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长途旅行游记,从云南大理出发,途经西藏、南北疆、甘肃、四川,最后回到大理。行程14318公里,历时45天。全文分为二十篇左右记录沿途风景与故事。本文第十七篇,主要讲述鄯善与出新疆。

(17)
10月5日,鄯善到底有什么?以至于国庆期间一房难求?
昨夜小冰冰大显神通,一个电话就解决了我与BONJU的住房问题,原来小冰冰的挚友是新疆通,曾经到过大理与BONJU一起吃饭喝酒,但新疆通本人并不在新疆,出门云游去了,但既然是新疆通,必有过人之处,他又委托他在鄯善的好友老闫帮忙。老闫是位热心人,前一天还在外地出差,今天一早赶回鄯善,无论如何要带我们去玩,必须玩得与众不同。
有老闫带路,我们顺利躲开了国庆人潮。
原来,鄯善有沙漠!且沙漠就在城边。库木塔格沙漠!鄯善市区内有一处沙漠公园,门前人山人海,路边车满为患。老闫说:我们不去这个公园,我们直接去沙漠!
(沙漠绿洲交汇  图by张玮)
老闫领队,穿过城市往东十几公里,在一处沙漠越野基地停下。此地前后无依无靠,一位东北人经营着沙漠越野生意,几台沙漠越野车,受过专门训练的司机,可以带客人翻越沙山。
我曾在好友惊涛的带领下,在巴丹吉林沙漠越过一整天的野,时而俯冲,时而攀爬,惊险刺激。一天下来,几个朋友吐晕在一望无际的沙海。
我问BONJU:很刺激哦,你玩不玩?老闫说:必须玩,你们必须玩。我,就不玩儿了,哈哈哈!
我了解老闫笑中之意,BONJU没体验过,未必知晓。我拉着BONJU:走走,很好玩的!BONJU一脸无辜被我拉上车,按在副驾驶座:这样才过瘾呢!我偷偷笑。
(沙漠越野)
帅哥驾驶员检查过安全带后,说了一句:走!一踩油门,飞过一个小沙丘。我啊——地一声,BONJU大喊:臭小粘,原来如此啊!
前方是几十米近百米高的大沙山,上下坡度接近五六十度,爬坡时只听发动机歇斯底里的轰鸣,下坡时又如坐跳楼机一冲而下。司机已经很熟悉沙山每一块地形每一个角度,常常绕着弯飞上飞下。我坐在后排,屁股几乎挨不着座椅,时时刻刻在蹦跶。
风很大,起起落落呼啸。我眼睛都睁不开啦!BONJU喊。
在略微平缓的地方,司机会停车让我们拍照。今天多云,阳光似有似无,拍照并不理想。然而这样的好处便是,不必捂的严严实实。那一年在巴丹吉林,艳阳无遮无拦,毒辣辣地照耀每一寸沙,也照耀每一张脸!沙漠的白与黑,是阴与阳的极端。你可能热死在午后,也可能冻死在深夜。
(图by张玮)


几十分钟下来,人已散架。回到基地,老闫就问:怎么样?嘿嘿嘿嘿,我看着BONJU偷偷乐。不管BONJU是否喜欢,我喜欢!
老闫说:这儿不远处有一片海市蜃楼。我奇道:海市蜃楼不是特定景象么?难道这儿经常有?老闫说:几乎天天有!走,带你们看去。
沙漠边缘便是一片半沙漠半戈壁地域,车从小路往前开,远远望见一片水域,水域边有些类似垂柳的树木。
咦,那儿就是沙漠与鄯善绿洲的交汇处了吧?我问。老闫笑而不语:嘿嘿嘿......
