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好的电影,往往能让人印象深刻的,通常都是导演或是主要演员。
而音乐,恰是一部电影最不可或缺的存在。
它赋予影像内在生命力,使观众沉浸其中。
而谈起最令人记忆深刻的电影配乐,非《末代皇帝》莫属。
但鲜为人知的是,担当《末代皇帝》的主要配乐制作者,还参与了电影的出演。
他,是一位来自日本的作曲家——

坂本龙一
也许有人并不了解“坂本龙一”这个名字,但他的作品,你一定听过。

《末代皇帝》那恢弘壮丽的宫廷配乐,《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的暧昧清新;《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凄美动人,《荒野猎人》的萧瑟凛冽……
为不同风格的电影注入动人力量,大概就是电影配乐大师的伟大之处。
坂本一生获奖无数,所创作的音乐曲风空灵脱俗、融合东西古今,可称为世界级音乐大师的代表人物,被誉为“新音乐教父”
上个月29号,坂本龙一在一场线上音乐会中,为中国观众带来了一场特别的演奏。
在这场演奏中,他特意使用的一种乐器——武汉制造的吊钹
演奏结束后,坂本龙一用中文直视着镜头说:“大家,加油。”
这样含蓄的关怀,感动了很多人。
说起坂本龙一与中国的缘分,大概始于《末代皇帝》。
话说《末代皇帝》的导演贝尔托鲁在戛纳电影节上,第一次见到坂本龙一,就邀请他出演电影《末代皇帝》中的日满电影协会会长甘粕正彦
于是在1986年,坂本龙一来到了北京,参与《末代皇帝》的拍摄。
《末代皇帝》拍摄现场:坂本龙一与导演贝托鲁奇
后来导演临时拜托坂本,为溥仪加冕那一幕配一段音乐,并且要求在拍摄前一天就写完、并且录制好。
给他的作曲和录音时间只有3天,并且现场什么音乐器材都没有。

后来在坂本的坚持下,剧组找来一架老旧走音的钢琴。

坂本坦言,他几乎是“一边想象乐音,一边写下”
饰演甘粕正彦的坂本 与 饰演皇后婉容的陈冲
影片杀青半年后,制作人找到他希望他来负责《末代皇帝》全片配乐。

对中国民乐完全陌生的坂本立刻去唱片店,买了二十张中国音乐精选集,从头开始听,用心体会中国民乐的独特风格。
最终,坂本一共创作出了44首曲子,将西方乐器小提琴与二胡、古筝、琵琶等中国乐器完美结合。
而完工之后,他也因为过度劳累而不得不住院。
为《末代皇帝》创作的音乐,可谓神来之笔。
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末代皇帝》获得了包括最佳原创音乐在内的九项大奖。
36岁的坂本龙一,也凭借本片配乐登顶了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另外参与配乐的还有苏聪和大卫·拜恩)
从左至右:坂本龙一、大卫·拜恩、苏聪
众所周知,《末代皇帝》是最后一部被允许进入故宫拍摄的电影。
这部电影堪称影史奇迹,而它的配乐同样被誉为电影配乐的经典。
关于为《末代皇帝》配乐的经历,坂本龙一说道——
有一幕戏是溥仪的皇妃大喊“我再也受不了了”,然后就此出走。
这幕戏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我很喜欢这幕戏和饰演皇妃的女演员(邬君梅)。
我第一次让工作人员听这个部分的配乐时,所有人相互拥抱,口中喊着:
“bellissimo”(太美了)、“bellissimo”(太美了),高兴得简直要跳起舞。
去年上映的《坂本龙一:终曲》让我们得以了解这位日本顶级作曲家私密的一面。
片中收录了坂本龙一30年前参与《末代皇帝》等电影的珍贵片段。
历时五年贴身拍摄,豆瓣评分8.8。
坂本龙一1952年出生在东京,3岁学习钢琴。
大概天才都是早慧的,在照顾幼儿园的小兔时,坂本龙一写出了人生的第一首歌《小兔之歌》。
回忆童年时他这样说道:“比起被声音吸引,我是与声音相遇了”。
初中时的坂本也曾是个中二少年,一度认为自己是德彪西转世。

后来他曾说:“一生中影响最大的音乐家,一个是巴赫,一个就是德彪西。”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无视学校的课程,妥妥的“坏学生”。

