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创肖像第 02 篇 -
26岁,如果你收到公司的解雇通知,会怎么做?
Harvard Wang 清楚得记得那天是4月1日愚人节,自己26岁,是一家跨国集团广告公司的美术总监,却被澳洲同事当面告知自己将要被解雇,对方说:不是您的错,这与您的表现无关,公司感谢您一直以来的贡献。
与其说当时的心情是意外、愤怒,倒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
Harvard 很快在解雇合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虽然那时候,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学习广告设计的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真的离开广告业,并且成为一名全职的摄影师。

从广告公司到自由摄影师

Harvard Wang 是马来西亚人,脸有些圆,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除了英文之外,也会说中文和日语。大学时候,他原本是在澳大利亚墨尔本读建筑学,但是中途辍学,转而到墨尔本皇家理工大学学习广告设计。
第一位请 Harvard 做婚礼摄影师的客户是他的大学同学。
在聊天的时候,朋友提起自己快要结婚了,而美国摄影师的费用都挺高的,所以打算花1500美元请一些大学生帮他们拍摄婚礼。
Harvard 开玩笑说,那还不如买张机票,让他去拍算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他从墨尔本坐了24小时的飞机来到美国北卡罗来纳。
从美国回来之后,Harvard 被另一家广告公司聘用担任艺术总监。在这期间,陆陆续续开始帮其他朋友拍摄过婚礼。
2011 年 3 月 11 日,在日本拍摄一场婚礼的隔天,日本东北发生了九级地震,导致海啸。Harvard 在电视画面上看到一个被海啸追赶着的小车,司机最后在这场灾难中丧失了性命。Harvard 开始思考起自己人生的意义,如果自己人生结束前最后的贡献只是帮一间电力公司制造网页上一个方格状的广告,或者为了一句标语或者 logo 的大小和客户争执,有意义吗?
于是,Harvard 打开网页的搜索栏,寻找“如何写封辞职信”,然后将其中最短的一篇范文保存,发给了主管。同事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Harvard 说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手头还有几份婚礼摄影的工作,先试试看。
这是 Harvard 第二次从广告公司离开,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被公司裁员,而是他自己主动选择离开。从那之后,他开始尝试做全职摄影师。当时他买的的第一台相机,徕卡 M9,还是向父亲贷了一笔小款才凑够钱的。
拍摄一场婚礼,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比如说,暴晒、下雨,还可能会遇到设备故障,例如储存卡坏了导致照片遗失等等。而且婚礼摄影不能改期、不能重拍、不能选择主角,很多摄影师都因为婚礼拍摄有太多未知的因素而不愿意接这样的工作。
在刚开始为客户拍摄的时候,一场婚礼下来,Harvard 可能会拍两千张左右的照片,但是最后可以被选入的可能只有半数。
亚洲式的婚礼会有很多仪式,最后可能会给客户五六百张照片。但是西式的婚礼可能只需要五个小时左右,最后会给客户两三百张照片。
Harvard 算过一笔小账,自己的 Facebook 上有 500 位好友,如果自己可以给这些朋友都拍摄一个婚礼照片的话,按照平均拍摄一场婚礼的收费是 2500 澳币来计算的话,总收入也可以超过百万了。虽然只是粗略估计,但这让他坚定了自己可以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的信心。

