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医学界”在2月1日报道NEJM论文时指出的那样，瑞德西韦是否对新冠肺炎有效，依然要等待样本量足够的随机双盲对照研究来检验。
一个多月前一度在中国舆论中“热”过一时的美国“抗疫神药”瑞德西韦，在沉默了将近一个月之后，重新登上国际舆论的舞台。本月13日，预印本平台发了来自美国CDC的一篇使用瑞德西韦治疗新冠肺炎的小样本量临床报告，这份没有经过同行评议的研究发出后，以美国医药行业舆论界为首的英文媒体立即对其进行了关注，同时，意大利abruzzolive.tv报道，意大利Chieti市的一家医院计划使用中国生产的“供临床研究用”瑞德西韦进行新冠肺炎重症患者的试验性治疗。
意大利当地媒体的报道
预印本展示的药物效果如何？
这份预印论文可以给一个多月来关于药物有效性的各种层面的争议一个参考。到底药物有没有用，有多少用，不是靠嘴炮和编个好听的诨名的，还是要靠随机双盲对照的科学研究的，有效性的唯一衡量标准应该是科学的检验——不仅仅是对瑞德西韦，对所有的药物都应当如此检验。
预印本标题和归属权介绍
这份纳入12名患者的研究报告归属于美国政府，由美国CDC负责完成。需要注意的是，尽管纳入的患者有12名，但是仅有7名患者需要住院，在这7名患者当中，只有3名患者使用了瑞德西韦。因此它的治疗样本量是非常小的。
需要明确的是，CDC在报告结论中提示，这12名患者，全部比武汉初期自身报告中的患者病情更轻。使用瑞德西韦的三名患者，分别是两名30-39岁的青年男性和一名60-69岁的老年男性，基本情况如下表——
报告公布的患者基本情况
上表中标黄的患者6、患者8和患者9为使用瑞德西韦的三人。患者6存在高脂血症；患者8是烟民，有高血压，有冠心病，COPD，还因为有肺癌而切除了部分肺叶；患者9有2型糖尿病和脂肪肝。起病症状方面，患者6咳嗽和发热，患者8咳嗽、气促、疲乏和发热，患者9出现腹泻。需要注意的是患者9存在短期内的墨西哥旅行史，研究组认为他的消化道症状可能与墨西哥旅行史之间有关。
这三名患者分别在病程的11-15天、7-10天和11-20天使用了瑞德西韦，在呼吸道症状好转之后全部进行了停用。所有三人在使用瑞德西韦之后都出现了消化道症状，包括恶心、呕吐、腹部不适、肝脏转氨酶升高和消化道出血等症状。患者9的消化道问题无法与前期感染的问题区别开来。
最需要注意的是，这7名住院患者全部使用了其他的药物，其中3人使用了激素治疗（患者9包括在内），其中5人使用了包括万古霉素和阿奇霉素在内的抗生素组合以治疗次生感染，所有使用瑞德西韦的患者都使用了抗生素，且使用抗生素的时间与使用瑞德西韦存在重叠。此外大部分患者还使用了不同程度的解热镇痛药物，患者9在使用瑞德西韦之前还使用了另一款抗病毒药物奥司他韦。
总而言之这并不是一个对照研究，所有的患者，不管是否使用瑞德西韦，最终预后良好，或者已经宣布治愈或者正在好转。报告本身也并未对于瑞德西韦的有效性做出评价，但是这样一份结果足以引发关注和讨论。
欧美医药界看好它吗？
就在预印本发出的当天，美国顶级期刊Science立刻采访了相关感染病专家George Thompson（加州大学）。
Science的报道
在Science的这篇报道中，瑞德西韦是新冠肺炎治疗的一个讨论点，但是George Thompson对于药物的点评是比较暧昧的。
他称，患者使用瑞德西韦之后确实出现了持续性的好转，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种好转与使用瑞德西韦之间存在关联。此外，他认为，能证明瑞德西韦的有效性的一个关键是用药24小时内患者体内病毒载量出现大幅度的下降，但是否存在这样的下降目前没有详细的公布信息，Thompson也没有肯定这种下降已经出现。
在用药的时间上也存在着暂且无解的矛盾，Science提出，有观点认为早期使用瑞德西韦效果会更好，但Thompson表示暂时不能支持这种做法。他称，尽管大部分的感染性疾病最好的办法都是早期治疗，但如果这种药物对50%的人有肝脏毒性，而有些患者能自愈，那就不适合早期给药。
美国医药界行业媒体STATNEWS也关注了这篇预印本，并且针对性的进行了报道和评价。
STATNEWS关于预印本的报道