片刻,我们在戈壁上一座新建的城楼下停车,老闫说,到城楼上去看。城楼上望去,依然是远处的水域与树木,似乎还有一些水汽蒸腾。那是海市蜃楼?我问。老闫说:对。那儿没有水?我又问。老闫说:没有,整个这一片都是沙漠戈壁,没有水。
奇怪,为什么这儿每天都能见到海市蜃楼?还特地造个城楼观景,这儿地下有什么?老闫说:嗯,地下有暗河,水汽足,几乎天天都能看见。我并非没有见过海市蜃楼,有一年在戈壁上,也是远远望见一小片水域,带路的当地人便说那是海市蜃楼,要是谁朝那片水域走,走上一天一夜也喝不上一滴水,一不小心就渴死在戈壁沙漠了。但我从未听说过天天出现海市蜃楼的地方,还带着绿树的倒影。
(海市蜃楼  远处水域与树木,手机拍摄看不清)
老闫是汉族,从小在新疆长大,也许是父母援疆建设的那一代便留在此地。他说:小时候经常和维族孩子们一起玩,工作后也有很多维族朋友,平时上街买菜,进村吃饭,大家都很友好。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些熟悉的朋友们变成了暴乱中的恐怖分子。他摇着头,连连叹息。BONJU想问他有关暴恐的经历,他却不愿再提。
走走,带你们吃本地最好吃的羊肉去。鄯善的羊肉可是出名哦!我与BONJU都不好意思了,又玩又吃,与老闫初次见面,如此热情周到。老闫说:哎,别客气,走走,我不带你们去,你们找不到地方。再说了,老张的哥们儿就是我哥们儿,我还怕招待不周呢!
老闫带着我们去往七克台镇,离鄯善二十公里左右,七克台镇除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羊肉馆子,还有一个奇石市场。各种戈壁玛瑙、黄玉以及许多我叫不上名字的奇石,眼花缭乱。
我与BONJU都不太懂石头,但是那些石头真好看呀!我问老闫:戈壁上真的有这些石头捡吗?老闫说:现在少喽,要深入戈壁里头才能找着。小时候经常见,哪都能捡着,但不值钱,没什么人捡石头,小孩子们捡来玩的。
我想起来曾经有位朋友带着两块新疆陨石来大理参展,小小一块,却很沉,颜色黑金相间,很奇特。我问老闫:新疆是不是很多陨石?多,老闫说,小时候总听大人说在哪又捡到陨石了,好几个地方都有。我们还见过几回。
莫非陨石也知道新疆地广人稀,专门往新疆掉?
下午三点,谢过老闫,我与BONJU准备开路前往哈密。老闫急了:呀,要不你们再住一晚再走嘛!下午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玩,晚上好吃好喝一顿再走。老闫一再挽留,我与BONJU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老闫,执意要走。老闫看我们心意已决,指着前方,说:从这儿一直开三四十公里,就能接到去哈密的高速,不必再绕回鄯善上高速。路上万一有什么事儿,务必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帮你们解决。
也许多年以后,我会记不清达坂城的冷清,也会忘记乌鲁木齐的拥堵,但一定会记得鄯善,还有热情的老闫。
其实鄯善还有一处值得前往,叫吐峪沟。吐峪沟是佛教文化兴衰与伊斯兰教盛行的重要见证之地,吐峪沟千佛洞与霍加木麻扎便是例证。吐峪沟麻扎村,是新疆现存最古老的维吾尔族村落,已逾1700年历史,至今还保存着最古老的维吾尔族风情。
说不清什么原因,我与BONJU没去吐峪沟,也许是已经计划前往哈密,也许是对宗教历史无甚兴趣,反正当时一门心思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如今想来,新疆这一路下来,错过的地方太多。文首的行车地图中便可看到,我们一直沿着新疆外圈行进,从云南开始,西藏,南北疆,环绕成一个大圈,地图中间区域一大片空白,昨夜与我深海哥哥嫂子聊天,相约还要再走一趟。
我们沿着老闫的指示往前三四十公里上高速。鄯善至哈密约300公里,高速一马平川亦是乏善可陈。可是我与BONJU在高速上闹了个笑话,从去年叨叨至今。
从大理出发时,特意将里程表B表清零,想看看这一趟旅行总里程。一个多月来,翻越滇藏川藏新藏,又从南疆跨越北疆,今天高速路上,里程表显示接近10000公里。
哎哎,9990公里啦!臭BONJU快点把我手机拿出来,一会儿到10000公里我要拍照存证。我兴奋地嚷嚷。
BONJU也很兴奋:你开慢点,别一不留神过了。
眼看着里程表一公里一公里往上跳,9996啦!9997啦!9998啦!
