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岁时,不知何故父母家人与另一群人大打出手,眼看母亲被摁在地上,我飞奔过去对欺负母亲的男人拳打脚踢。那人举着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看我,我一边狂叫一边挥舞瘦弱的小拳头不甘示弱,那个恶狠狠的男人看我年幼荒唐,无法纠缠,竟撒开我母亲起身走了开去。
十岁那年,不知何故父亲要揍我,他举着母亲做衣服用的木尺子,叫我把手摊开让他打三下。我不服,撒腿就往河边杂草丛生的小路跑。父亲在后面追,边追边喊:快回来,河边湿,会掉进去!我不听,狂奔不止。我没有失足落水,但父亲竟也没追上我,也许我那时身材瘦小却很灵活。父亲追了一会没追上,怕我真的掉进河里,在后面疾呼:不打了不打了,你快回来!
十二岁那年,父亲开着车,路上又不知何故与我起了争执,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就要往外跳,全然不顾车速如何。父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怒目圆睁却不敢责骂,如此僵持片刻,他终于软下来,把我哄回家去。
十六岁那年,没什么缘由,背起双肩包说走就走,一走便走了来回六七千公里。逃学离家,回来接受处罚,心里却毫不慌张,还有些洋洋自得。
二十岁上下,跳高墙,爬铁门,闯坟地,通宵达旦街头游荡,跟着陌生人打球拍照聊梦想。
三十岁上下,暴雨中高速飙车,一念起临阵逃婚,半夜里街头撒泼,为爱情粉身碎骨......
一个外表文静的疯子,活蹦乱跳活到今天,不容易。
可是,在个性张扬的大理,我却慢慢掩藏了个性。不敢确定,哪个自己才是更好的自己。
俱往矣!
母亲常说,你小时候胆小内向。我想她或许记错了,我的胆大妄为我行我素,并非长大后才有。反而后来,终于跌跌撞撞学会长大,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渐渐冷漠,变得胆小谨慎起来。
十来年前,在某个大宴宾朋的聚会上,父亲突然说起我,他对众人说,生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
他高估我了。如今,我怕。
我怕一个人长途旅行路遇不测,我怕付出全部的情感没有回应,我怕手里的钱变得一文不值,我怕他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
我怕勇敢爱,又怕自己不敢爱;我怕付出,又怕自己不敢付出;我怕相信,又怕自己不敢相信;我怕冒险,又怕自己不敢冒险;我怕挑战,又怕自己不敢挑战;我怕努力,又怕自己不肯努力;我怕一尘不变,又怕自己一世漂泊......
虽不至于战战兢兢,却变得瞻前顾后。一点一点,所有的事都有所保留,不能尽兴。曾经,为自己获得了冷静理性的智慧而喝彩,却发现,不能尽兴,才是最大的遗憾!
那些在大理随着时光一起消磨的,还有我对生活的狂热激情,包括对自由,对爱情,对未来,对财富......一切的激情。
值得庆幸的是,我保留了好奇心。就这点好奇心,正好拯救我不惧探索的天性。深一脚浅一脚,路走得奇形怪状不甚美观,经过的风景却正好别有洞天。
我真正害怕的,是任由激情消磨殆尽,是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往期文章
更多文章请关注公众号查看历史消息。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