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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灯火璀璨,名人辈出。
而在这其中,有一位与张爱玲齐名的女作家,她一生跌宕传奇,文采出众,凭一己之力搅动时代目光,和张爱玲并称为“孤岛时期荒芜文坛上并列的奇葩”
她,就是苏青。
对她,张爱玲的评价是这样的:“如果必须把女作者特别分作一栏来评论的话,那么,把我同冰心白薇她们来比较,我实在不能引以为荣,只有和苏青相提并论,我是甘心情愿的。
张爱玲和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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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苏青的一生,她从富贵中来,至清贫困苦之处离去,她的一生,经历了父亲的早逝、丈夫的家暴、婚姻的离散,甚至是牢狱的灾祸,但这一切都没能压垮她。
丈夫的一个巴掌,让她幡然醒悟、逃离婚姻。而她独立意识觉醒的那一刻,正是这位上海文坛最负盛名的女作家的诞生之始。
一个巴掌,
打出一个作家
苏青出生于1914年,原名叫做冯和仪。她出生自书香门第,家境富裕。
在那个时代,苏青的父亲冯松雨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曾去到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留学。所以从6岁开始,苏青就被寄养在祖父祖母家。小时候的苏青活泼聪颖,家人对她关怀备至,因此童年时光十分自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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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很快过去。
父亲学成归来以后便在银行任职,把小苏青和妈妈一起接到了上海生活。彼时家境优渥,冯松雨对小女儿的教育也十分用心,专门聘请了家庭教师,教授女儿音乐和英语,还预备在未来送她出国留学。
不过父亲对待家庭和婚姻并不忠诚,整日在外饮酒作乐,加上后来银行倒闭,事业不顺,蒙受重击,在苏青刚刚11岁的时候,败光家财,撒手人寰。
父亲突然逝世,这个家的财政状况很快捉襟见肘,母女两的日子过得十分清苦。苏青说:“后来,我们的父亲死了,我们又受经济拮据的影响。受尽痛苦。”
从富贵一朝跌落谷底,苏青并没有因此生出过多自怜自艾、自卑敏感的情绪,相反,她乐观自信、多才多艺。
因为文采出众,苏青经常在校刊上发表自己写的文章。在中学读书的时候,当时的语文老师给予苏青很高的评价:
“不独为宁中之秀,抑且为中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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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在学校的那段青葱岁月里,苏青遇到了自己曾以为可以执手一生的爱情。
读中学时,苏青就对同班同学李钦芳心暗许。他们的姻缘缘起于学校举办的文艺汇演,排演的是莎士比亚的名作《罗密欧与朱丽叶》,李钦扮演罗密欧,而苏青正是朱丽叶。
彼时的苏青,五官明艳,青春靓丽,高中毕业时,李家就迫不及待上门提亲,想要早点预定这位才貌双全的佳人作为自己的儿媳。
苏青虽然内心欢喜,但仍有自己的坚持,那就是一定要上大学,不能现在就结婚。于是两家家长权衡之下决定让两个孩子先订婚,约定等苏青读完大学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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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苏青考入国立中央大学外语系,在大学里,苏青的美貌和才情让她备受瞩目,被称之为“宁波皇后”,追求她的男生络绎不绝,但苏青从不理睬。
可这并不能让李家安心,两家几番交涉,苏青在20岁那年,怀抱着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和无限向往,回到宁波结婚。
第二年,苏青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无奈之下,苏青妥协,退学回家待产。当初恣意的大学生活因此戛然而止,而这正是一切悲剧的开端。
不久,苏青生下了一个女儿,这让重男轻女的婆婆十分不满,在产房外冷嘲热讽:“怎么不换个性别生?”
