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也许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惊雷”是个啥玩意。

介绍一下,这是一首标准的喊麦作品,它的原作者是一个叫“mc六道”的主播,现在这首喊麦在各大短视频平台都很火,只要你刷抖音快手就肯定听过。
这个喊麦作品大概是这个样子。
就是这么一个作品,前两天,杨坤直播的时候有个粉丝让杨坤来一首惊雷。
杨坤兴高采烈地去听了,听完直接就懵逼了:“恶心、俗气、这就不是一首歌、喜欢听惊雷的不要进我的直播间。”
对于这个diss,惊雷的原作者mc六道也给出了回应:
比你的任何一首歌都要火。
他还搬出了什么存在即合理、给人快乐的音乐就是好音乐这么一套理论,最骚的是,他回应完又给杨坤整了一遍...

首先,我想说这个回应很鸡贼,里面存在着偷换概念。
存在即合理这句话,出自黑格尔《法哲学原理》序,它的原意原意为: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
而不是说,这个世界上任何存在着的东西都是合理的。
黄赌毒存在,但合理吗?
其次,所谓能给人快乐的音乐就是好音乐也是扯淡。

照他这么说,诗朗诵“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听完哈哈大笑,是好音乐。
郭冬临和冯巩在春晚上打的天津快板,也是好音乐。
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驰拿着碗敲出来的数来宝也是好音乐。

但这些都是小细节,这个事背后真正的问题是——
喊麦究竟能不能被称作一首歌???
02
歌曲的组成元素是什么?是节奏、和声、旋律。
这三个元素,通俗地说,节奏就是音乐的拍子,和声就是多种声音的组合,旋律就是一条线把节奏和和声串联起来。
一个所谓的音乐作品,三个元素里少了一个就不能被称作歌曲。
而“惊雷”呢?没有和声、没有旋律、只有节奏,惊雷的词和曲,就是为了押韵而押韵,经不起任何的推敲,中间没有任何关联,它能算得上是一首歌吗?
杨坤说它不能算歌,是一点错都没有。
而你查查喊麦的定义,也会发现,没有人会把喊麦定义成音乐,或者是歌曲,百度百科上是这么定义喊麦的:
MC喊麦,主要形式是在网上下载一些伴奏,套用一些古诗词,用伴奏带着伴奏对着麦喊。
而在要求一栏,罗列的点让我大开眼界:
能带动气氛、有设备、长相阳光帅气,以及每个人都适合喊麦,只要你普通话流利,口齿清晰。
我寻思这其中有几条是真正有筛选作用的?
如果你觉得上面的定义,仍然过于学科化和抽象的话,也可以看看下面这个段子。
说一首喊麦作品,其实很简单,只要熟练运用四个字:你,我,这,那,然后只要在任何一句诗词上押韵一下即可。
比如说:

锄禾你日当午,汗滴我禾下土;谁知这盘中餐,粒粒那皆辛苦。
再来一个:
一二这三四五,上山我打老虎,老虎他不在家,打到那小松鼠。
是不是有内味儿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东西,伴奏还是剽窃别人的。
一个叫成学迅的音乐人控诉,说《惊雷》所用伴奏跟自己的《姑娘跟我走dj》完全一样,网友对比了一下,发现里面的歌词都原封不动的留着。
对此,《惊雷》“原唱”MC六道是这样回应的:
和你有关系么?神经病似的。
03
这种跨越维度的比较,其实对于高纬度的一方已经是一种悲哀了。
更何况,当我们把喊麦从歌曲和音乐剥离之后,也可以看看喊麦文化这两年到底输出了些什么。

节奏方面没有任何可圈可点的地方,就是动次打次,只能说歌词:
惊雷、紫金锤,紫电,你不得不承认这些歌词没有任何营养,没有内在的逻辑,只是一些机械的堆砌。
还是这样一个东西,也被扒出是抄袭2017年的一部网络小说《天天主播》。

这次,“MC六盗”,啊不,“六道”老师的回应依旧很豪横。还称自己的创作经历类似黄霑的《沧海一声笑》。

“霑”字还给打错了……

《惊雷》的歌词还算收敛的,还有很多喊麦歌词是看不下去的,你要知道,那些爱去KTV的年轻人们是会模仿、学习的。
还记得前两年火爆全网的mc天佑吗?

曾经的快手红人,有一首歌叫《女人你们听好了》,歌词恶臭不堪,在直播过程中是 “谈及色情,张口就来 ”。
他还有一首歌叫《溜冰神曲》,就是用喊麦的形式描述自己吸毒之后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样充斥着色情、暴力、毒品的喊麦,究竟能给当代年轻人,给下一代带来什么。
所以在2018年2月份的《焦点访谈》中,重点关注了喊麦文化的乱象,并在节目中点名主播 MC 天佑被封禁。
可能有人会问,这种喊麦文化这么不堪,拿是谁给了这样的主播勇气,把《惊雷》这样的作品成为一首“歌曲”,还敢嘲笑杨坤比你任何一首歌都火?
答案是:流量。
李宗盛说过一句话:
各位的审美决定我们这个时代音乐的面貌。
他说“听众的审美观念决定了如今的歌曲质量,创作者也很清楚如今听众的需求,他们只想挣快钱创造出许多粗制滥造的歌曲,我为这些现象感到非常的可悲,我认为这不应该成为时代的主流。”
这首歌现在在各大平台的爆火,在短视频平台被用烂了,在大街小巷的音响里被循环播放。
这些加起来,就是mc六道蔑视杨坤的资本和底气。
你说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对我们普通人有影响吗?
答案是:有,我们慢慢地开始别无选择,只能吃屎。
音乐排行榜上的歌曲是由无数个水军推上去的,你一首也没听过。
然后到了大街小巷的音响,都是一样的旋律和歌词:
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我紫金锤;紫电说玄真火焰,九天悬剑惊天变。
最重要的是,那些认真做音乐的人没有排行榜位置,没有获得市场的芳心。
他们就没有名声就没有代言,没有收入。
就像郑钧说的,如果你每天都听到这些屎,我绝对不干这个职业。
因为人可以走无数条道路,并非要以吃屎为自己的事业。
到这一步,劣币驱逐良币正式完结。
郑钧在这个采访中透出的愤怒,和杨坤在直播间的愤怒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们一样看起来言辞激烈,但却是那么无力。

王小波说: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他们的愤怒,就是一种无能的愤怒。

04
所以这件事你整体看下来,这件事其实挺荒谬的。
一个没有任何制作门槛的喊麦作品,要曲没曲,要词没词,要立意没立意,连音乐的范畴都算不进去。
一个在华语乐坛出道二十多年的老大哥式的人物,被粉丝要求点唱这样的作品。
批评一下这样风气之后,喊麦原作者会跳出来讽刺道:比你的任何一首作品都要火。
这是一种悲哀,甚至可以说,这是华语乐坛的耻辱。
杨坤为什么会在直播里生气到骂人?
他所生气并非是大家让他唱惊雷。
他生气是因为听众对音乐的审美和认知简直让人失望,让人堪忧,让像他这样的音乐人感到无力,这是一种无能的愤怒。
如果大家的认知永远停留在这个水平,认为强行押韵的诗朗诵加上动次打次的节奏就是音乐的话,那华语音乐的未来是不是就可以预见了。
最后,借用杨坤在微博的评论来结束这一篇文章:
代表如今这个时代的也许是意大利阳台上的鸣奏,也许是北大学生用鲁迅的文章做出的rap,甚至也可以是日本偶像女团冲破偶像边界的《沉默的大多数》。
但绝不应该是《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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