直到初中快结束,他都没有正经学习过学校里的课程。
有一天,他发现新宿高中的校服好看,于是就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奋发图强一个月,如愿以偿考入了这所学校。
高中时期的坂本龙一
很多人称呼坂本龙一为“教授”,不过坂本却并非真的教授。
他并没有在大学教书,教授之名起初是来自同龄人的调侃。
坂本龙一年轻时还是个左翼热血青年,读毛泽东的著作,听马克思主义者的讲座。
左翼思想直接影响了坂本龙一的音乐,高中时候和朋友喝酒时,他就狂妄地说——
“我们一起解放被资本主义操控的音乐,让我们仿效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精神,用音乐为劳工服务!”
1969年,在新宿高中校舍前发表激情演说
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叛逆不羁的坂本也逐渐温和下来。

坂本龙一开始更多地关注环保、和平反战以及社会问题。
2011年日本大地震后,坂本龙一前往受灾地区,发现了一架从被海啸摧残过的钢琴,他被这架几乎损坏的钢琴声音迷住了。
“海浪一瞬间涌上来,让钢琴回复到自然状态,经过自然调音的钢琴声,我觉得特别美。”
他把这架钢琴的声音,收录进了新专辑《异步》中。

那次灾难,对坂本龙一的震撼不言而喻,他开始思考“音乐和艺术对于灾难所能做的”。
在接受杂志采访时,他说——
“说起音乐和艺术对于灾难能做什么,比起送食物和捐赠,我认为所能做的最高层次,应该是深思灾难的意义并用自己的作品表达出来。”
当然,对于受灾者们到底能做些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
接受人类文明与自然是对立的事实,将由此引发的认真思考转化为作品,这是到任何时候都没有终点的一件事。
坂本龙一在福岛核事故后的灾区
他还招募了受灾地区的孩子,组建了一支东北青少年管弦乐团
直到2019年的采访中,他仍提到——
“事件带给我的震动至今还在。
那种震动究竟是什么,我应该怎么做?
我还没能找到答案,它们也影响着我的创作。”
坂本龙一和东北青少年管弦乐团
2014 年,坂本龙一被确诊患上了咽喉癌
,不得不停止一切音乐活动。

但病情刚一好转,他又全身心投入工作。
不顾亲友反对,接下了《荒野猎人》的配乐工作,甚至自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与死神赛跑的坂本龙一,对音乐的痴迷和执着令人动容。
他随时随地都在收集、记录大自然转瞬即逝的声音。
他认为,那些都是浑然天成的音乐。

下雨天把玻璃罐放在雨中,想要录下雨点敲击玻璃的噼啪声。

后来嫌罐子太厚,干脆找了个铁桶直接顶在头上走进雨里去感受。

“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打开窗户,然后把录音器放出去。”
头上套着个蓝色塑料桶,站在雨中感受雨滴敲击的声音。
坂本龙一录屋顶上的雨声
坂本认为,音乐在大自然中无处不在。
在聆听和走进自然的同时,他也体悟到——
“当人类加诸大自然的负担一超出大自然容许的范围,受害的是人类,大自然不会感到任何困扰。
生活在冰山和海水的世界的那期间,我不断感到人类是多么微不足道。”
坂本龙一在格陵兰岛,为当地自然声着迷
在北极圈冰雪融化的溪流中录“垂钓声音”
在森林中收集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
对待音乐,坂本龙一专注得可怕。

“也许还能活二十年,也许能活十年,也可能只有一年,一颗心还是提着的。
所以为了不留遗憾,我想创作出更多拿得出手的作品。”
年轻人们喜欢坂本龙一的音乐和他酷酷的形象。

而他却更希望年轻人多些严肃思考,关心沉重话题。
在1984年的记录片《东京旋律》中,他说“我很悲观,因为年轻人不再抗争了。”
有一次接受采访时,他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不愿意再去关注那些沉重的话题了……真的好悲哀呀。”
不久前,中国粉丝们以教授的名义捐建乡村小学的音乐教室,作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教授表示这是他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他还耐心地点赞了每一条留言。

2017年9月,威尼斯电影节上,纪录片《坂本龙一:终曲》世界首映,现场观众起立鼓掌,长久不息。
坐在前排的坂本龙一有些害羞,他有几分尴尬地对身边的纪录片导演说:“斯蒂芬,我们离开这里吧。”
就是这样一位可爱内敛的音乐家,为这个世界带来了诸多美妙的音乐。
纪录片名中的“CODA”是一个音乐术语,指的是乐章结尾部,完结部,终曲。
这也是坂本龙一1983年出版的精选专辑名。
而坂本在片中为其赋予了新的意义:“一曲的终结,代表新乐曲的开始。”
教授的意思是,就算快到极限了,也不会放弃挑战呐。
*本文作者: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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