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429日,林昭被秘密枪决,今天是她去世52周年纪念日。今天的一代人,对于52年前所发生的悲剧要么难以置信,要么认为在新时代不会再发生,实际上,这样的悲剧不仅确实发生过,而且后人要么早已遗忘,要么没有反思,以至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时,依然麻木依然沉默。
林昭(19321216日-1968429日),原名彭令昭,苏州人。林昭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因公开支持北京大学学生张元勋的大字报“是时候了”而被划为右派,后因“阴谋推翻人民民主专政罪,反革命罪”在1960年起被长期关押于上海提篮桥监狱,在狱中她坚持自己的信仰,并书写了二十万字的血书与日记。1968429日林昭在上海被秘密枪决。
1980年822日,上海高级法院“沪高刑复字第435号”刑事判决书,撤销上海市静安区人民法院1962年度静刑字第171号和中国人民解放军上海市公检法军事管制委员会1967年度沪中刑字第16号两次判决,宣布林昭以精神病为由平反为无罪,结论为“这是一次冤杀无辜”。
1981年125日,上海高院的“沪高刑申字第2346号”刑事判决书中认为1980年的判决书宣告无罪的理由为精神病不妥,“在病发期间的行为不应以反革命罪论处……林昭的行为既不构成反革命罪……沪高刑复字第435号判决在适用法律上亦属不当,均应与前两个判决一并予以纠正”,撤销了1980年“沪高刑复字第435号”判决书。
1968年429日是林昭被杀的日子,52年过去了,林昭的悲剧并没有唤醒沉睡麻木之人,或许还有人记得林昭的名字,或许还有人去拜祭林昭的墓地,但以言定罪冤假错案在我们的生活中依然司空见惯。
前苏联一位统治者在位时曾经说过:“苏联境内没有不赞同苏联共产党的人,没有不赞同苏联共产主义制度的人,而只有精神病患者”。所指的精神病患者就是我们那个时代多得数不清的疯子,当亿万人摇曳着“红宝书”,如痴如醉,如癫如狂,涕泪纵横,山呼海啸着万岁万岁时,北大才女林昭在监狱里,也发狂似地用血书向红卫兵欢呼的对象,向“万岁”,向“宙斯”在作最后的抗争,诚如她在长诗《普洛米修士受难的一日》中写的:
还能忍受吗?这些黑暗的
可耻的年代,结束它们,
不惧怕阿西娜的战甲
不迷信阿波罗的威灵,
更不听宙斯的教训或恫吓,
他们一个都不会留存。
这些滚烫吓人的诗句,与红墙外的欢呼声何等的不协调;与无边无际的人山人海相比,又是何等的孤寂。林昭在那个时代,在众人的眼里无疑是疯子,而在林昭看来,是那个时代疯了,是那个时代的众人都疯了。
是“众人皆醒她独疯”,还是“众人皆疯她独醒”? 当年广场上的欢呼者如今都不再提起那个时代的光荣历史,而林昭的许多言论观点经过那个时代的沉淀,越来越显得具有超前性和洞察力,并且得到世人的广泛认同。究竟谁疯谁醒?结论不言而喻。
一个社会,能不能包容不同的声音,能不能接纳政治定义的“疯子”、“精神病”,是判断这个社会文明进步的的一个重要标志,也是衡量人心善恶的一个砝码。大凡读过林昭在狱中所写的血书和日记的人,大概对林昭都会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也会谦卑地垂下头颅。恰如一诗句中所描述的那样:“她的头颅,放在天平的一方,亿万人的头颅顿时失去了重量。”
林昭19321216日出生于苏州市,1954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新闻专业学习,1957年反右运动中,因为她所敬重的同学被莫名其妙打成右派分子,她仗义执言,为这些同学辩护了一番,随之沦为右派分子。此后在漫长的监狱生活中,林昭一直在思考中国的前途和命运,对反右、大跃进、人民公社等等运动提出诸多批评,面对大饥荒的现实更是忧心如焚!在上海提篮桥监狱,多次绝食,书写血书,还遭受了长达180天的残暴虐待,成缕的头发被连血带肉被揪扯下来。
