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晓平,女。北师大历史学硕士,中国人民大学博士。先后在北师大附中、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北京大学等单位工作,长期担任社会职务首都高校博士团副团长,文史学者。
孩子,这次的疫情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这需要你在深刻地反思和深思中获得。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妈妈会看到一个经历灾难,并超越灾难、不减斗志、日渐成熟的你。
孩子,我很想与你一起来思考当下的许多问题,这是我与你对话并写作的初衷。
你把自己的成长烦恼归因父母,所以出现了叛逆。
我们都经历过你的阶段,所以体谅你长大的痛苦,一直默默地承受。妈妈相信,你会积极调整的,因为你年龄尚轻,有无限的发展余地。
其实归因错误不仅仅来自于孩子。新冠疫情,是归因错误的收集站,也是学习归因问题的标本库。
抗疫在路上,归因正确与错误,会极大地影响这次抗疫进程,人们要付出健康乃至生命的代价。
疫情突然,进展迅速,因果演化周期缩短,这是一个珍贵的学习模型,妈妈觉得是时候跟你说说归因问题了。
01
试错是正确归因的手段
你17岁青春勃发的年纪被疫情圈在家中,着实不易。你放纵自己沉迷于电子游戏很长一段时间(一个多月),直至线上开学,你依然有收不住的趋势。
你一度把喜欢电子游戏认为是妈妈唠叨的结果,这次妈妈在旁边看着你,并未多说一句,妈妈认为你会用试错的方式探索答案。
班主任发过信息来,说几科老师反应你没有交上学案,妈妈有些急了,不是替你着急,是替老师们急,对老师们管理一群叛逆孩子的压力,妈妈感同身受。
可是妈妈只提醒了你一句,你表示反感,妈妈就保持沉默了。你一定认为电子游戏比现实世界精彩和有趣。
过了几日,你跟妈妈说,觉得电子游戏很乏味了。你慢慢跟上了学校的学习节奏,生活渐渐步入正轨。
疫情期间的网络成为我们对外联络的主要手段。
一天,妈妈发现家中网络出现问题,认为是光猫坏了,于是手忙脚乱地换成了另一个。网络始终不通,爸爸在妈妈的基础上努力了半天,终无效果。你出手了,三下五除二,发现了我们之前的错误倾向,把原来的光猫换了回来,完事大吉。
妈妈问你怎么知道问题所在?你笑了笑说:“试错”。妈妈欣喜地发现,你自觉地在运用试错归因的办法。
中国古代科技领先世界两千年,同时期的欧洲无法望我们的项背。这究竟为何?有一个专家提出了很新颖的解释,让我们眼前一亮:中国古代人口远远领先于欧洲,试错的几率大,所以没有悬念地胜出。从这个角度看,试错这个最原始,最简单易行的方法,的确了不起。
中国古代试错的高峰在宋朝,当时国家大力提倡创造发明,很多发明出现了。如:船底密封舱技术以防止沉船,如今,仍在造船业中被广泛应用;苏颂领衔发明的水运仪象台是天文钟的始祖,其精密程度令现代人叹为观止。遗憾的是,这一明智的国家行为至元明清并没有持续,中国因此错失了主动现代化的良机。
1765年,英国一个朴实的技师哈格里夫斯发明了珍妮纺纱机,过程中一定少不了试错的艰辛。之后,发明引起了连锁反应,直至整个工业革命。
如果从试错原理来看,这次缘起并不如中国宋代的机械更精密,故事的结局却诞生了机械制造业,从此,机器可以制造机器,使散装的试错,有了集合爆发的可能。
第二次工业革命彻底打破了这个人类分散试错的僵局。科学与技术有效结合,实验室承包试错过程,加速了科研进程,使定制发明成为可能。人类试错上了新台阶,科技进步成功突破了人口瓶颈,使西方大大领先于中国。
最近的一百多年间,潮水般涌来的西方发明,使国人有些惊慌失措。好在,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正在兴起的第四次科技革命,中国发挥人口和实验室双重优势,奋起直追。计算机参与了海量试错,生产了层出不穷的科技成果。我们目前采用的网上教学和交流方式,就是新科技的成果。
02
归因是一种能力
因果关系,简单地说是事物之间的引起和被引起关系,“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亘古以来,它就存在。人类是识破因果联系的天才。
因果关系的发现推动了各个产业、各个学科的发展,认识并运用因果关系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动力之一。
