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故事（七）居委会的狗血剧（上）

原题：虎妈王艾玛的烦恼（七）居委会的狗血剧（上）

本文人物虽然真实，但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都是巧合。故事主体来自鲁德和王艾玛视频电话时倾听的诉苦，唯有详情不清处进行了一些脑补。

“我是谁？”王艾玛被问得一愣，半开的大门后是一位不认识的妈妈。

当王艾玛还在搜肠刮肚想着怎么样优雅又不失简洁的回答这个问题时，Orel的妈妈从屋里走了过来，替她解了围。

“'你是谁'呀？这个问题既简单也复杂，简单的回答就说，'This is Emma Wang，I am here for the meeting'，就好啦！”还没有忘记她上次打断我的长篇大论，我对着视频通话中王艾玛的大脸不是很有好气的敷衍着她，“然后人家肯定就问，'Emma Wang？Who？Who invited you？'，然后你就可以进一步解释下去罗。”

任性如王艾玛，也不是随便什么时候想要抱怨就可以打个飞的到纽约来找我吐槽的，所以平安夜这一天，我正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时候，她的视频呼叫拨了进来。原来感恩节前后，王艾玛她们村发生了一件在所有居民中影响重大的事情，她也被Orel妈妈拉着先是去参加了村政府召开的村民通气交流会，然后又去参加了她们村里一些热心的有识之士自发组织的好几次村民会议，就这一重大议题进行讨论和沟通。

王艾玛跟着Orel的妈妈走进了镇里的会议大厅。诺大的大厅已经几乎快要坐满了，主席台上正中坐着村长（Mayor），旁边还有几位王艾玛并不知道是什么职务的，不过她惊奇的发现Kyle的爸爸赫然坐在末端。Orel妈妈告诉王艾玛其他几位都是居委会（居民委员会，Citizen Nominating Committee）成员或村董（村董事会，Board of Trustee）。

这次居民会议主要是村长向全村居民汇报最近村里要进行的一个大型建设项目的进展——村里有一处面积不小的公园，好几十年前建的，本意是提供居民户外活动聚会的场所，但是本村自那以来居民越来越富有，自家的后花园或别处的度假屋数不胜数，近年来已经基本没有本村居民再使用该公园了；然而相邻的三番市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游民，时不时便会有晃荡到公园中驻留和聚集的，虽然本村及时加强警力巡逻和主动驱离，还不至于会发生恶性事件，但是有碍观瞻、影响小区形象，需要重建已经是一件大家公认刻不容缓的事实了。只是怎么重建，这是全村各执一词争论了好几年的事情。

村长首先进行了发言，简短地讲完公园重建计划的背景之后，村长出乎大家意料地话锋一转，三两句话就说明前期已经进行了村民问卷调查、环境评估、财政评估并提出了改建方案招标，现在只剩下最后两家建筑设计公司投标的方案待最后选择，接下来，这两家公司代表会上台介绍各自的方案，供村民监督和讨论。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底下已经就炸开了锅。

今年刚搬来的王艾玛自然对这些历史工作完全没有了解，不过她自认为很积极参与社区建设和相关活动的，居然在这个通气会前一点相关信息都没有听说过，不由得也感到愤愤。“我是谁呢，不过是一个刚搬来什么人脉都没有的任人宰割的小肥羊吧。”王艾玛心想，可是现场坐着的一两百村民，想来有很多在村里住了很久的资深居民，从现场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这些情况的了解，比王艾玛也多不了多少。只有靠近主席台右侧最前一排坐着的人无动于衷——Orel的妈妈告诉王艾玛，那里坐着的除开两个建筑设计公司的代表，其他都是和市长，村董或建筑公司有关系的村民。

紧接着就是两位建筑设计公司的代表进行提案介绍和解释，大同小异——村里前期进行的问卷调查、环境评估和财政评估一致指向了同一种建筑方案，建一个大型综合商场。从Orel的妈妈告诉王艾玛的，以及王艾玛在打算要来参加这次通气会前和少数几个邻居讨论得到的，大多数村民似乎都希望把公园改建成一个高级会所或高尔夫俱乐部一类的高档场馆——收费高的高档场馆不会引来太多的人流，而对本村的富人们，虽然他们并不一定再需要又一个高级会所或俱乐部，但是离家近的总是更方便的，大家可以更好的和商业伙伴们谈谈生意，拉拉感情，同时附带地，还可以提升小区环境和景观。

而村里提出的方案，则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十分愤怒——大型商场，虽然如村里所报告的，可以增加很多商业税收，但是由于更多商店的入住，会吸引来很多住在旁边三番市的人流，到时候，整个村的宁静祥和就要被打破了。更何况，多收的商业税用来干什么呢？现在市政税收不高，所以所有的公共开支都要精打细算——其实所有关键的公共支出比如警察局、消防局和急救车等，都是由私人募捐来主要支持运作的。假如真的收上了大把的商业税，那村里必然想要开始增加各方面公共支出的财政投入。

说不定还要开始投入教育，一旦投入教育，那首先肯定就是提高地税，然后就会有大批的中产阶级硬赶着挤破头地要想办法搬到本村来，最后咱们的大房子要出钱养着学校不说，还要忍受这些普通人绞尽脑汁入住带来的小黑屋对整个区域的视觉效果的影响，就跟海湾对面的9402x似的——Orel的妈妈对王艾玛说的英文原话，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个意思。

