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三万里——滇藏新自驾45天（13）独库公路之巴音布鲁克至独山子

这是一部长途旅行游记，从云南大理出发，途径西藏、南北疆、甘肃、四川，最后回到大理。行程14318公里，历时45天。游记分为二十篇左右，本文第十三篇，主要讲述独库公路之巴音布鲁克至独山子一段。新疆自驾旅行，独库公路必走！

（13）

9月26日，巴音布鲁克的早晨，空气清凛带着雪的寒意，多云，时有阳光穿过缝隙。我深吸一口气，似曾相识。

二十年前，我的硕士课程尚未结束，学习与打工组成我的两点一线。打工需要坐巴士到利兹城郊，再穿过一片草地。深秋初冬，微风寒凉，或细雨婆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的芳香，深吸一口气，清凛的愉悦穿透全身。

十年前，若尔盖，月亮弯还只是草原上的一抹流水，没有栈道没有人。秋寒，阴云，风肆虐。我裹着仅有的一件抓绒衫，望着那一弯水出神，不知不觉，泪水挂满脸庞。萧萧风声中夹带的，是小高撕心裂肺的呼唤：鱼儿，你快回来吧！求求你快回来吧！深吸一口气，远方凄惶喉咙咸涩，清凛的悲伤传遍全身。

很难说哪一种清凛更迷人，我们常常需要悲伤，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只愿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愿望很丰满，现实，再感怀就冻死啦，赶紧穿羽绒服。

（金色草原小溪娓娓图by张玮）

沿G217继续往北，金色草原洒满晨霜，小溪娓娓而过。山头云遮雾绕，恍若仙境。开出去不足三公里，我们便停下来拍照。静的出奇，路上几乎没有车，也许这一天还未苏醒？正走在柔软的草地上对着下岸的阳光出神，忽地听见不远处有悉索声，只见一人蹲在草丛中，露着大白腚，疑似出恭。我赶紧回头与BONJU说：这人真会挑地方，离路十几二十米而已，不怕别人瞧见？BONJU说：你打扰到别人了，万一害人便秘怎么办。赶紧走吧。

搞不清是怎么出的错，开出去几十公里，才发现我们已远离主路，再次误入歧途。也许是景色太美，也许是与BONJU聊得太投入，我们都没注意路牌。看见一片水鸟栖息的湿地，离公路几百米，大美。我们干脆下车，走过草地，怕惊着鸟儿们打情骂俏，尚有百十米，我们便停下来。BONJU拿出长焦一拍，兴奋地与我说：似乎有鹤！我聚精会神张望，果然，他们时而腾飞，时而点水。真美！

（野鸟湿地图by张玮）

上了车又回味刚才湿地中各种野鸟自在的姿态，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走错路，直到前方出现一块小路牌，与我们要去的方向截然相反。赶紧停下来找地图，看了半天，哭笑不得。BONJU说：不算白走，路美。经研究，再往前可达G218，从G218可拐至G217，无非再多走几十公里。当然，这样，也就错过了那拉提草原。错过便错过吧，路途如此，人生更如此。你永远不会知道，在哪条路上才能遇到最美的风景，在哪个路口才会遇到对的人。

将错就错吧。事实证明，我们将错就错有惊险，也有惊喜。

走到G218三岔口，左拐还是右拐？地图上看像是右拐，方向上辨别像是左拐。BONJU建议左拐，我觉得应该右拐。BONJU说：听你的吧，大不了再开回来。右拐出去七八公里，果然错了！BONJU似乎很开心：哈哈哈，小粘，你也会出错啊！知错就改，赶紧调头。

此时已是大雨磅礴，视线模糊。不多久便开始翻达阪。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铁网，无端端立在那里，十分突兀。我问BONJU，这些铁网怎么回事儿？这个问题无需BONJU回答，不一会儿便有了答案。爬到半山，大雨瞬间切换到大雪模式。狂风四起，呼啸而来，夹带着密密麻麻的大片雪花，排山倒海之势似乎随时会将车掀翻，不一会儿功夫，地面、山头已积起厚厚一层白雪。呜——啊——呜——啊——噼噼啪啪，雪花打在车身，前方一片茫茫。环顾前后，只有我一辆车，忽地心生恐惧：如若被埋没在这暴风雪中，岂不冻成前年冰尸？无论如何不能停下来，必须前进。我们顶着狂风暴雪，艰难前移。幸好翻过达阪，风小了，雪花开始如我熟悉般温柔，不再歇斯底里。BONJU说：现在知道那些大铁网干嘛用的了吧？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积雪达阪图by张玮）

