要去看鲸鱼和奥林匹斯山。消息在网上传播开来的时候,海面上密密麻麻都是探出水面的深渊海怪的头颅,仰天哀鸣着为他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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