婆婆的态度让苏青大为受伤,但又无处申辩。婚后5年,苏青仿佛一个生育机器,为丈夫接连生了四个孩子,可惜都是女儿,婆婆大失所望,对苏青的态度也愈加不善。
并且,苏青在怀孕待产期间就饱受丈夫外遇的苦楚,她和丈夫争吵落泪,却挽不回一颗浪子的心。
虽然苏青拼尽全力最后生了个男孩,让丈夫着实欣喜了一阵,但苏青心里明白,这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其实内心自私软弱、不负责任,只是她一直隐忍,不愿苦苦支撑的婚姻就这样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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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她和丈夫要钱补贴家用的时候,对方反手就赏了她一个巴掌。
苏青直到这一刻才幡然醒悟,卑微乞求换不来爱情。面对丈夫的不忠和家暴行径,多年来积压在内心的怨气和愤怒如同火山喷发,她终于鼓起勇气,彻底断绝了这十年婚姻。
然而在当时的上海,一个女子失去婚姻就等于失去了生活的依靠力。离开婚姻、孑然一身的苏青从此靠着一支笔,挑起生活的重担,造就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传奇。
盛开在乱世,
坦荡荡谋生
与丈夫离婚后,苏青总也放心不下与自己分离的两个孩子,更不忍两个孩子受到来自父亲的暴力对待,于是把这两个孩子也带到了身边。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这一点在苏青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爱玲说,苏青也是极爱哭的,但她的软弱是自己和颇为富有的恋爱对象共进晚餐,却发现自己的三个孩子站在门口张望不敢上前时,心底一感伤,最终放弃重组家庭打算的心软。
为了生活,为了孩子,苏青认识到,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庇佑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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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感慨于自己的离婚,苏青拿起笔写下了一篇《论离婚》的散文发布在《古今》杂志上。
她说:“闹离婚的夫妇一定是很知己或同脾气的,相知则不肯相下,相同则不能相容,这样便造成离婚的惨局。”
这篇文章发表的时候,上海市长陈公博正因为外遇的事情和妻子吵得不可开交,一看文章深有感触,将苏青引以为知己,之后在事业上多次提携和帮助苏青。
陈公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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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苏青又利用自己所能争取到的各种社会资源,一手创办了《天地》杂志,并邀请当时颇有名气的文人们为之供稿,一时间读者如云,销量颇丰,创刊号甚至脱销。
隔年,也就是1943年4月,苏青开始在《风雨谈》杂志上连载自己最著名的小说《结婚十年》,这本书在当时十分受欢迎,前后一共印了36版,销售量一度超过了张爱玲,可以说是创造了当时出版行业的一个奇迹。
于是,作家苏青又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上海滩响当当的女性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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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生活变得繁忙起来,除了照顾孩子,她还需要兼顾自己的事业,从编样到催稿,从校对到印刷,从出版到宣传,苏青四处奔波,如火如荼地开启着自己全新的生活。
就在这样的情境下,苏青依旧没有放下笔,从小说《结婚十年》到散文《饮食男女》、《逝水集》等等,她笔下的文字并不似华丽虚浮的空中楼阁,而是自带一丝隐隐的烟火气,像是真实发生在街头巷尾的故事,那样真切自然,引人共鸣。
苏青的身上,是有一股倨傲的文人气的,写作之于苏青,不是赚钱的工具,更像是一个情绪的抒发口:
“说我所要说的话,写我所要写的故事,说出了写出了死也甘心。我把自己的生活经验痛快地写,一字一句,说出女人的痛苦,有时常恨所有的形容字眼不够应用”。
有人不解,生逢乱世,你这样一位女子,何苦这么拼命?但苏青不以为然,那段失败的婚姻时时刻刻提醒着她,独立对于一个女性是多么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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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后她独自抚养几个孩子,前夫没有给过一分抚养费,还有远在故乡的母亲、体弱多病的弟弟需要照拂,偌大的家庭,全靠她一个人勉力支撑。
她毫不介意抛下所谓文人的体面,自己拉着书到马路上贩卖,与书报小贩不遗余力地讨价还价,势必要卖出一个好价钱。
有人说她精明小气,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活于自己有多艰难。她说:“我的不慷慨,并没有影响别人,别人又何必来笑我呢?不肯因贪图“派头甚大”的虚名而哑巴吃黄莲,这是我做人的态度。”
或喜或忧,苏青都用自己的才华在三四十年代的上海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那时候的苏青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生的苦难还未开启,而已然度过的,是她一生中最为精彩的片刻。
落罪入狱,晚年凄苦
却对生活报之以歌
历史的车轮滚滚,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到一个人的头上,就成了一座压垮命运的山。
1945年抗日抗战胜利后,陈公博因汉奸罪被捕,而苏青因为与之关系密切,也受到了牵连。不少人拿她言辞激烈、文风大胆做文章,大骂她是“汉奸文人”。
但苏青不以为意,表示自己问心无愧:“我在上海沦陷期间卖过文,但那是我‘适逢其时’,亦‘不得已’耳。假如国家不否认我们在沦陷区的人民也尚有苟延残喘的权利的话,我就如此苟延残喘下来了,心中并不觉得愧怍。
