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昨晚，地中海上空月光皎洁如雪，洋洋洒洒倾泻于海面，长长银白色波光在渡轮边轻柔荡漾。我哼起一首唱着月光的歌，怔怔出神。
月儿低垂，那么近，又那么远。
半个月亮，正好半个。星星点点，黑夜里摇曳。
我站在船头，站在几乎与Jack和Rose一样的位置。
船上的灯熄了，一片寂静。
海风习习吹来，长发随风飞散......似乎少了一个人。
然而，当我想到Jack和Rose的时候，我眉心竟轻轻划过一道疑问与轻蔑的皱纹——那是爱情吗？
瞬间，有一丝惶恐直插胸口：怎么，我已经老到蔑视激情的年纪了吗？怎么，那种曾经执迷的炙热癫狂的爱情寄望，竟要被一年年风吹雨打消耗殆尽，转而换来波澜不惊的优越感了吗？
我以为人类对爱情的渴望一直不会老去。
而我，竟在地中海浪漫的月色里，沮丧地发现，爱情，正在衰败。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但二十多年前，我清楚记得爱情的样子。
远远地思念着，盼着，生着气，流着泪，胡思乱想。
有时觉得，他不爱我了，那么，我便不要爱他。去玩，去闹，去谈别的恋爱，怎么都好，就是不要再爱他。
可是，收到的每一封写着“我爱你”的情书，顷刻间让哀怨烟消云散。雀跃着，要去爱，心心念念都要去爱。每一个在一起的日子，都像节日，珍贵却不知所措。
故作矜持，或伪装老练。
自作聪明的一切，冒着傻气。
十多年前，我也记得什么是爱情。
全部的勇气，用来飞蛾扑火，用来粉身碎骨。
就是要极致，就是要痛苦。
就是要拥抱着，越抱越紧，把彼此揉进血液里，似乎这样，就可以永远在对方的身体里流淌。
就是要互相伤害着，一遍遍刺痛对方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彼此一刀刀刻在心上。
哭着，笑着，狂奔着......在午夜的路灯下，在呼啸的高速上。
倾其所有，毫无保留。
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那些羞涩胆怯惶惑不安的，归于青春；那些炙热缠绵刻骨铭心的，归于激情。
一切爱情的总结陈词，都归于年轻。
我们时刻提醒自己，如何做一个大人。
那些柔软的，不小心轻轻碰到，便急切地锁起来。锁住自己，也阻挡他人。
我们说：只是不再年轻。为自己，为现实，为无能为力的悲哀，找到原因。
我不清楚，自己在船上划过的对Jack和Rose的轻蔑之意，是出于对自己不再年轻的懊丧，还是出于对自己不敢年轻的怨怒。或兼而有之。
那么，是否还有一种深情，可以历经岁月，温柔以待呢？
是否还有一种深情，可以去爱。
（2018.9.17马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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