文革劫难结束,个别受难者因一些偶然因素被世人提起,林昭也像千千万万受难者一样,长时间并不为人知。八十年代初大规模为死难者和蒙冤者平反时,才有人想起林昭。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借助北京大学百年校庆,人们才把更多目光投注到林昭身上,发现她才是1949年以后最能体现北大精神的学子。有关林昭的生平,此后才艰难而又顽强地出现在各种媒体上,其坚贞不屈的形象一如林昭当年与专制集权殊死搏斗的英姿。
1981年127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新华社社长穆青、副社长郭超人、记者陆拂等人的报告文学《历史的审判》,当时读到林昭遇难后向林昭母亲征收五分钱子弹费的细节,所受到的震撼至今仍记忆犹新。
文章叙述说:由于她不愿意向风靡一时的现代迷信运动屈服,被关进了上海的监牢。但是,她坚持用记日记、写血书等种种形式,表达自己对真理的坚强信念,心甘情愿地戴着“顽固不化”的枷锁,过早地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她就义的详细经过至今无从查考,我们只知道这样一个消息:一九六八年五月一日清晨,几个“有关方面”的代表找到了她年迈的母亲,宣告林昭已于四月二十九日被枪决。由于“反革命分子”耗费了一发子弹,她的家属必须交纳五分钱的子弹费。这真是让人倍感滑稽的天下奇闻!既使是在中世纪被判“火刑”烧死的犯人也无须交付柴火费,而在现代资产阶级国家用“电椅”处死的犯人也从未交过电费,唯有在林、江的法西斯统治下,人们竟要为自己的死刑付费,这不能不说是又一个“史无前例”的创造发明!
由于林昭遇难以后,所写下的文字一直被锁在密室里,她在狱中的细节以及遇害经过也无从查考,人们对她生前的遭遇并不完全了解,迄今为止对她的许多文字甚至多少带有猜测的成分。林昭人生选择的伦理意义、受难的勇气、政治思考的深度、精神世界等等——世人对她的认识和阐释,依然并不充分也不深刻。
有人用“圣女”来形容林昭,其中的感情成份诚然很重,但这个称号是否完全体现她的信仰,显然还值得深思。世人对林昭的了解和阐释有一个艰难的过程,这也是林昭在世人心中艰难复活的过程。世人对于她的完整认识,还需要等她的文章和真相完全公开的那一天。那时候,林昭不但复活在世人心中,也必将复活在历史的名人史册中。
林昭是理想的殉道者,她惨遭屠戮,是历史的悲剧,也是文明社会的耻辱。林昭在狱中拒不承认自己有罪,她的灵魂是崇高的圣洁的,也是不可征服的。魔鬼利用性别的弱势在肉体上凌辱她,并剥夺了她作为女性的所有尊严,企图使她屈服。这种出于政治目的的性暴力,已经无法简单地归咎于那个时代,世人所看到的,几乎是那个时代所有人对女性的强暴,对良知的蹂躏。
1968年4月,在宣判罪行的判决书上,林昭愤然写下《历史将宣判我无罪》的血书。12年后,她的预言就得以应验。
1980年8月,上海高级法院以“沪高刑复字435号判决书”宣告林昭无罪,结论为“这是一次冤杀无辜”。
林昭的朋友也是在中央为右派平反后,才知道林昭早已不在人世。她的同学和老师在那年年底为林昭召开了一个追悼会,没有骨灰,只摆放了一束林昭的头发和一张遗像。照片上,林昭梳着两条麻花辫,双眼沉静、忧伤而略带笑意。
在这个追悼会上,出现了一副无字的挽联———上联是:?下联是:!
事隔30多年,当人们再次追寻那个悲恸与无奈的场面时,却无人能回忆起这副挽联由谁所写,但人们不得不承认,这是对林昭一生最好的诠释与哀悼,或许,也是对共同经历那个时代的人们,最为深刻最有意义的一幅挽联。
林昭临死前告诉世人:相信历史总有一天人们会说到今天的苦难!希望把今天的苦难告诉给未来的人们!今天,类似林昭的悲剧还远未结束!人们习惯于忘记过去,对类似的悲剧更是麻木不仁,人们似乎见惯了迫害和残暴,每当悲剧发生,人们甘愿做一个无耻的看客,而当迫害和残暴降临,人们面对的也是一群麻木不仁的看客!
52年过去了,她在江苏苏州的墓地毎当这个时候,当地都会如临大敌,对于前去悼念祭拜的人严防死守。连一个墓地都不放过,真不知道究竟恐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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