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张以玉画笔下美丽的女儿-张兰
虽时光依然不分昼夜地流逝,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我终将怀念蓝蓝,怀念和她未曾谋面的相遇,这样一个美好而有趣的灵魂。
相遇美好的灵魂——纪念纽约兰兰
文/湘伟
2017年我在《简书》上写了一篇关于死亡的文章,后来在《忆乡坊文学城》和《奴隶社会》发表。蓝蓝说她读了两遍,她在她的群里和我说:
蓝蓝和我都经历了挚爱的父亲的死去,于是对生命有了更新的理解和敬畏。
蓝蓝和我从来没有见过面,我们隔空对话好几次相约纽约或巴黎。
“湘伟,你什么时候来纽约呢?”蓝蓝的声音充满了乐感,一如她浑身洋溢着的热情和温暖。我和楚生能在前年秋天漫步巴黎,缘起于和蓝蓝、二湘的情分。其实在疫情爆发之前我常去纽约的。可是总以为我们会有无限的将来可以会面。这个将来却被命运的捉弄拦腰折断。
没有任何一个我能懂的计量单位可以用来衡量时间的流逝,时间它只是在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对活着的人来说,我们总是看得到昼夜的交替,每一次昼夜交替之际,日子便翻过去一页。
蓝蓝走的那天我就开始零零碎碎想写下一些关于她的文字。却总是词不达意。一眨眼蓝蓝离开后的日子已经翻过去七页,眼见她的生命,那戛然而止停在2020年3月27日的生命,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蓝蓝是一个爱美的人。她在她的日记里写过,哪怕在家里上班,她也会涂上口红。我想,她在她一生最美好的时候离去,我们便永远都只会记得她的美丽,她的笑容,她的年轻。她永远都不用忍受常人衰老病死的不堪。
可是这并不能安慰我。因为就我对她的认知和感受,如果不是命运给这个世界开这样一个冰冷的玩笑,她也一定会优雅美丽地老去。
时光无所求无所念地流淌,我依然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些天全世界的人最关心的话题是新冠。各种声音如无形的潮水几乎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也让大多数本来就不擅长或不愿意思考的大脑更有理由去随波逐流:都不知道是否能活过今天,思考又有何用?好在还是有一少部分人会思考,很少的一部分人除了思考,还会行动。这些人包括方方,也包括蓝蓝。疫情过后,不管我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个体是否活下来,人类的整体还是会活下来的。在那个时候,疫情之后,我们希望给活着的人留下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们希望给后人留下一些什么样的记忆?
蓝蓝就是那个一直在思考,且一直在行动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中充斥着浮躁不安。我默默抗拒着随波逐流,也抗拒着麻木不堪。把很多群都换成静音,也退了很多群后,我一直留着蓝蓝做群主的两个群。在蓝蓝创建的忆乡坊读者群里我每天都看到她满怀热情地和群友交流。我喜欢蓝蓝的群,因为蓝蓝的群里充满理性的思考,又凝聚着感性的情怀。在蓝蓝的群里,就像她的名字给人带来希望,哪怕外面乌云密布,你也能感受到晴朗天空下的蓝天白云。蓝蓝以她独特的魅力和气质带来对生命的关怀,释放出生命的色彩和能量。她的理性让她能很好地把握住是非黑白,她可以毫不掩饰地对一些反人类的观点做到爱憎分明。而她自带的由内而外的光彩又能够让任何有她的地方都展现出焕然一新的亮丽。她的能量让她不断地把她的思考和活力付诸于行动,体现在她无论对工作,对家庭,对朋友,对文学艺术,对生活本身的倾情投入。
有一个文友说蓝蓝听说她孩子在新泽西没口罩,于是百忙之中开车从家里的几十个口罩中送去十个给文友的孩子和室友。蓝蓝说她写疫情中的纽约人是为了“不把地盘让给谣言”。这是很简单很清晰的初衷。对我来说,这样的初衷一如去给文友的孩子送口罩一样,出自一颗善良的心。善良是最高的智慧。蓝蓝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