又开了十几分钟，雪花开始稀疏，我与BONJU刚刚经历过暴风雪中行，惊魂未定，忽地山路大转弯，前方山谷中一道雪中彩虹拔地而起！又是彩虹，雪中彩虹！我俩不由得同时惊呼：彩虹！

在大理，见过的彩虹也算多，而且几乎都是双彩虹，此刻，却是生平第一次奇遇雪中彩虹，山谷里的雪中彩虹！尤其是刚刚度过惊险时刻！BONJU忽地唱到：不经历风雪，怎么见彩虹？太贴切了！

我第一次见山谷里的彩虹，是十多年前。我与老于以及几个朋友一起自驾稻城亚丁。那时亚丁似乎还不用门票，进亚丁的山路上也是无车无人。也是转过一道弯，忽地一条彩虹从山谷里飞起，那么低那么近。在那以前，我所见过的彩虹都高高挂在天上，从未见过彩虹在我脚下绽放。我着迷般伫立路边，不愿离去。老于不说话，站在一边陪我傻傻地看，等到彩虹完全褪去，他才问：看够了吗？可以走了吗？

找个略微安全的地方停好车，我再次飞奔而去，站在山崖边，彩虹从我脚下的山坳一直跨越到公路另一侧，雪花依旧零零星星随风飘散，犹如精灵。这一切美好的样子，从未梦及。独库公路之旅，原来是我的彩虹之旅！走吧，走吧......我喃喃自语。“臭小粘，看美了吧？”BONJU忽然开口。我冲他一笑：彩虹美还是我美？BONJU也笑了：好吧好吧，你美你美！

（雪中彩虹图by张玮）

不一会儿又开始翻达阪，达阪上再次大雪纷飞。柏油路面在达阪上照例被砸破，泥石混杂，路面湿滑。这一段达阪翻得更慢，也许是翻前一个达阪时大雪刚起，这会儿路两侧已积雪明显。幸好泥路不平，加之总有车辆进出，路中间积雪不算多。

（山路泥泞图by张玮）

翻过达阪慢慢下行，前方开始出现黄绿相间的山林。山林中一个童话小镇跃然眼前。我竟想不起小镇的名字，一定是一个很美的名字，才配得上这份如诗如画。能汇聚成美的要素这里都有：山林、溪谷、苍翠、金黄、鲜亮、宁静、朴素......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路边有两三家餐馆，蒙古包模样，院子里绿草茵茵，白鹅跨着步子歪歪扭扭自顾自踱步。

吃过午饭继续下山。我没想到，下山的路竟如此漫长！经过长长一段黄褐色秃山中的河谷，看前面路面开始平缓，以为就要走出山路，却不料前方仍是河谷，下山下山下山......又下了几十公里，才远远望见前方平原。平原处即是独山子。我们未在独山子停留，上高速直奔克拉玛依住宿。

独山子至克拉玛依全程高速。高速上依然有检查站。但是独山子至克拉玛依的高速公路上居然还要检查灭火器！检查站设在某个服务区，几个交警走过来让我出示行驶证驾驶证，然后打开后备箱，查看一遍后问：有灭火器吗？好象有，不记得了。我试图蒙混过关。你找找，有就拿出来给我看。后备箱东西太多，应该在工具格里吧，不好拿。我徒劳挣扎。不行，必须找出来，找不到就罚款。我问：要罚多少钱啊？两百。交警抬手指了指前面空地，你去那边停车找找。我看着交警手里握着的我的证件，恨不得把它抢回来。无奈，把车开到前面空地停下，打算回去接受处罚。这时，看见空地边一个类似修车的铺子。我跑过去问，有没有灭火器卖？店主说：卖的没有，租的有，五十元租一次，用完拿回来。我问：你确定能过关。店主拍着胸脯说：放心，肯定过关。BONJU抱着租来的灭火器去给交警看，找到了，BONJU说。交警看了一眼，心知肚明，很快便把证件还给我们，并小心嘱咐：说不定别的地方还会查，放好了别丢了。看来，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