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阿尔卑斯山脉最著名的马特洪峰，近日上演了一场“抗疫”灯光秀。巨大的“#hope”投射在陡峭的锥形山体上，为处于艰难时刻的人们发出了希望和团结的信号。
全球疫霾下，亮点并不少。从新西兰征用大量“露营车”作为隔离设施，到纽约将会展中心改建成分流收治非新冠患者的大型临时医院；从美国、德国知名企业纷纷转产口罩、呼吸机等防护用品，到美国企业发明5分钟现阳性结果的快速诊断仪和能让N95重复20次使用的洁罩器；从英国给巨额补贴让商铺关店，到加拿大包机挨个国家接国民回家，都能感受到某种良苦用心。
总结多国的经验，反思其教训，那一抹亮色将逐渐扩大，驱散我们心底的黑暗。
保医疗系统不崩溃
全球78亿人口，对新冠病毒普遍易感。疫情暴发对人体的健康、医疗系统的运转、政府的决策，都提出极其严峻的考验。
首先，身体健康程度，或者说人口结构，对病死率影响很大。
目前，德国检测为新冠阳性的人，中位年龄仅47岁，有82%的病例在60岁以下。换句话说，德国患者平均年纪较轻，抵抗力较强，粗病死率较低。
而在有着最高病死率的意大利，检测为阳性的人中74%超过50岁；在官方统计和公布的确诊病例中，老年人占了相当大的比例。
4月2日，在意大利首都罗马，一位戴口罩的老人等待进入农贸市场
但两国人口的年龄结构，其实大致相当。2018年，德国人口的平均年龄为46岁，意大利是46.3岁。为什么德国老年人患病比例不高？大概因为他们不太喜欢社交活动。而德国的年轻人却爱好交游，德国的早期感染者大都是从奥地利或者意大利滑雪度假胜地返回的年轻人。
其次，大规模检测对了解感染数据、有效控制病毒传播，起到很大的作用。
韩国目前有4家企业生产检测试剂盒，每周生产10万至50万份。韩国卫生官员表示，韩国现在有能力在全国633个检测站进行每天多达2万人次的测试。一些流动性的检测站也帮助减轻了医院的压力。
韩国还首创“得来速”检测法，即在公共停车场里，由防疫人员对坐在车上的被检查者进行检测。检测样本会存入摄氏4度左右的密闭容器里，然后由不同的货车送至118个实验室，由约1200名专业医疗人员组成的团队负责分析样本，6小时可以出结果。测试者一天内会被告知结果。
德国也采取了大规模检测的方式。德国病毒学家德罗斯腾在一次医学活动中表示：“根据过去几天的估计，我们每周要进行50万人次的检测。”
通过大量检测，不仅可以使高危患者在发病之前得到专业的医疗救助，也能使得轻症患者快速获得专业的医疗建议。此外，发现可能无症状的新冠病例，可以大大减缓病毒的蔓延。
美国也正在开展更大规模的检测。美国每日检测数已经超过10万人次，检测总数超过100万人次。FDA（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了分子诊断产品供应商Cepheid公司研制的新冠病毒快速检测试剂，可在45分钟内得出结果。
伊利诺伊州雅培公司研发副总裁弗雷尔斯称，计划从4月1日起每天提供5万个检测盒。他介绍，这种检测通过分子诊断寻找新冠病毒基因组的片段，如果这些片段大量存在，就可被迅速检测出来—5分钟内可得到阳性结果，13分钟内得到阴性结果。
雅培公司还将向市场投放“m2000即时系统”。这一系统适用于医院和分子实验室，每周最多可以进行100万人次检测。雅培计划基于这两套系统，达到每月至少检测500万人次的目标。
2020年3月30日，特朗普在白宫每日冠状病毒简报会上发表讲话，雅培公司验室开发的新型COVID-19检测试剂盒摆在桌上
抗体检测也在同步推进。亨利·施恩公司3月28日表示，其即时抗体检验测试可用于寻找人的免疫系统已抵御感染的证据，并可以在15分钟内得到结果。据《科学》杂志报道，拥有抗体的人可以离开家门且没有再次感染的风险，这有助于各国尽早解除封锁。
另外，有效的分级诊疗和充足的医院床位，能够避免医疗资源的挤兑，做到“病者有其医”。德国的分散协作式措施，新加坡包含900多家私人诊所的“公共卫生防范诊所”体系和分级上报诊治的办法，为追溯病例提供了依据，也尽可能避免了民众恐慌性挤占大医院的医疗资源。
从3月底开始，德国一些联邦州开始收治欧洲其他国家（如意大利、法国）的重症病人。另外，德国联邦军队派出改装的运输机，前往意大利北部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收运新冠病人。目前，德国重症病房仍有一定的接诊能力。
政府的良好导引
政府发挥的作用，可分为追踪病毒传播路径、经济纾困、维护基础设施等三方面，其中又以经济纾困为重点方向。
韩国的经验已经被称为“韩国模式”——除了大规模的检测，在MERS疫情期间，韩国就已经开发了积极追踪接触者的工具和做法。卫生官员使用安全摄像头、信用卡记录，甚至汽车和手机的GPS数据，来追踪病人的行动。
一旦当局发现新的病例，韩国人的手机就会震动，发出紧急警报。网站和智能手机应用程序，会每小时、甚至是每分钟，详细报告受感染者的出行时间表，包括他们乘坐的巴士、上下车的时间和地点，甚至他们是否戴口罩。认为自己可能遇到病人的人，会被敦促到检测中心报到。
被要求进行自我隔离的人，必须下载另一款应用程序。如果病人冒险脱离隔离状态，它会向官员发出警报。违规罚款达2500美元。
3月25日，韩国大邱，随着疫情的好转，大邱街上的行人逐渐增多
通过早发现、早治疗，并将轻症患者隔离到其他防护地点的办法，韩国的医院床位就可供重症患者使用。该国的死亡率只略高于1.5%。
