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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林家珍出席金球奖颁奖典礼(美联社)
  在刚刚结束的第77届金球奖颁奖典礼上,来自纽约的31岁华裔女演员林家珍(Nora Lum,艺名“奥卡菲娜”/Awkwafina)因主演华人家庭伦理片《别告诉她》(The Farewell)而获得音乐剧/喜剧类最佳女主角奖。她的获奖也创造了历史,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亚裔女演员。
  而在这位华裔新星崛起的背后,却是一个延续了四代的纽约华裔移民家庭艰难打拼的故事。
  祖籍山东济南的刘宝华(Powah Lum,林家珍祖母)在北京出生长大。在她三岁那年,父亲在“七七事变”引发的战乱中与家人失去联系,从此杳无音讯。成年后,刘宝华入读北京大学附属医学院,学习护士专业。在即将毕业那年,她在学校的舞会上认识了一名与她同龄的来自广东新会的北大法语系学生林以和。
  林以和是一名当时的“华侨子女”,但对于在北方长大的刘宝华来说,“华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她也并不确信是否要和对方结婚。但对于在广东乡下的林家来说,儿子及早结婚生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就这样,在林家父母的催促下,刘宝华和林以和于1953年结婚,并随后从北京搬到了广州。刘宝华在广州人民医院当起了护士。而身为“华侨崽”的林以和,却并不担忧生计问题,而是一心在家准备考博士,或者移民美国,因为他自小就坚信自己志在远方,不希望在老家“坐井观天”,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决定去北京读书。
  与此同时,在背后支撑林以和的,是他自3岁起再也没有谋面的父亲林华耀。林华耀在1937年,也就是刘宝华的父亲失踪的同一年,在远在美国的堂叔和两个堂弟的帮助下,也设法来到了纽约,开始了在餐馆打工、寄钱养家的日子。刘宝华在婚后从林家的“华侨婆”们的闲谈里,才逐渐知晓了当初林家兄弟在“排华法案”的年代里,通过“买纸”来到美国的故事。那两位堂弟后来在美军服役,之后又与后来来到纽约的林华耀等几位本家一起经营餐馆。由于他们的勤劳和节俭,他们在皇后区法拉盛北方大道开设的“林氏”(Lum's)餐厅成为了当时最大的华人餐厅。但刘宝华后来从公公林华耀那里听说,他们当时过的是靠腌鸡蛋就白饭的日子,为的是节省钱财,以支撑远在广东的家人。
也因为父辈的节俭,林以和才有机会在中学时便离开广东新会老家,前往上海读中学,后来再去北京读大学。
  婚后的刘宝华和丈夫林以和在广州度过了三年时光,之后全家人和婆婆一起申请移民香港。“那时候从广州很容易申请去香港,但依据当时港英政府的规定,我不是广东人,因此先必须到澳门住三个月才可以再到香港与家人团聚。之后我就到了香港,在那里做了七年的家庭主妇,生了四个孩子。” 也是在此期间,与家人离别23年之久的林华耀终于在1960年首次回到中国探亲。
  随着1965年美国移民政策的巨变,林家终于迎来了团聚的机会。1966年,林华耀为家人递交的移民申请得到批准,刘宝华和林以和夫妇带着四个孩子,乘船在海上漂流了21天,终于抵达了旧金山。刘宝华回忆称,“当时不敢坐飞机,因为一家人都坐在飞机上,怕出意外。” 从旧金山,他们才改乘飞机,来到了纽约,并很快住进了公公林华耀早已购置好的位于皇后区白石镇的大房子里。两层楼,一大家人都住在一起。
  “当时我就觉得我丈夫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也就不用奔波了,但我心里并不想依靠别人,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我又去找医院,在石溪大学医院当护士,一口气做了12年。每到周末就去餐馆帮工。” 而此时的林以和,也并不想打理父辈的餐馆,而是跑去哥伦比亚大学,为那里的著名华人学者胡昌度和唐德刚教授做研究助理。
  但一心想搞学术的林以和终究没能抵住家人的压力,作为四个孩子(两儿两女)的父亲,他不得不设法养家。数年后在父亲的帮助下,他和太太刘宝华在长岛的Port Jefferson开了另外一家餐厅。但这家餐厅平时则主要靠刘宝华打理,林以和则跑去尝试油画买卖等各种生意。刘宝华表示,餐厅一直经营了18年,后来做不动了,就卖给了别人。在这期间,刘宝华和林以和的四个子女也逐渐长大成人,毕业后分别进入律师和电脑行业。其中第三个孩子,也是家中的长子 —— 林希凡,从纽约州立大学奥本尼分校毕业后,进入一家律师事务所从事IT技术支持工作。不久他与大学期间认识的一名韩国留学生结婚,两人生了一个女儿,取名Nora Lum。
  “中文名她爷爷(林以和)早就想好了,叫林家骏,因为当时期盼是一个男孩,生出来发现是女孩,他就特别失望,临时把名字改成了林家珍。我觉得这名字挺俗,但孩子长大后觉得这名字很好听,特别自豪!”
  在林家珍两岁时,母亲开始出现肺部血管堵塞,两年后不幸离世。从此林家珍由奶奶刘宝华一手带大。由于刘宝华平时要打理餐厅,放学早回家的林家珍无人接送,因此刘宝华决定卖掉长岛的房子,到大儿子居住的皇后区森林小丘买了一个比邻的房子,这样一家人就可以彼此照应。林家珍也因此在森林小丘度过了自己的大部分儿童和青少年时光。中学时入读拉瓜迪亚艺术高中,学习乐器;因为感觉自己不擅交流,因此她给自己取了一个自嘲的名字“Awkwafina”。大学时林家珍入读父亲的母校 —— 纽约州立大学奥本尼分校,主修新闻和妇女研究。
  毕业后林家珍一度在纽约的媒体Gotham Gazette实习,之后又前往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学习汉语。最终对艺术和电影感兴趣的她回到纽约开始制作影视视频,并逐渐获得粉丝的关注。她自2016年至今,出演过多部影视作品,包括《摘金奇缘》和《Ocean's 8》等。
  上个周末,和小儿子及儿媳一家坐在电视机前观看金球奖的刘宝华没有料到自己的孙女会得奖。“听到她名字时我们都感觉有些不敢相信,我们也一直没把她当成演员,她只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整天在家跟我们搞恶作剧。但两年前她就搬去了洛杉矶,工作也越来越忙,平时我们只能用FaceTime来个视频聊天。她现在又要去法国和澳大利亚拍片好几个月。”
  可惜的是,林以和没能看到自己孙女得奖的这一天。十年前,原本身体健康的他在家中发生意外,耳朵撞到家中的一个桌角,几天后发现脑部不适,去医院挂急诊,却在排队等候时突发脑溢血离世。终年76岁。林以和生前曾担任纽约华侨衣馆联合会(衣联会)负责人(主任委员)十多年。其父林华耀在三四十年代也曾积极参与衣联会工作,一度与当时担任衣联会《美洲华侨日报》社长的唐明照夫妇(唐闻生父母)共事 —— 唐明照在1970年代出任联合国副秘书长。林华耀晚年退休移居澳门。创办于1933年的衣联会是当时纽约侨社最大华人团体,二战时期曾组织华人华侨捐赠大量物资,支援中国的抗战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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