慢点慢点,你慢慢靠边。BONJU喊。
嘿,9999啦!靠边靠边......9999.9啦!停车停车.......我举起手机,等着10000跳出来,我就这么一咔擦,朋友圈这么一发,二郎腿这么一翘,小曲儿这么一哼,帅哥这么一泡......嘿嘿嘿嘿.......然后,蹦蹬,里程表这么一跳......0.0!
什么!说好的10000呢?归零了?我举着手机哭笑不得,转头看BONJU。却听他爆发出一阵狂野的笑声:哈哈哈哈哈......臭小粘也有上当的时候啊!
垂头丧气一路开到哈密,第一件事先洗车。BONJU照例把后备箱什物搬下来收拾一遍,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店,把自己也收拾一遍。
哈密的晚餐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酒店自带的餐厅,每个菜上来都是用盆装的,脸盆的盆。点菜时我为了安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要了三菜一汤,等菜上齐我和BONJU傻眼了,按这份量,一菜一汤足矣!
到了哈密,自然忘不了再买个哈密瓜。十分脆甜,却不及前一天在鄯善附近公路边买的更香浓。

10月6日,哈密至嘉峪关,全程高速608公里。
这一天,我们出新疆,进入甘肃。高速新疆境内几乎没有服务区,都是简易停车区,只在星星峡附近有一个常规服务区。过了星星峡,一进入甘肃境内,立马改观:1、高速口开始发卡,我的ETC能正常使用了!2、高速开始有熟悉的护栏与垫高的路基,不再有随意进出的岔道,终于像我认识的高速了!3、从柳园开始,服务区就是服务区,有油站有商店有饮食。4、一入甘肃境,我这个把月来半死不活的手机终于满血复活了!在西藏新疆大部分地区,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基本处于停工状态。偶有信号,最多也就是E或3G。一入甘肃,手机4G立马激活。
这感觉,像是从荒野重回人间,别提多亲切了!
还有一个明显变化:新疆境内处处查验身份,路上查,加油查,酒店查......刚开始习惯“大监狱”模式,对查车查证渐渐麻木,一入甘肃,各种检查站霎那消失,路可随意走,油可随意加,房可随便开......这突如其来的小小自由,竟让人稀奇无比,差点热泪盈眶感谢祖国感谢党。
我想起《肖生克的救赎》里一段名言: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这就是体制化。
强者自救,圣者渡人。
路途再次路过瓜洲,从瓜洲出口可至敦煌。我问BONJU是否要去敦煌,BONJU说听我的。
敦煌我去过两次,第一次是1993年,那时我还在上高一。第二次是2014年,带着女儿一路从西宁翻祁连至张掖入敦煌。
BONJU问:93年你还是个小孩,怎么去的敦煌?
关于那次敦煌之行,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独立远行。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同学老师亲戚们,依然记忆犹新。我的荒诞人生,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为此,我特地写过两篇纪念那次敦煌之行的文章,不想再写第三遍,但每到此处,都会狠狠勾起我的回忆。我的第二篇纪念1993的文章,便写于2014敦煌之行。不如把全文黏贴如下吧!

