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6日,著名主持人赵忠祥因病去世,享年78岁。他的儿子赵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消息。
中国最有辨识度的声音就此告别了我们。
让人遗憾的是,这天还是他的生日。从中国第一位男播音员,第一位进入白宫采访的中国记者,到主持《动物世界》、春晚,他在人世间兜了一圈,最终在生命起点的日子归去。
人们常用“告别一个时代”来形容知名人物的去世,真正称得上“代表时代”的人物却不多,赵忠祥算得上一个。赵忠祥的时代,就是“电视时代”。一代播音主持宗师离世,也正式宣告着以赵忠祥为代表的一代电视人真正走到大幕后面。
第一位男播音员
回忆他的一生,人们发现在赵忠祥50多年的电视生涯里,创造了无数个无法超越的“第一”,首当其冲的,便是其作为新中国第一位男播音员的身份记忆。
1959年,周恩来总理亲自批示,央视在北京的中学生里挑选电视播音员。彼时还是学生的赵忠祥从数千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唯一一位入选者,也是新中国的第一位男播音员,中国第二位电视播音员。
天资机缘加上自身的努力,赵忠祥职业生涯中创造了多个第一。
1960年,18岁的赵忠祥就被派转播国庆游行实况。此后他连续担任了1960至1967年(除1965年他被派下乡)的历次国庆实况转播;1984年,他被派担任国庆游行与阅兵式实况转播;1994年和1999年他在天安门城楼上主持《国庆烟火晚会》实况直播。据统计,他共转播与主持国庆庆典9次,创下无人超越的纪录。
由于是台里唯一的男声,当年的许多国家大事和重要信息,都是通过赵忠祥的播报传进千家万户。比如,中苏论战、第一颗原子弹试爆成功、1979年播送《告台湾同胞书》等。
1978年底,他成为《新闻联播》第一位出镜播音员,而且是被指定唯一出镜者。他力主引进了提示器,并成为第一个在《新闻联播》中使用提示器播报的播音员。
随着中国电视事业的发展,赵忠祥的身份也开始发生改变,他从最初念稿的播音员开始有了更多的主动权。1979年,赵忠祥随邓小平访问美国期间采访时任美国总统卡特,成为新中国第一位进入白宫采访美国总统的记者。在此前后,赵忠祥曾采访过三十余位国内外政要,包括两次采访卡特及采访过里根、基辛格等人。
不仅如此,赵忠祥还以记者身份,专访过大庆王进喜、大寨陈永贵、全国劳模时传祥等英模,报道了当年断手再植主治医生陈中伟、外交英雄王唯真、数学大师华罗庚等多位典型人物,以及活跃在20世纪中期的多位艺术大师如:马连良、裘盛戎、张君秋、侯宝林等。
第一位正式主持人
从第一个由播音员转型主持人,赵忠祥同样杰出。
1981年,赵忠祥第一次以主持人的身份,主持《北京市中学生智力竞赛》,全方位参与出题、赛程、主持、评分过程,节目大获成功。接下来,他所主持的央视举办的《第二次中学生智力竞赛》、《蒲公英知识竞赛》和多次《全军知识竞赛》均获各界好评。
1983年,春晚上的赵忠祥
1985年,赵忠祥正式离开新闻播音岗位,开始担任央视综艺节目主持。
在赵忠祥的主持生涯中,春晚无疑是最重要的节目之一。作为国内初代主持中的领军人物,赵忠祥这个名字一度和倪萍一起,与春晚紧紧绑定,伴随不少老观众走过了80、90年代。他主持的第一届春晚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说的,还诞生了《难忘今宵》这首传唱至今的歌曲。而他主持的最后一届春晚,正是2000年的千禧年跨世纪晚会。
从1983年到2000年,他先后参与和主持了不下15届央视春晚。多次与倪萍的搭档使得二人成为众多观众眼中主持界的“黄金组合”。俩人一个庄重大气、声音浑厚,一个纤细感性、娓娓道来抚慰人心,共同构成了人们对那个年代春晚的共同回忆。
在一次采访中,回顾自己主持央视春晚的经历,赵忠祥说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是:主持了这么多届,没有给主持词添一字、少一字,“主持词完全是由撰稿给主持人写,一旦词给了你,根本就不能变一个字。我不知道别的主持人的经历,就我来讲,添一个字、减一个字都是不允许的。”
严谨是赵忠祥的职业信条,但严谨并不等同于呆板。1991年开始,赵忠祥和杨澜搭档主持娱乐节目《正大综艺》,曾创下37%的收视率奇迹,还得到了节目前任主持人姜昆的好评。