所以，几乎所有在场的村民对村里的这一偷偷摸摸的决定都十分地不满意。接下来的村民提问时间，齐刷刷地，在提问的麦克风前立刻就排上了十几个人的长队。

第一个上台提问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金发女郎，十分年轻，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的年龄。“我叫Catherine。”她自我介绍说，语速很快，很是有年轻人的冲劲，但是每个字又吐得十分清楚，一点也不含糊。Orel的妈妈小声地告诉王艾玛，Catherine虽然年纪轻轻，家庭出身也普通，但是她老公可是在本地扎根很久的大家族，她现在在州政府工程相关的部门任要职，未来仕途平坦，竞选上州长甚至进而成为美国第一任女总统也未可知——对的，她还有拉丁裔的血统。五分钟的发言时间，Catherine在台上妙语连珠滔滔不绝地讲了快十分钟，她深入浅出地从自己在政府的工程和环境部门工作的经历出发，透彻地分析了这个项目的环境评估和财政评估应该怎么做，而现在已经进行了的评估中存在着怎样的不合理性——虽然讲的内容很多涉及到很深的专业知识，但是她讲出来却都通俗易懂，不愧是有丰富的政府工作经历。Catherine说完，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而她只是微微地笑着，对着不同方向的村民各点头几次，仿佛这不是公园改建的通气会，而是她竞选州长的演说一样。

村长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对村民的抗议大概是有所准备的，但是没有想到一开场就来得这么猛烈和直接。不过政客到底是政客，他立刻平静地回应说，前期的调查和评估都是很周全和专业的，假如之后真的有证据表明其中有疏漏的地方，会导致不合理的后果，那这个项目就一定会被叫停的。缓兵之计，王艾玛心想。

紧接着上台的村民们也是个个摩拳擦掌，有备而来，不是继续质疑整个前期工作过程中的仓促不周全和各种漏洞，就是声泪俱下讲述自己对整个社区的感情，描述大型商场会怎样破坏自己、自己的父母祖父母和自己的儿孙们从小长大的社区的宁静和祥和。村长虽然还是一一镇定地回答大家的质疑，没有什么破绽，但是脸上也是越来越挂不住了。中间倒是有一位叫Lara的女士出来表示对项目的支持，引来一片嘘声。“她老公就是村里活跃的一个建筑商。”Orel的妈妈告诉王艾玛。

王艾玛一边听着村民们慷慨激昂的发言，一边陷入了沉思，倒没有再继续思考这件公园改建的事情，而是关于Orel妈妈时不时地告诉她的关于各个居民的背景。“未来的政治明星，‘白手起家’的科技新贵，家族显赫的金融大鳄，形形色色的村民，哪个不是有着不一般的家庭背景。而我是谁呢？王艾玛，刚刚在美国站稳脚根的新移民，在公司只是个手下有几十个人的中层管理，虽然收入还不错，年景好时年底还有颇为可观的分红，可是毕竟还只是拿死工资的打工者。到底要怎样才能实现阶层的突破呢，唉，不能想远了，怎么才能先实现财务自由呢？”

“How dare you？！H-O-W-D-A-R-E-Y-O-U！？”来不及再细想，王艾玛被一阵怒吼给打断了思绪。正在台上咆哮的是一个微胖的白人男子，他直接了当地指着其中一位建筑设计公司代表，罗列出他们公司最近接手的数个建筑项目中各种违规之处，然后又指着另外一位建筑设计公司代表说他们公司本来是不够投标这个项目的资质的，最近和某建筑咨询公司联合才达到了提交提案的资格，然后便转向村长发出了刚刚的咆哮——你怎么敢居然就选中了这样两家有问题的建筑设计公司来进入最后的提案筛选呢？你怎么敢！？Orel的妈妈适时地又悄悄告诉王艾玛，那家建筑咨询公司背后就是Lara的老公。

王艾玛这一晚接受到了太多的信息，再加上刚刚怒吼的震惊，又一阵感到头晕。于是她抬起头张望了一下，碰巧看到Kyle的爸爸坐在主席台的一端，颌笑不语，一整晚都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Orel的妈妈告诉我，她们猜测Kyle的爸爸可能是贩卖……呃，”王艾玛顿了一下，在搜寻合适的词汇，“贩卖……非法药品的。所以他们那么奢靡，所有支出都是现金，但是没有多少不动产。如果真是这样，我得注意下女儿不能和Kyle走得太近，不要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了。”

“真的啊？”我故作震惊，“那Orel的妈妈呢，她是你唯一能顺畅交流的一位妈妈不是吗？”扫了一眼视频窗旁边打开的一个搜索页面，我把话题转移到了Orel的妈妈身上。

搜索页面的第一条新闻，讲的是一个年轻的IT创业者的故事。这个创业者在数次失败后的第一次创业成功时，把公司被收购他个人得到的数亿资产中的近千万现金，全部给创业团队的成员按资历分发了，每人平均得到了几十万大洋的现金，多的有上百万大洋；自此之后，他再度创业屡次成功，基本没有失败的，现在已经成为了坐拥数家上市科技公司不小股份份额，在福布斯排行榜上也勉强能占上一席的小富豪了。

“对呀，Orel的妈妈和我是班上唯二的工作妈妈，所以只有和她，能聊上一些金融呀财经呀市场呀这类的话题，可能是唯一的我能和她聊得来的一个妈妈了吧。”王艾玛却有些黯然，“可是你知道吗，Orel的妈妈虽然也是全职工作，在一家企业做部门经理，可是那家企业是她家族所有的，董事长是她的父亲。她和我很能聊得来，和其他富太太们交际起来也游刃有余，有时候，我也有点……羡慕。”

“好啦，好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和我能聊得来，和像Orel妈妈这样的成功女性交际起来不也是游刃有余呢吗？然后呢，Orel妈妈邀请你去参加的居民会议怎么样了？你们最后要对这个改建项目做怎样的行动呢？”瞟了一眼新闻上一张有着黑人面孔的照片，我默默地关掉搜索页面，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期待着王艾玛继续讲下去。

欲知后事，请看《居委会的狗血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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