这是我第二次描述这段让我回忆焦灼的经历。无论何时,提起敦煌,我的脑中便浮现马剑的身影:体型强健肤色黝黑,乌亮长发,浓眉下一双迷人的单眼皮。马剑人如其名,外表像女汉子,内心却十分纤细。小学四年级,从我认识马剑的第一天起,我便对她充满好奇。这种好奇的情感一直维持到杳无音讯。她教我看言情小说,她与我描述她的“爱情”,她与我倾诉她的孤苦与她的家庭……她甚至教我骑车做饭与自力更生。马剑与我同年,四年级我们十岁,可我显得幼稚无知,我惊讶一个人何以如此丰富!我被她深深吸引。
从1986年初识到1993年敦煌之行,我们亲密无间如胶似漆。我用形容恋人的词汇来形容我与马剑的情谊似有不当,但事实确是如此。我们也会像恋人般争吵、冷战、道歉、和好,大部分时候,我们交换心声,追逐流行音乐与各种书籍。我们在雨中一起打球,在居民楼一起恶作剧,一起无端地大笑,也一起因为“寒烟”之流哭泣。
1993年3月的一个周末,高一,我与马剑煲着电话粥,天马行空高谈阔论,我清楚记得我们因为一句无聊的玩笑条件反射般笑了半个多小时停不下来。我们聊古诗,聊塞外,聊梦想,聊风花雪月。最后,马剑说:我们去远行吧?思考只是一秒钟的事,我们各自找出所有现金,拼拼凑凑两人竟也有1200元。至于行装,也只是一个背包几块饼干一个水壶而已,连换洗衣物都没带。我们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
当时我家住在国道边,每天都有开往上海的班车从家门前经过。下午四点多,我们搭上一辆班车,开始了这段如今称之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门前的丝丝忐忑,与兴奋与激动相较,连涟漪都算不上。
车正好开到上海火车站停下,接下来去哪?马剑说,要往西。我们在售票厅仔细查找最近一趟开往西部的列车,当天深夜就有一趟去西安。离开车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在火车站广场附近游荡,看到一家理发店,马剑说:你长发的样子太美,剪了吧。那是我第一次剪成假小子模样。我们还买了几袋面包,打算以此度过火车上的时光。等到了西安,我们才发现面包还可以有别的用途。
不记得坐了多久的火车,只记得绿皮车厢硬座挤满了人,汗味、屁味、烟味与食物的味道交相辉映。不记得西安的天,也不记得西安的吃,只记得8元一晚的招待所,还有荒郊野外的兵马俑。在那里,我们用一袋上海面包交换了两袋小陶俑,小贩用新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手上焦黄的面食,问我们这是什么,并主动要求用陶俑换面包。还有大雁塔,上塔门票太贵,我们在底下行过注目礼,便愤愤离去。可以说,西安在我的记忆里,几乎等同于物物交换,别的什么都没留下。
在西安逗留了三天,我们意犹未尽,并不打算就此回头,马剑说,要往西,于是我们又坐上开往兰州的火车。到兰州正好天亮,肚子寡了好几天,打算奢侈地享受一下兰州拉面。可是我并不记得那碗拉面的味道,倒是有一个与拉面相关的人,一直留在记忆中。他是一个军人,右脚有点跛,当时应该大学毕业没多久,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工作。他看我们两个外地女孩,好奇地过来询问,请我们吃了拉面,留了联系方式,并约定要写信。后来我们真的通了很长时间书信。高三那一年,有天我放学回家忽然发现他在我家中,他说他来看我。出于对一碗拉面的感激,我带他在小镇逛街,请他唱歌,并邀请我的初恋男友一起款待他。第二天,他说临时接到任务要回去了。后来细细回想,我才意识到,也许我轻轻伤了他。于是,兰州对我而言,成了一个跛脚男青年的缩影。
我们没有在兰州过夜,直接搭乘长途大巴去了敦煌。从兰州到敦煌的一夜,成了我记忆中最漫长最寒冷的夜。3月杭州已是暖风习习,可西北仍冰冷刺骨。所有大巴上的乘客都穿着棉袍戴着围巾,我和马剑只有一件毛衣。我们一夜未眠,看着月亮东升西落,我们以为天就要亮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月亮过后星星又起。于是,我们又依偎着看车窗外满天繁星东升西落,如此美景我们全无心体会,只是一味祈祷、等待、煎熬。等到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我们才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沙漠,到处荒芜,只有稀稀拉拉枯黄的杂草丛随随便便耷拉着。马剑的嘴一直哆嗦着,怎么也合不拢,那一晚,我们冷透了,透透的!