疫情爆发后,很多人忙着寻找原因,归因更多是一种专业能力,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
开始时,网络上吃蝙蝠导致传染病毒的说法大行其道。急得农业专家你姥姥赶紧给我打电话问,人们知不知道鸡传染鸡,人传染人的道理?你姥姥小学二年级文化水平,一生在村子里种地,如今年过七十,她从生活和生产实践中悟出了传染物种界限的道理,真是难能可贵。
她甚至指出要找到第一个得病的人,寻找病毒来源,这实际上是零号病人的思路。
这次疫情同样使我对自己的妈妈刮目相看。一个人只要走心,真正尊重实践,就有了正确归因的可能。
归因,首先需要科学精神。认识来源于实践,它是开放体系,没有终极结论。
过去的几年,妈妈欣喜地看到了你的成长。你质疑妈妈,质疑学校,质疑专家,这是科学品质在你身上生根发芽。可是,有时候,你又固执己见,似乎以为自己得到了绝对真理,这是不好的倾向。
在真理面前一律平等,对不同意见采取宽容态度,妈妈、老师要这么做,你也应该这么做。妈妈相信你能很快克服这些弱点。
有人说:“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可以把氢气变成人”。如果认真思考,这句话,很有道理。
氢是宇宙的古老物质之一,约46亿年前,太阳在一个坍缩的氢分子云内形成,它靠氢聚变产生了巨大的能量,地球仅仅接受了约20亿分之一,就支撑了如今繁花似锦的生命现象。从这个角度看,如果适宜的环境下,花46亿年,氢气可以变成人。人类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可以揭示自己身世的秘密。
但是,揭示秘密,探究原因,需要艰辛的学习。
你有几年时间不屑与我们交流,认为父母的知识落伍了,妨碍你深入探索这个世界。最近,由于疫情,你没有了面对面交流的同龄伙伴,开始主动跟我们攀谈了,这很好。
探索世界,需要一代代人薪火传递。如果把前人的高度,当成了包袱,那抛去了障碍,也抛去了基础。归因的链条被人为拉长,父母走过的歧路,取得的成就,若重复经历,那会拖慢你成熟的速度。
归因是种能力,可以培养。中学是学习归因的绝好机会。中学知识在精,大学在博,研究生在专。最近几年出了几个案例,表明中学知识若没学好,会很麻烦。
你问过妈妈,中学的知识有用吗?妈妈回答说,如果讲真话,现行课本收录的大多是过去的知识,直接用处不大。但是我们之所以学它,有两个价值:一是获得基础知识;二是作为学习模型,体验学习的过程,培养学习能力。
学习的本质是掌握学习新知的方法。未来日新月异,高超的学习能力,可以让你处变不惊,紧随时代。
你酷爱自然科学,近几百年,它一直冲在时代的前方,引领人类进步,功不可没。可是妈妈建议你多读一些文科方面的书,这样可以矫正过于形式逻辑的线性思维。人文科学不仅被初生牛犊般的你忽视,其实很多成年人也并不以为意。
妈妈真心希望这次全球抗击瘟疫决策团队中,多一些历史等人文学者的身影,充分吸收人类数千年的抗疫经验,避免“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遗憾。
欣喜的是,古老的中医在这次抗疫战争中发挥了引人瞩目的作用。中医深受道家学说影响,积累了宝贵的抗疫经验,在数千年的历史中忠实地护佑着国人的生命。
你特别敬佩的屠呦呦奶奶的青蒿素就深受东晋名医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的启发。如果抛弃了历史的纵深,自然科学就失去深厚的依托,归因也会变得南辕北辙。人文学科的濡染,让你在真理的探寻路上如虎添翼,科学与人文不要相互漠视,而应相互扶持,才是人类的福音。
03
归因错误的灾难   
新冠疫情前期的错误归因,八名发出警告的医生被误解,贻误了最佳的防控时机。
基于错误假设,疫情发展时期,汉口四万多个家庭聚餐、20万张游览门票发出,加速了疫情的传播。之后,医生殉职,武汉封城,湖北封省,全国家庭隔离,人类经受了二战以来最严重的灾难,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一次错误归因的结局,真的让我们目瞪口呆,心有余悸。
这次疫情,记得我们刚开始隔离时,你笑话中国人抢购生活必需品的窘态,说美国人很理性。妈妈当时很激动地跟你说,一定不要不同期比较,这样不公平,等美国走到我们这步,再评价不晚。
