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物双城记第111篇文章
Banksy的涂鸦
Banksy的这幅涂鸦很好地诠释了过去一周我们的状态，因为被😷所以不能更新。
1.
今天想来说下除了20天前因为闹剧和喜剧掺杂的“厕纸危机”登上全球媒体头条，在这次疫情里存在感并不高的澳洲。
一方面澳洲因为天然条件利好，比如正值春夏气温高，加上人口密度低，天然条件并不利于病毒传播。我在写到新加坡的抗疫战略时也提到过，从一开始疫情爆发到现在，澳洲政府的主张一直都是健康人不用戴口罩；
另一方面因为是最早一批颁布中国旅行禁令的国家，澳洲尽管在1月25号发现了首例确诊病例，直到10天前，确诊人数才开始破百。
但新冠病毒这个隐形的敌人，并不分地域、种族、贫富，更不认政治和体制，病毒只认什么？科学和事实。
而事实就是，在全球化的今天人类早已是命运共同体，3月10号以后，澳洲确诊数字开始一路攀升。今天澳洲确诊病例正式破千，确诊1023人，死亡7人。
放眼全球，这似乎还能算一个病毒蔓延初期可防可控的数字。但因为诸多国家的惨烈样本在前，从“厕纸危机”就开始有恐慌苗头的澳洲人，随着确诊曲线的火箭式上升，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安。
目前澳洲的整体抗疫策略可以用一个词概括就是“拉平曲线”（flatten the curve），简而言之，就是控制短时间内确诊人数急剧增长从而避免造成医疗资源挤兑。
但这一周来，澳洲确诊病例呈火箭式上升，曲线并没有被拉平的迹象，加上目前测试标准跟美国前期一样过高，而且在确诊病例不到300例时，澳洲测试盒就宣布告急，很难说确诊数字是不是只是真实疫情蔓延的冰山一角？
澳洲新冠病毒确诊人数曲线图（2020.2.15-2020.3.20）
目前澳洲也出现了明显的社区传播征兆，一是悉尼一场婚礼上就确诊35人，二是一场教堂聚会确诊4人，密切接触者超300人。截止昨天，确诊病例中还有50多人传染源不明。
而被世卫组织单独立项统计的邮轮感染澳洲也未能幸免，一艘停靠在悉尼港的“红宝石公主号”游轮中，已经有4人确诊，但船上的3800人已被解散回家。
停靠在悉尼的“红宝石公主号”
当政府三令五申禁止500人以上的户外集会时，昨天悉尼的Bondi海滩依然人满为患。
在Bondi工作的一名全科医生在Twitter上呼吁大家保持安全社交距离
就在这些越来越不乐观的疫情发展带来的种种不安中，相比起厕纸短缺，口罩难买，生活必须物资限购以及社区爆发征兆明显，最让人不安的，恐怕是澳洲政府在这场预计为期6个月的持久拉锯战中，一直坚持“关闭学校更危险”的论调。
2.
在这次各个国家的抗疫策略里，关闭学校似乎已经成了行动标配，但澳洲政府的做法明显打破了很多人预设的抗疫固定叙事模式。
短短半个月来，澳洲学校的确诊案例有多少，我做了个大概梳理：

3月6日 悉尼一名16岁男生确诊，其所就读的悉尼北部Epping Boys High School宣布关闭学校。这是澳洲第一所中小学发现有新冠病毒的病例。
3月9日 悉尼西区的St Patrick's Marist College 因两名学生确诊，学校关闭三天。
同天，悉尼Willoughby Girls High School 因一名7年级学生确诊，学校关闭两天。
3月10日 墨尔本东区的 Carey Baptist Grammar School 因一名老师确诊学校关闭，成为维州第一家因疫情停课的学校。
3月11日 维州 Yeshivah-Beth Rivkah Colleges 因一名老师确诊成为维州第二所停课的学校。
3月13日 新州 Katoomba High School 发现确诊病例而关闭，成为新州第四所因此疫情而停课的学校。 
3月15日 悉尼大学一名学生确诊。同一天，新南威尔士大学一名学生确诊。
3月16日 新州 St Christopher's Catholic Primary School 因一名访客确诊宣布关闭学校。同天，新南威尔士大学报告第二例确诊案例。
3月17日 麦考瑞大学校方刚宣布停课12天后几小时，一名学生确诊。同一天，昆州Karana Downs Center老师确诊，幼儿园关闭。
3月20日 维州Geelong Grammar School证实，一名寄宿高中生和五位学生家长被确诊。
从这个简单的梳理不难看出，澳洲学校的确诊范围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有，确诊病例里既有老师，也有学生和家长，确诊病例一直不断出现。但一些出现确诊病例的学校并没有要求其他学生隔离，而是关闭几天对校园消毒后又重新开放。
而那些因为担心病毒蔓延擅自停课的私校，上周得到的却是政府督促复课，不然就面临被取消拨款的警告。
在陆续关闭边境，取消各项活动，禁止户外500人以上，室内100以上的集会，澳洲学校出现那么多确诊病例后，让很多人疑惑的是，政府依然坚持学校不关闭，让400万澳洲孩子继续上学？
那么，不关闭学校是现阶段澳洲政府的最优解吗？澳洲政府的理由总结起来五点：
澳洲总理莫里森在Facebook上发布讲话，解释为什么政府现阶段不关闭学校
1. 社会平衡：如果停课，很多比如医护在内的抗疫一线人员，不得不在家照顾孩子，从而影响整个社会的抗疫防控力量投入；
2. 感染风险：
根据现在各国研究结果和中国儿童感染新冠病毒的研究表示(19岁以下的感染比例为2.4%)，孩子感染风险小；