那天早上,上海的3月28日,我一如既往地打开蓝蓝的群,里面上百条信息呼唤群主,却不见她的只字片语。她在群里留下最后一句话时是美东时间3月27日上午9:20分。她那时候关心的依然是重症患者如何得到救治的问题。只是她并不知道那时她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一个小时倒计时。那时她已经开始写当天的日记,里面有一段描述她和朋友们开的云Party:“我们又回到了旧时的快乐时光,其实生活的本质没有因为新冠有一丝改变:亲情,友情,家庭和爱。” 她,带着那颗阳光明媚的内心,跑出去想到乔治华盛顿桥边拍照片给将要发表的日记配图。那时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三十分钟倒计时。她不知道,她并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多少人等待她回家,等待着读她的文字,等待她的笑声,等待她带来生命的喜悦和力量。而那一刻,我不愿不忍直视发生的事情,只愿想象她插上翅膀,带着她热情如火的生命启程飞向了另外一个世界,飞向蓝蓝的天空,不再回头。
当我读到文友转发的她先生的文字,眼泪止不住地流。“我亲爱的朋友们,2020年3月27日,那个我遇到15分钟后就要她嫁给我的女人在离家15分钟后被一场车祸带走了生命。她为我们的孩子和我们的朋友创造了幸福。兰是一位杰出的母亲、朋友、爱人、商业伙伴、艺术家、作家,以及我们基金会的慈善家。由于病毒的肆虐,我将无法给予或得到我们的最后一吻和拥抱,因为疫情已将这些从我、我的孩子们以及我亲爱的岳母这里偷走。”
到今天,不想数多少日子过去,这依然似一场梦境,我不敢相信她走了。我把我们前后相识的起因和交往都翻了好几遍,时不时会对着手机发呆。她走后的那个周末,似乎北半球的很多地方都从春天回到了冬天。东京的春雪猛打着早开的樱花,纽约的春寒紧拥着直指苍穹的乔木,这边的桃李芬芳弥漫在春雨的雾里,一切都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不知所措。似乎全世界的街道都静静地流淌着人们的迷惑,流淌着所有爱她和她爱的人的心痛。这生命的无情如流水落花,明知无常才是亘古不变的唯一,却难以想象那一颗颗毫不设防的家人的心,该被撕成怎样的碎片,在未来的日子里又该如何才能重新拼成完整的欢乐。
当初遇见蓝蓝和忆乡坊的文友,一如遇见从小就向往的美好的自己。因为都拥有相似的人生轨迹,经历了相似的颠簸和漂流,却依然不放弃相似的永不凋谢的梦想,虽然和蓝蓝不曾谋面,我们却知道很多关于彼此的零零总总,以文会友,抒发人生。显然她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写作,我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是可喜我们的人生都如此透明,毫不扭捏,毫不掩饰。兴许是因为看透却不看破,豁达的人生本该如此,虽然已掷进去生命全部的赌注,却愿意把所有的牌都摊开,无所谓结果,也不怕受伤害。这样的投缘,若可以如愿隔空相伴老去,岂不美哉。
直到我们死之前的那个瞬间,总以为这辈子将走过漫长的一生。在这似乎漫长,实却短暂的一生里,我们多么渴望遇见真理,多么渴望相遇美好。蓝蓝走了,我和二湘和一楠说似乎心被掏空一个洞。二湘说你写点什么吧。左思右念,终词不达意。
蓝蓝一走,纽约再无蓝蓝。我想起她写的《一年之计在于秋》,她走在最美的生命之秋,可我却情愿相信她还在,她只是去了远方,去了一个更加广阔无垠的世界。
虽时光依然不分昼夜地流逝,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我终将怀念蓝蓝,怀念和她未曾谋面的相遇,这样一个美好而有趣的灵魂。
湘伟2020.4.4.清明于上海
【作者简介】湘伟,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学士和哥伦比亚商学院工商管理硕士。某跨国企业高管。育一女一儿。定居上海。喜欢写字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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