将自己的经历做成一本书

2018 年,Harvard 将自己的经历出版成为一本书,《Isn‘t It Great to be Here?》。之所以想到要将自己的经历出版成为一本书,其实和一位朋友有关系。
Harvard(右) 和 Nelson(左)
Harvard 和《LOST》杂志的主理人 Nelson Ng 之前是“电子笔友”,他们通过博客互相认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面。Harvard 曾经为第二期《LOST》供过稿,写了自己拜访妻子老家福冈的故事。因为两人都是广告界出身,而且在后来都实现了自己的转变,一个告别广告投入摄影行业,一个进入独立出版行业,所以经常会有交流。
他邀请 Harvard 说两个人要不要一起合手“做点什么”,而这“什么”,就成了后来的这本 316 页的书。虽然书的文字内容在 2015 年就完成了,大概前后写了六个月时间。但是内容修订的过程比较漫长。两个人都因为自己手头的工作很忙,再加上双方都有点完美主义,花费在编辑、设计上的时间比较久。
装订 _ 精装
页数 _ 316页
尺寸 _ 21cm x 15cm
语言 _ 中英文
出版 _ volume press
发行量 _ 500册
定价 _ 250元 
《Isn‘t It Great to be Here?》的书籍封面是之前在澳大利亚为朋友拍摄的婚礼照片。很多人翻到书的第一眼会误以为这本书是一本摄影集。Harvard 说自己一开始也以为会合作一本纯摄影书,但是 Nelson 在听了他的一些描述之后,开始对照片背后的故事感兴趣,一来一往地,在这本书里记录下了 Harvard 成为自由摄影师的 17 个章节。
他一直说自己在从广告人转变为全职摄影师的过程中,运气很好。比如说碰到的客户长得很好看,照片拍出来效果好,一开始被澳大利亚最受欢迎的婚礼网站选中并发布在了上面。
回过头看,Harvard 认为这本书其实记录的是自己在面对失败、被裁员、感觉自己被人生抛弃的情形中,怎么样重获信心的过程。
带着《Isn‘t It Great to be Here?》在上海做分享活动的时候,Harvard 发现观众的提问不是围绕着“用什么相机”之类技术问题展开的,而是会问他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痛苦的经验,“大家都知道其实摄影不好混。”
但 Harvard 的态度很乐观,他觉得自己的摄影工作其实是在制造时间胶囊。每一张照片都保存着一个小小的、欢乐的瞬间。
他记得自己以前还在广告公司上班的时候,有一次同事几人为了接一单大生意而提早赶到公司,公司有一个巨大的台阶,有位同事在一边爬台阶的时候,一边转过头来对他说,“Isn‘t It Great to be Here?(能在这儿,多好?)”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工作并不开心,在广告行业里找不到满足感,所以也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会对工作这么充满热忱。
但是现在他理解了。当有人问他摄影是否是他的全职时,他会简明地回答“yes”,然后告诉对方,“Isn‘t It Great to be Here?”
· 可以介绍下你现在的生活状态吗?
H:我的生活作息其实每天都不一样。大致上婚礼都是周末拍,周一至周五是编辑和 admin 管理用的。最近开始接拍食物摄影,还有杂志的生活照,会比较忙些。
· 摄影师家里是怎么样布置的?有专门放相机的小柜子吗?
H:我的确有一个专给相机的桌子,不过时常都很乱。所以相机们很难有一家团圆的机会。
H:我们住在一个两房的公寓。一房三口睡;另一间是我工作室。Carlton 市郊靠近大学,所以多学生,多旅客。不过同时很方便。近市区,近菜市,近动物园,近博物院。博物院有个巨大的儿童活动区,每星期都会带女儿去两三次。公园很多,咖啡馆更多,就是一个懒洋洋的城市边缘区(city fringe)。妻子说想移居到一间更大的房子,都说了五年了。
· 书籍筹备过程中最痛苦的是什么?
H:对我来说,应该是那未知数的恐惧吧。不知道书是不是真的会实体化。印刷了,又不知道读者会不会喜欢。
· 第一次拿到印刷出来的书籍是什么时候,当时是什么样的场景?感受如何?
H:我从机场一踏入 Nelson 静安区的工作室,他就把书给了我。我第一拿到书籍,也是我第一次到上海,第一次到中国,第一次遇见 Nelson 本人,所以感受有点交集。他也当场为我解释了印刷时所经历的波折。据说他本来想用的纸料缺货,需要在短期内测试不一样的选择,最后也选了一种从未用过的纸。
H:因为制作这本书的旅程真的太长了,我对书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图都很熟悉。结果反而不敢开。到了第二天早上寂静无人的时候,我才在客厅慢慢翻阅。感受有一点像我女儿吧。出生之前有很多担忧,不安。一直以来都有点质疑,出书是不是有点跟不上这个数码时代,书内的照片其实网页都有。握在手里了就觉得:嗯,有了你,真好。被印刷出来的照片,才是照片。妻子读了最后一章节也落泪,所以,其实,已经够了。
想说的是,我们制作这本书都是在自我挑战。态度还是回到我书的其中一个章节的标题:有些事,知难行易。
· 除了婚礼之外,你平时还会想要拍什么内容?在你的网站上看到还有一栏“Portraits”。
H:书内有提到我和一间法国餐厅的奇缘。而随着那件餐厅我开始踏入了食物摄影。餐厅的员工,厨师自立门户时都会找我。所以我去年开始设立了专拍食物的网站 ediblestills.com(可能过不了中国火墙要用VPN)。广告设计公司有时也会联络我拍 editorial 或者 lifestyle 生活照。婚礼摄影,是动的;食物摄影,是静的。这两极化的对比,让我寻得一丝平衡。
· 在你的个人网站上也专门有Journal一栏,你自己平时的写作习惯是怎么样的?
H:“书意能达万言”这谚语,听说是中国的,翻到西方就成了 A picture is worth a thousand words。而我的确有上万的照片。不过有时候我所拍的照片并不能表达我的意向(intent),所以我会用文字来弥补。照片能捕捉并记载一瞬,但描述不出背后的故事。有了女儿后有点怠慢,不过写作是我自己的一个发泄渠道。我人生唯一自豪的坚持就是自己的日记。太太怀孕时我也写了 42 篇周记。可能我已经有摄影了,所以在写作时我没有什么要证明的,时间有限,就越快表达自己的思路,读者有能明白就好,不用太多花言巧语,这也算是一种风格吧。
本文作者
文创肖像
▽ 报名和三明治一起 “文创联合”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