在这篇报道中，STATNEWS援引RBC Capital Markets的分析认为，最乐观的情况下，瑞德西韦对新冠肺炎有效的可能性也不到“五五开”（ less than 50/50）。
同时文章强调，预印本展示的病例完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患者的好转与瑞德西韦的使用有关，反而不良反应看起来相关性比较高。不过，STATNEWS也指出，预印本嘛，没有经过同行评审，可能统计和归纳的不良反应的质量是偏低的。
另一方面，STATNEWS认为，尽管这批所有住院患者预后良好——无论是否使用瑞德西韦，但是也存在瑞德西韦阻止了那三名患者的病情恶化的可能性。
不过在没有清晰对照证据之前，这些关于疗效的猜测依然是暧昧的。
瑞德西韦在中国的情况如何？
自从NEJM于1月31日在头版头条发布一例美国患者使用瑞德西韦治疗的单个病例之后，这款没有上市的药物在当时的中国突然火遍整个社交媒体舆论。2月1日，北京中日友好医院陈静瑜教授在微博上透露：该药临床试验已“光速启动”，由中日友好医院曹彬教授牵头，预计2月3日开始，4月27日结束。
陈静瑜教授2月1日发布的微博
曹彬教授于3月1日在一次在线直播中透露现在瑞德西韦重症组研究已经超过了 230 例，已经达到了中期分析所需要的样本量。并且他在直播问答中表示，瑞德西韦因为进行过EBOLA相关的人体研究，至少在安全性上能看到数据。至于最终瑞德西韦的疗效如何，副作用情况如何，曹彬教授在直播中表示还需要等待试验的推进。
另外，在疫情期间到中国来考察的WHO专家组组长Bruce Aylward曾被媒体报道称他在一场在北京召开的发布会上指出“瑞德西韦可能是唯一有效的”抗新冠病毒药物。但是这个报道中的评价同样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这位专家组组长在后来回到WHO总部召开面对全球媒体的疫情发布会时，并未提到这一情况。
Bruce Aylward
甚至在美国某著名媒体专访中，记者明确问到了药物问题的情况下，Bruce Aylward依然只字不提瑞德西韦，只泛泛而谈目前关于新冠肺炎的各种临床试验数量较多，入组困难等问题。从其后对中药的点评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不愿意对药物的作用发表观点，他在采访中对记者介绍了中药的标准使用方式和对症状的帮助作用。
正如“医学界”在2月1日报道NEJM论文时指出的那样（点击查看），瑞德西韦是否对新冠肺炎有效，依然要等待样本量足够的随机双盲对照研究来检验。
参考文献
1 The COVID-19 Investigation Team First 12 patients with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 in the United States medRxiv preprint doi: https://doi.org/10.1101/2020.03.09.20032896.
2 DONALD G. McNEIL Jr. Inside China’s All-Out War on the Coronavirus  
Jon Cohen Did an experimental drug help a U.S. coronavirus patient?
3 ED SILVERMAN A new paper about a Gilead drug to combat coronavirus has some analysts skittish about success
4 Michelle L. Holshue et al., (2020), First Case of 2019 Novel Coronavirus in the United States, NEJM, DOI: 10.1056/NEJMoa2001191
5 孙滔 七问曹彬：瑞德西韦试验怎样了？DeepTech深科技
来源：“医学界”微信公众号
作者：姜飞熊
责编：田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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