倪萍曾说,她和杨澜都属于比较好胜的人,而赵忠祥是心甘情愿托着她们俩的人,就像父亲一样。
除了春晚和《正大综艺》,赵忠祥的主持人生涯还创下过多项主持记录:他是跨国主持大型高雅文化节目的第一位主持人,曾主持了18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此外,赵忠祥还主持过《香港回归》《澳门回归》《千年之禧》等大型综艺晚会与数百场各类专题晚会,赵忠祥的主持成就,已然为后来者树起了职业上难以逾越的高峰。
2009年,赵忠祥正式退休,晚年的他依旧活跃在电视荧屏。除了搭档吴宗宪主持《舞林大会》,2011年,赵忠祥与广西卫视联手推出中国第一档实景思辨秀节目《老赵会客厅》;2017年,他参加河北卫视《中华好诗词》中担任大学士;2018年,他先后出现在湖南卫视《我们的师父》和《声临其境》中,为好友倪萍助阵。
“长寿”的配音员
赵忠祥的语音、语调之所以至今都能让观众耳熟能详,离不开两个栏目,1980年创立的《动物世界》和1995年创办的《人与自然》。
“春天到了,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随着湿润季节的来临,干涸的大地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万物开始躁动…”很多人对赵忠祥的记忆,就是《动物世界》里赵忠祥那富有磁性和自然力量的解说。低沉浑厚的声音配上极富有感染力又不失趣味的台词,经由赵忠祥配音主持的《动物世界》,一度创下过7%的收视纪录。
在当年喜好“宽音大嗓”的中国新闻播音界,赵忠祥在《动物世界》的配音一度被认为是“邪门歪道”。直到大概十年后,观众的喜欢印证了他摸索道路的准确,对其配音的正面评价也延续至今。直到今天,年轻人扎堆的B站都有大量以《动物世界》赵忠祥配音为素材的视频。
在解说完《动物世界》后,1994年赵忠祥老师又解说了《人与自然》,再度成为了无数人最喜爱的节目。
有人统计,30年间,赵忠祥已为《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共配解说2500多集,解说文字超1800万字。《人与自然》更是第一个受到联合国秘书长加利表扬的中国电视节目。
提到这两个代表性节目,赵忠祥曾说:“《动物世界》第一期就是我播的,我当时并不认为它日后有什么值得我纪念的,更从没想到它能播到家喻户晓、深入人心,人人都喜欢,能够在社会上一定的认知领域来保护野生动物。”
2000年,赵忠祥开始逐渐淡出央视舞台。他生前唯一坚持的节目也回归到了播音的老本行,为《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配音。
2018年12月,赵忠祥为《人与自然》解说录制收官之作。工作人员介绍,此前,他每次录制都是连续3个多小时,一录就是4集,七十多岁还能保持这样的音色,很令人敬佩。
时代的记忆
赵忠祥曾说,我是被时代造就的一个人。在重要的日子,人们打开电视机,总是能听到他的声音,或看到他的人影。对“稍微上点年纪”的人来说,赵忠祥的陪伴,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2006年,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评选中国电视主持人25年25星,在两万多位电视主持人中,赵忠祥以最高得票数毫无争议地荣获“中国电视主持人25年杰出贡献大奖”。他在颁奖仪式上的获奖感言只有一句话:“感谢观众允许我像一个运动员一样打满了全场!”
这位打了大满贯的主持人,作为中国电视史上不可被忽视的一个“时代符号”,他的一生正如其自述一样,“抹掉我这个符号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去年,张国立曾在节目中评价赵忠祥:“他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每年的春节,他都站在那儿,告诉我们新的一年来了。如果我们说声音是一门艺术的话,那么在中国,我觉得赵忠祥老师,已经站到巅峰了。”
如今,斯人逝去,符号式人物卸任,时代也将远行,唯余“赵忠祥和他的时代”,供后来者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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