3. 易感人群：如果停课，很多家庭不得不让老年人照顾孩子，会把本来脆弱的老年群体置于更易感染的境地；
4. 停课后果：如果停课，孩子可能外出到购物中心和游乐场，从而会引发更多感染；
5.不停课样本：澳洲政府多次拿这次抗疫过程中达到“黄金标准”的新加坡举例，在疫情防控良好的新加坡，至今也未停工停课。
3.
在这样的坚持下，澳洲政府也开始在全澳学校采取多种防控措施，包括取消校内不必要的集会，加强对学生的个人卫生教育，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求孩子保持1.5米的安全社交距离（social distancing）。
这些防控措施有效吗？昨天，《卫报》有一篇让人沮丧的报道，接受《卫报》采访的澳洲老师说出了他们在这种非常时期的教学下承受着的巨大压力。
昨天《卫报》采访了多位澳洲老师
一方面是政府要求孩子在学校里保持1.5米的安全社交距离，无论是出于孩子自身的认识还是客观条件限制比如教室空间小，都显得极不现实；
另一方面，学校厕纸、肥皂、洗手液等基础物品开始出现短缺。当外界各项活动被陆续禁止以后，自己还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上班，对这种自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况，老师们感到很沮丧，焦虑甚至愤怒，因为他们觉得政府和官员的立场似乎是“在伤害他们的同时，将他们视作光荣的保姆”。
4.
除了老师承受着额外压力，从疫情爆发开始就一直在网上请愿请求政府停课的的家长早已在政府这种坚持下分裂成了两个群体：一帮人听政府的话继续送孩子照常上课；另一帮人尽可能的避而远之。
上周一早上，悉尼一名沮丧的麻醉师父亲，站在自己孩子的校门口呼吁，“政府行动太慢，请把你的孩子留在家里，不要送他们来学校”。
线上，那些不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也早已集合起来群策群力，商量如何让孩子停课不停学。比如因为担心病毒或因学校关闭不得不开始家庭学校的Facebook小组已经聚集了近5000人，每天发帖讨论如何给孩子安排日程，选书，设计游戏，做手工以及在家的运动项目等等。

这是群体的担忧，也是群体的互助与智慧。
5.
没有像SARS一样停课现阶段却仍然算成功拉平了增长曲线的新加坡，一直被澳洲政府视为标杆。新加坡不停课抗疫的结果是澳洲政府想要的理想结果，那么新加坡的成功打法澳洲政府能复制吗？很难。
第一，反应能力。新加坡卫生部传染病司司长Vernon Lee说，“我们希望能领先病毒一两步”，“如果只是在病毒后面追，就会永远落后于趋势。”因此新加坡医疗队只有两小时去找到患者如何感染冠状病毒以及可能感染了哪些人。
第二，检测能力。新加坡所有的肺炎病人均进行了冠状病毒检测。新加坡人口570万，每天可对2000多人进行冠状病毒检测的能力。而从1月25号发现首例确诊病例到今天，澳洲已进行8.1万多次测试，平均每天测试1400多次。
第三，追踪能力。疫情爆发后，新加坡成了一个140人组成的接触者调查组，和警方一起迅速调查疑似案例。
而当越来越多的社区传播感染案例无法追踪时，新加坡并没有放任自流，而是尽全力进行追踪隔离。3月1号，新加坡使用了全球首个新冠病毒抗体检测，成功追踪了两起原本看不清传染途径的社区感染。
简而言之，目前澳洲包括全球都在使用的核酸检测只能当病毒存在于病人体内时才会出现呈阳性，而新加坡的方法即使病人体内已经清楚病毒仍然可以通过检测抗体的方式测试是否感染过，这种全面的追踪能力就能够以更多的人群为基础来追踪感染者。
全面检测，快速跟踪，严格隔离，积极治疗，已经在诸多成功拉平曲线的国家被证实为成功法门。
6.

尽管新加坡岛内依然面对很多家长要求关闭学校的呼声，但如果我们讨论的是不停课对现阶段的新加坡来说是最优解吗？答案应该是肯定的。
那把新加坡换成此刻的澳洲呢？或许不是。
3月17号，3500名澳洲医生签名请愿政府采取更严格的封城措施，他们的预警包括：我们照此下去，势必超过意大利；按照目前的增长预测，4月4号澳洲确诊病例就会破万例。
不到万不得已，一个政府不会让社会停摆，那需要足够强大的资金，体系和勇气支持。而澳洲政府当前考虑的重心是，不能让很多人死于新冠之前先死于经济危机。停不停课此刻虽然只是一个政府在应对灾难时的一个小切面，但学校的运营显然是这个社会大机器里面必不可少且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当我们见证了无数人在意大利脆弱的卫生系统下孤独的死去又被孤独的被埋葬时，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无论什么体制，每个政府都应该对接受监督对人民负责，而当人的生命都受到威胁时，政治和经济都应该退居次位。
昨天，当澳洲前总理陆克文以一个“世界公民”的身份向中国发出求助书时，或许再一次说明了，无论澳洲还是其他国家想要度过这次危机的最优解，恐怕都应该是抛弃前嫌，偏见和意识形态的全球联手共同抗疫。
相关阅读：
不戴口罩的新加坡，会成下一个武汉吗？

参考资料：
https://www.abc.net.au/news/2020-03-17/australia-doctors-coronavirus-letter-pleading-government-action/12062368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0/mar/21/i-feel-expendable-australian-teachers-sound-alarm-about-schools-and-coronavirus?CMP=Share_iOSApp_Other&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
https://www.abc.net.au/news/2020-03-17/australia-doctors-coronavirus-letter-pleading-government-action/12062368
https://www.nytimes.com/2020/03/17/world/asia/coronavirus-singapore-hong-kong-taiwan.html?_ga=2.28863292.1025828445.1584795198-1466036342.1584795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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