即使时势巨变,所有人对陈公博避之不及,只有苏青不刻意撇清关系,甚至在1947年出版的《续结婚十年》中,对陈公博的离去深表哀伤。
“我回忆酒红灯绿之夜,他是如此豪放又诚挚的,满目繁华,瞬息间竟成一梦。人生就是如此变幻莫测的吗?他的一生是不幸的,现在什么都过去了,过去了也就算数了,说不尽的历史的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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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一直都是如此,敢于面对外界的风言风语,自傲然挺立,不改初衷。命运给予她苛责也好、磨难也罢,她咬咬牙坚持着,永远昂首挺胸,毫不示弱。
也是这样的态度惹恼了“有心人”,他们称她可能投身法西斯文人行列,和很多经历过那场浩劫的文人一样,她饱受批斗,受尽屈辱。
她的书被禁了,苏青这个名字也如昙花一现,彻底消散在大大小小的报刊上。
被迫封笔,意味着失去了经济来源,然而自己肩上的重担还不能卸下,苏青费尽心力,几经波折,另辟蹊径进入了上海文化局戏剧编导学习班学习。
再见苏青,她的笔下已不复当初的家长里短、爱恨情仇,而是以认真谨慎的姿态改写剧本。
因其超高的文学素养,她笔下的剧本大多反响颇好。其改编的《屈原》在华东戏曲汇演时,广受好评;《宝玉与黛玉》更是战绩辉煌,吸引观者无数。
然而,就在她创作历史剧《司马迁》的时候,她写信向贾植芳虚心求教,力求将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地更加立体丰满。但这样一封单纯的书信却让苏青蒙受大难,她被批成“胡风分子”,送进监狱,关了一年半才得以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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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的晚年十分凄苦,她和已经离婚的小女儿及外孙,一起住在一间10平米的房子里,基本断绝了与外界的往来。
她在致老友的最后一封信中说:“成天卧床,什么也吃不下,改请中医,出诊上门每次收费一元,不能报销,我病很苦,只求早死,死了什么人也不通知。”
病入膏肓的时候,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再看看自己的《结婚十年》,但这本书被列为禁书,几求不得,最后只得了复印本。
1982年12月7日,苏青因身患心脏病、糖尿病等多种病症,心力交瘁,吐血而亡,终年6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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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跌宕起伏,苏青从始至终,都十分渴望单纯而丰盛的爱情和平凡而幸福的婚姻,但命运却总是秉持着一副冷漠嘲弄的面孔,让她一生追求却一生不可得。
对此她曾这样感慨道:“天下竟没有一个男人是属于我的。他们也常来,同谈话同喝咖啡,有时也请我看戏,而结果终不免一别。他们有妻,有孩子,有小小的温暖的家。”
纵然有很多遗憾和不平,但不可否认的是,苏青的一生有过极其闪耀的年华。她毫无顾忌地盛开在乱世,敢爱敢恨、泼辣大胆,勇敢坚韧而充满生命的活力。
她的身上,看得到文人的傲然,却少有文人的“矫情”。无论生活以何种面目呈现,她都拼尽全力,坦荡荡谋划物质的馈赠,真实而真挚地活着。
你瞧,生活烂透了,但我总有办法让它变好。
苏青过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留下的文字和她一生遭受的凄苦、背叛和伤痛都被世人遗忘了。
她这一生以悲剧收场,但那不是苏青的过错,而是这乱世倾轧下滚滚车轮扬起尘土,使蒙受苦难的人难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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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苏青曾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死去,墓碑上该写些什么?
她说:“我将来墓碑上大书‘文人苏青之墓’,因为我的文章虽然不好,但我的确是写它的,已经写了不少,而且还在继续的写下去,预备把它当作终身职业,怎么不可以标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呢?
将来也许会有人见了它说:‘哦,这里就是苏青的坟吗?’ 
也许会有人说:‘苏青是谁呢?哦,是文人。她有什么作品?待我去找找看。’
虽然那时候我已享用不到版税了,但我还是乐于有人买书的……
如今时过境迁,倘若我们再捧起那一本尘封的书籍,定能从那份坦荡潇洒、大胆明爽的文字里,感受到一种迎面直上的勇气、一种充满反抗精神的叛逆、一种被时代迂腐思想压抑,渴望挣脱、渴望独立的自由呐喊。
那便是苏青留给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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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eryl,精英说90后作者,英国海归,用心写字。精英说是全球精英、留学生的聚集地。每日发布海内外前沿资讯,这里有留学新知、精英故事及美国街头访问,全方位为你展现真实的海外生活。欢迎大家关注精英说(ID: elitesta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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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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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基百科: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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