两个月后,美国疫情来势汹汹,超市一抢而空,甚至手枪上手。很多中国人又在嘲笑美国。其实这依然是不同期比较。
如今中国暂时度过困境,有些人在沾沾自喜。其实抗疫还在路上,目前最多可以看作中场休息。全球化的今天,人类命运紧密相连,没有国家可以在全球灾难中独善其身。
妈妈认为,无论何种国家、何种种族都值得同情,都应该警醒。而不是互相嘲笑和指责。
妈妈有这样包容的态度,是基于“非典”的经验。
2002年底妈妈听说首先发现“非典”的广州人在抢购板蓝根、食盐和大米,觉得不可思议,嘲讽了一番。
2003年,你出生的4月份,“非典”席卷北京,顾虑家中的柴米油盐时,才深切理解彼时广州人的心情,你不疯狂,是你没有被逼到疯狂的处境上。人类应该多一些同理心,少点幸灾乐祸。
第四次科技革命大大推动全球化进程,人类从未像今天这样休戚与共,可是妈妈忧虑地看到狭隘民族主义意识抬头。
1929年10月源于美国的经济危机很快席卷全球,各国纷纷以邻为壑,以致危机迟迟不能克服。世界各国互相仇视,把自己的艰难归因于对方。终于造成了世界性的分裂,埋下了二战的种子。
缺乏同理心和错误归因终于把人类推向了更大的灾难。日本认为侵略中国可以摆脱困境,德国把民族复兴的希望寄托在希特勒身上,希特勒则宣扬犹太人是德国发展的最大障碍。
就这样,狂热的法西斯头目悍然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从欧洲到亚洲,从大西洋到太平洋,先后有61个国家和地区、20亿以上的人口被卷入战争,人类付出了伤亡9000余万的惨痛代价,5万多亿美元付诸东流!这是迄今为止,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灾难!
全球疫情来势汹汹,各国百姓都是受害者,也都是战士,各国命运休戚相关。
妈妈真心希望国际通力合作,尽快查清病毒最初的源头,明确因果关系,以利于彻底切断传染隐患。国际合作研究疫苗,中西医合力抗疫,而非撕裂。
人类在很多历史关头,错误归因,相互攻击,结果造成更大的灾难。
二战以来,人类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使世界保持了较长时间的和平。使世界经济获得了发展的良机。
今天,全球化给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便利,也加大了疾病全球扩散的风险。
这次疫情传播的速度,超越了历史任何一个时期。如果疫情再胶着半年至一年的时间,人类将遭遇规模远大于1929年经济危机的冲击。
理由很简单,如今的全球化程度远非彼时可以想象。感谢现代远程技术把隔离的人类紧密连结起来,或许提高网络通达度和人工智能技术是人类较好的出路。愿人们能从怨怼中走出,避免错误归因,引发不可预知的更大悲剧。
希望历史学成为一味治愈人类创伤的良药,护佑世界走出阴霾。亘古以来的智慧和热爱生活的人们必将在痛定思痛之后,获得精神上的重生。
历史上,牛津大学曾因鼠疫流行失去了大部分学生,这样惨痛的教训使教育管理部门研判开学日期慎之又慎。或许,古老的集中面对面教学方式会因这次疫情向线上转化,而非临时应急措施。
指日可待的5G、6G、7G乃至更新兴的卫星网络技术会使远程教学、办公、科研、购物如虎添翼。这或许是人类生产、生活方式变革的契机。
飞速的网络运行速度,不能替代一个人的内心成长速度。
孩子,这次的疫情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这需要你在深刻地反思和深思中获得。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妈妈会看到一个经历灾难,并超越灾难、不减斗志、日渐成熟的你。
期盼你成长为满怀人文情怀、为全人类福祉做出贡献的科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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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授权转载自公众号中华家庭教育网(ID:zhjtjy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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