我不记得敦煌的莫高窟有多迷人,不记得鸣沙山月牙泉有多美丽,却一辈子忘不了迎接我们的沙尘暴,还有一位美丽的姐姐。
一下车,我错乱了!一片昏黄,天地混沌,沙粒无孔不入,从耳朵从嘴巴从袖口从衣领,我们从头到脚像刚从沙堆里爬出来,牙齿缝里都是沙。好不容易找到一家6元一晚的招待所,我们赶忙打听这里的天怎么了?招待所的阿姨不慌不忙地告诉我们,沙尘暴,每年都有,赶上了。好吧,我们整个下午都只能呆在招待所,哪里都去不了。傍晚我们去招待所旁的小卖店买吃的,碰到一位女大学生,也住在招待所。她在北京上大学,到敦煌看朋友。她问了我们所有她能想到的问题,最后,我们告诉她,我们已经没钱回家了。我和马剑甚至商量是不是可以一路扒火车回家。美丽姐姐很着急,说扒火车很危险,千万不可以。她说,她也没多少钱,但是他朋友在敦煌做买卖,可以借钱给我们。她跟我们约好第二天带我们去鸣沙山,去他朋友那里借钱。第二天她真的带我们去朋友那里借钱了,她朋友真的借给我们三百元路费,还带我们在鸣沙山玩了半天。我记得那是一个长胡子的叔叔,样子很丑。我们千恩万谢,发誓回去一定还钱。回到家我父亲就去邮局汇款还钱,他说,一定要双倍归还。我还在鸣沙山捡了两块圆润的石头,塞进背包,并一路带回老家。于是,敦煌于我而言,就成了沙尘暴与三百块。
既然已经沦落到借钱的地步,我们悻悻,该回家了。从靠近哈密的柳园坐火车,两天三夜,一路坐到上海。期间由于我不够机灵,火车靠站时进了卫生间,又不够仔细,没关严卫生间的窗户,被守在站台边拿着大水管的红袖章大妈用水管狠狠冲了一遍,回到座位硬生生用体温把湿透了的牛仔裤捂干。
当我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母亲的眼光是呆滞的。她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厉声责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短头发不好看。于是,我哭了。
母亲给我父亲打电话,让他回来。她对我说:你爸爸去北京找你了。
后来我才知道,马剑的爸爸甚至去了内蒙古找我们。
父亲见到我后也没有呵斥,只是苦笑着说:这袋小泥人和这两块圆石头,挺贵。
逃学逃家,我们的“光荣事迹”传遍整个校园。我和马剑在国旗下高声朗读悔过书,同学们在底下用羡慕也许崇拜的眼神看我们。我和马剑名声在外,甚至有不认识的同学私语,说我与马剑私奔去了。
可是,我与马剑的情谊并没有因为这次特殊的旅行而更进一步。我们如常往来,互换心声,却也缓缓地清淡起来。高考过后,马剑去了厦门,我去了广州。我们仅仅偶有书信,寒暑假也只是偶有往来。大学毕业后,马剑回到杭州,我去了英国,我们联系更疏。后来马剑去了上海,我英国回来后在上海与马剑碰过一面,从此失去联络,杳无音讯。这么多年过去,马剑这个名字已经从我所有的通讯方式中消失,了无痕迹。要找到她不难,只需转两三道弯,只是我不曾想要去找她,正如她也从未联系我。我与马剑的全部情感,永远停留在路上,一路向西的路上,我不愿重逢的生疏污染青春的记忆,就这样杳无音讯吧,青春有多美,记忆就有多美,马剑这个名字,与这一趟旅程就永远都美!
2015年春,在我写完这篇文章的半年之后,老家的同学们组织同学会,我与马剑突然有了联系。回想我们踏入社会的轨迹,竟如此雷同。毕业后我们都跻身白领,渐渐担当中高层。但天性自由,她几乎与我同时离职。离职后,我来大理,她去鼓浪屿。我在大理的小店叫“解忧杂货店”,她在鼓浪屿的小店叫“无章美好生活馆”,售卖几乎雷同的货品。同时,我在大理经营民宿,她在鼓浪屿也经营民宿。2015夏,马剑带着爱人孩子到大理看我,2015年冬,我又去鼓浪屿探她。多年失联,我们竟过着几乎一样的生活!
听说近几年,每到旅游旺季,敦煌鸣沙山景区都会累死几匹驮客的骆驼。我实在不想再看热闹非凡的敦煌,于是BONJU说:既然如此,我们走吧,去嘉峪关。
我望了一眼高速路牌上的“敦煌”,算是对我的青春注目以礼。

西游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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