在经济纾困方面，从形式来讲，主要分信贷支持、税收优惠、现金补助、社会福利和其他政策。像新加坡、韩国、德国等多个国家都以“免费”诊疗、强大医保制度“托底”，以福利保障来减轻个人的经济压力；意大利暂缓征税，暂停征收房屋贷款；美国和加拿大都有“直升机撒钱”的措施，为市民提供现金补助。
信贷政策更能体现政府的宏观“操盘”手法。
经历过2008年金融危机的美国，出台了一系列响应快、力度大、覆盖面广的措施。特朗普已经签署了总额达2.2万亿美元的史上最大一笔经济救济方案。
美国有关方面还将设立新的信贷支持计划，为消费者和企业提供3000亿美元的信贷资金；向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城市和州，提供5000亿美元的贷款；向规模在500人以下的小企业和非营利组织，提供3500亿美元部分免偿还贷款……据悉，美联储还将进一步推出大众商业贷款项目。
英国将为企业提供总计3300亿英镑的政府贷款，为因疫情而中断营业的每个中小型企业提供总额不超过500万英镑的贷款额度，前6个月免息；设立5亿英镑的“困难基金”，帮助地方政府为弱势群体提供支持；英国央行还承诺增大公司债持有规模。
无奈宣布东京奥运会延期的日本政府，为经营困难的中小企业等，提供融资、担保等规模达1.6万亿日元，其中一部分贷款额度为无利息、免担保贷款。
日本央行将今年企业债和商业票据购买规模上调2万亿日元，承诺继续购买更多的企业债和商业票据直至9月末，并将日本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购买目标翻倍，提升至每年1800亿日元。
3月25日，日本东京，一名戴口罩的行人从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会徽前经过
德国政府决定设立一个总规模达6000亿欧元的救助基金，并在2020年预算中追加1560亿欧元，作为应对疫情的额外支出。
在基础设施方面，保住“信息高速路”才是让人放心“宅家”的基础。精于打击垄断巨头的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推出了一项宽带和电信行业措施，名为“保持美国人联网承诺”，以防止AT&T、威瑞森和T-Mobile等电信公司通过多数人在家办公的情况不当获利。
这一措施要求电信公司不得终止住宅或小企业客户的服务，免除因疫情产生的滞纳金，并开放公共无线热点。该措施有效期为60天，并要求其他公司效仿AT&T暂停数据套餐的上限。
吸取教训
轻视病毒是多数国家犯下的错误。
特别是在疫情严重的意大利，目前已确诊超过11万人，死亡人数超过1.3万，死亡率接近12%。
意大利存在不少被忽略的感染个案。当境内出现第一宗死亡个案时，人们才意识到，在过去的两周忽略了过百宗病例。
在疫情早期，总理孔特与其他高级官员试图将威胁最小化，他们将意大利的高感染率归咎于北部地区对无症状人群的主动检测。他们说这样做只是制造了恐慌，并有损国家的国际形象。
当意大利政府认为有必要全面封锁以遏制病毒时，发出的信息也不够清晰有力。意大利民众并不是被政府说服的，反而是被新闻里跃升的数字吓得待在家里。
3月23日，意大利罗马，乘客稀少的泰尔米尼火车站
经济学家巴克豪斯（Andreas Backhaus）指出，在意大利，确诊患者的平均年龄在60岁以上，老龄人口导致死亡率升高。他同时指出，在意大利，症状较轻的年轻人不太去检测，其数量远低于德国，因此不会出现在统计数字上，反过来又提高了死亡率。
重要的医疗硬件呼吸机，已经到了“机到用时方恨少”的地步。
美国号称有17万台呼吸机，但加州有人反映，从联邦政府那里收到的呼吸机是坏的。坏的呼吸机还可以修，总好过没有，各州的争夺已呈白热化之势。纽约州州长科莫表示，前几天购买一台呼吸机的价格还是2.5万美元，现在已经变成4.5万美元。即使全球现有的呼吸机制造商开足马力，也只能满足总需求的1/10。
特朗普宣布了《国防生产法》，计划用100天时间造出10万台呼吸机。这是过去一年产量的3倍。
2020年3月24日，纽约市布鲁克林区，一批等待分发的呼吸机储存在纽约市应急管理仓库中
德国大众汽车公司愿意“转型”来做呼吸机。早在新冠疫情发生前，就有汽车厂家计划涉足医疗器械领域。但医疗设备的标准和规范相当复杂，目前能救急的，只能是几周的时间里，用3D打印机生产呼吸机的某些部件。
美国的情况大同小异。福特汽车为其转产医疗设备的计划找到了两个合作伙伴：通用电气和3M。
病毒本身的“变化”也会为诊治带来变数。冰岛媒体3月24日报道称，该国一名新冠肺炎患者被检测出体内同时存在两种新冠病毒，其中一种为原始病毒的变体，可能是全球首次发现“双重感染者”。
病毒变异非常常见，类似于“千人千面”。论文《关于SARS-CoV-2的起源和持续进化》显示，在对百余株新冠病毒毒株的全基因组序列比对后发现，病毒在基因组上一个蛋白编码位点的突变，形成了两“组”。这个程度的变异造成的差异不足以叫“亚型”，叫“分化枝”（clade）更为合适。
关于冰岛的双重感染案例，尚没有进一步的证据显示其中的变异病毒具备更强的感染性和致命性，但也足以警示人们要加深对病毒的认识。
作者 | 南风窗主笔 荣智慧
编辑 | 谢奕秋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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