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虾姐
编者按：2019年即将过去，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
格隆汇“春节送返乡机票征文”活动，诚邀您回首这一年中的大事小事，记录这一年的心路历程，展示一个真实的2019年。
无论您在什么地方，无论您从事什么职业，无论您是否取得了成就，只要您是一个中华儿女，我们都欢迎您来讲述您的故事。
鲁迅说：这个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所以，我是信了。从榕城飞到了杭州，表面看这里满地是创业机遇，只要肯弯腰去捡，总有一款适合你。
1
最怕钱塘江水也无情
知乎上的有一个杭州本地人对杭州这几年变化的形象概括：从前慢，杭州是一个小家碧玉，而这些年来的杭州愈发像个妖冶的熟女。
这些年杭州的标签：拆迁户和码农的杭州，殊不知，他在好长一段时间也曾是P2P的杭州。
从新办公楼望出去，一曲江水缓缓流动着，那是大名鼎鼎的钱塘江，我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个道理，现在想起江对面的那上千家公司，在说崩盘就崩盘的时刻，滚滚东流比江水更冷酷。
从2月份开始，信贷暴雷潮一波接一波，直到到现在，听得人都麻木了。钱塘江的对面，曾经有全国数量最多的P2P公司，上市系、国资系、自营系，他们供养着全国几十万人的工作岗位和薪酬，让那些曾经不学无数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为了出入滨江区CBD最高端商务楼中的“伪金融精英”。
但是大厦倾塌的瞬间，树倒猢狲散。当键盘侠们都在咒骂P2P无良，为投资人打抱不平，又或者自诩看透了其中的“旁氏骗局”逻辑时，几乎没有人关心过那几十万刹那间失业人员的恐慌。
我，便是当年中“伪金融精英”中的一个，只不过比那几十万人稍稍幸运一点，在公司暴雷前无缝对接到新的项目中去，真是踩在刀尖上逃脱。
身后，却是满目疮痍，一地鸡毛。
很多人从P2P出来，频繁地换着工作，或者持续性失业。好长一段时间后他们才深深明白了两个道理：一、钱，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赚；二、互金，蹉跎了一些内质还算精英的人群，暴雷后的失业，是他们高不成，低不就。
我的师父救了我，但是他不是圣人，救不了更多。
自从2份到现在，他接到了无数个求助电话，求助者都是在散落在全国各地，被钱塘江对面老东家曾经供养过的同事；有的怕经济穿透检查，查出他们前两年犯下了的错；但更多的是失业后严重的危机感，到了关键时刻，解决吃饭才是头等大事，也就不再说求助这事体面不体面。只有圈内人才知道他们的痛楚：90后刚刚结婚生子，80后步入中年危机。
然而市场一点不不会在意失业人群的心情，暴雷声还在响动，这到底是钱塘江水无情？还是江对面那几千家互金公司无情？
2
救人先懂得自救
二月之后的杭州，天气逐渐回暖，然而朋友圈似乎还在过寒冬，从上而下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低迷情绪，就像长期熊市一样股民，打不起精神，也找不到契机。当年刷屏的招聘信息今年跟躲迷藏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不我们的创业项目再加几个人进来？”我问师父。
“他们只是暂时没工作，而我们公司才开始，还在亏损，救人先自救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其实师父比我还无奈，也很心烦。
当初我们选择创业，是把战略眼光投向了汽车后市场，而我们的产品则是共享洗车设备。
这个计划本来是年前提出的，直到现在我仍旧认为它是一个好标的。站在商业逻辑上看，从产品到运营，甚至于资金流动，并且盈利机会非常高，反正道理通通讲的通，一旦铺设下去，就像当年的共享单车一样火爆。
我们坐在办公室里设想过无数的场景，也拉着IT团队做了无数次数据检测。每次开会，感觉自己就像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主角一样，我将是个winner！甚至觉得自己将是下一个胡玮炜，这种氛围，是按部就班职员感受不到的亢奋！
从2018年11月到2019年5月，洗车设备已经在厂里停放了了几十台，广告投放和品牌宣传计划也准备就绪，只要等老板一声令下，我们的产品将会铺设在每个城市，我预感全国将掀起一阵共享洗车狂热：情侣洗车、亲子互动、清凉一夏……
时间一天比一天难熬，我偷偷问师父，夏天快到了，这万事都具备，东风什么时候吹过来？师父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说：“可能有点困难了。”
“为什么？设备出了故障？还是车牌识别系统没有搭建好？”我诧异地问道。
“哎，都不是。”
这一声长叹，我的心就凉了半截，不用说都知道，这项目就像大部分创业者手中的项目一样，败在了关键阶段，我们的资金链断了，而且断的非常诡异。
放到几年前，好的产品不缺风投，但现在是怎么都拉不到资方，可能他们都被这浮躁的资本市场坑怕了。
躲在师父的办公室里，我无奈地朝着透明玻璃看了外面一眼，看着那些在熬夜写代码的IT小哥们，或许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伪996”背后，暗藏着多少危机。
钱塘江对面，依旧是灯火通明，只是“江山易主”。不知道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新团队入驻到已经倒闭的互金办公场所里面去，而后又留下一个烂摊子。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样，在无数个夜晚，画饼充饥：产品设想——落地运营——BP融资——将来上市。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果然商业逻辑是一回事，连连碰壁又是另外一回事，共享单车还火了好些年，但最终以小黄车就跟它名字一样以“黄了”收尾，而我们的项目产品，死在了襁褓之中。
我没成为胡玮炜，因为我自己先糊了；师父也没成为救世主，因为自身都难保。
3
百分之一的创业者是打不死的小强
失业的风还是刮到了我们头上，我接到父母和朋友的电话，安慰之余是劝告：“创业失败很正常，99%的人都是这个结果。你折腾一番，不行了就回来吧。你都快30了，也老大不小了，回来找个人嫁了吧！”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该撞的南墙和该跳的坑，一个都少不了。秋日的凉风袭来，还好这里是钱塘江，不是黄河，我心不死。
本想着点开朋友圈，看看有没有比我还凄凉的，却发现这里早都不再分享自己的生活趣事，实打实成了一个广告圈。原来那些互金失业群体纷纷加入了一个行业新风向：开直播卖货。
因为这种工作的技术含量，几乎等同于当年互金业务员的技术，那就是不需要技术，全靠一张嘴皮子忽悠。
我突然想到，离江二十多公里的地方，那里才是全国直播卖货的天堂。四季青市场里面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广州白云区，韩国东大门档口。但是时代不同了，做批发的商铺门口，再也不像当年的模式：老老实实等待客源，或者靠旧客户上门拿货。当大量的电商平台上线，网店铺设开去，整个服装市场就被切割得体无完肤。
流量如此分散，大家都领悟到好像只要靠直播平台疯狂宣传，就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建立起自己的货圈。很多人把视线瞄到这个行业，是因为它避开了服装市场上最残酷的属性：积压库存，用一件代发的方式，解决了从业人员最大的风险。
商业的本质在此又得到了体现：低买高卖，赚个差价！
和几个“杭漂”朋友们商量着，要不做个打不死的小强，再折腾一圈？众人皆认可，于是又急速加入了这个浪潮。有人带着嘲笑的口吻：怎么你的洗车项目不做了？商业BP不写了？开始干这么掉档次的工作？我只能冷冷地回应到：生活所迫！
的确是这样，当你身上的棱角被生活打磨光滑时，解决吃饭才是大事，哪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工作。
四季青的电商，个个都是人精，只要能把手上的货卖出去，才不管体面不体面。档口门外拉上一条凳子，举着一个支架就可以风风火火做起直播卖货。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干脆租上一个屋子，把聚光灯往周围一打，从此山南海北，全世界都可能成为你的粉丝观看。在金钱诱惑面前，即便是正当的牌面，女人脱衣服和换衣服的速度，也让人叹为观止。
所有做直播卖货的面临的问题根本不是货源，而是怎么获客？要致富先修路，要卖货先火起来。可是，我要怎么火起来呢？这才是最头痛的问题。
在四季青里面，无数人的偶像薇娅，正坐在杭州滨江一栋大楼直播间中滔滔不绝讲解她的产品，她那几千万的粉丝也陪着她一起无眠。当她的单件商品最高引导销售额超过2700万时，她只花了十几分钟；而她最高的单场直播销售额超过2个亿时，她也只花了几个小时。
因为她就是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李佳琦，薇娅，李子柒这样的网红，火遍大江南北。更大的威胁不只是这些做了很多年的直播大佬，而是娱乐圈不断涌入的明星，其曝光度和影响力，不知道甩了我们多少条街。
于是很多人看到的直播背后，是我们这种初入行道的队伍，一天花上十八个小时轮番上阵，也抵不上薇娅，李佳琦等销售额的凤毛麟角。但我们从不嫉妒像他们这样的直播大V，因为整个四季青市场里面的人都知道，他们坐上今天的风光位置，足足花了十年，我们这才到哪里？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一夜暴富的概率太少太少，站在风口下，十几亿人口里面爆出些许个直播大佬就跟中彩票一样难，中彩票还是概率问题，成为网红要的却是努力和机遇。原来所有的行业都得靠原始积累和脚踏实地，而不是站在P2P风口下，猪都能飞起来的神仙逻辑。
我们是新人，我们也有新动力，回首一年之内，一波三折，但是为生存，丝毫不畏惧。
4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更与何人说
圣诞节的钱塘江装点得异常好看，灯红酒绿，色彩斑斓。
滨江路大楼的直播间内，那个叫薇娅的姑娘一刻都没停歇过；那四季青档口的姑娘们，还在疯狂扭动身姿，嘴角的疱疹掩盖在了强大的滤镜之下；朋友圈里热闹不断，因为双旦的满减活动各种刷屏。
唯独有一个地方是寂静的，那沉寂在微信对话列表中的P2P群突然炸出一个祝福消息，愣了一下，曾经的老大突然发出一句：“大家过的好么？最近都在干嘛？”
突然，一种久违的团圆感涌上心头，紧接着插科打诨的回复就来了：张总在卖土鸡蛋、李总卖面膜、老王卖人参，虾姐卖服装，最惨要属副总裁，失业在家带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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