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锋 | 中国企业家俱乐部副理事长、北极光创投董事总经理
市场出清、“热钱”消退,创投行业两极分化,只有头部10%或者5%的创投机构能够做的很好,其他很多在未来都会死掉。
作者 | 马慕杰
来源 | 东四十条资本
“在未来12个月中,大概率还是会延续2019年的情况,包括VC募资、退出、企业融资等等。2020年,最大的确定性就是越来越明确的不确定性。”在北极光2019CEO峰会上,北极光创投创始人邓锋判断,“但是,对于中国的长期经济发展,我们非常乐观。”
2019年,大部分创投机构都不太好过,几乎都经历着募投管退全流程的降温与疲软。尤其是对于人民币基金来说,过去市场化资金来源的断崖式下跌甚至导致许多人民币基金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内融不到钱。
市场出清、“热钱”消退,创投行业的两极分化越来越成为整个行业的普遍认知。邓锋直言,头部10%或者是5%、1%的创投机构能够做的很好,其他的很多在未来没有前途会死掉。
在时代的更替中,行业投资赛道也迎来了转向与调整。2019年,科创板及注册制带动了科技投资热,创投机构的“赋能”价值也成为了竞赛的关键。今年北极光也收获了4家科创板上市的好成绩
对于更长期的未来,邓锋认为我们正处在科技发展加速的长周期中,投资科技早期是中国风险投资的未来。“如果把目光放得远一点的话,中国还有很多的投资创业创新机会。”他尤其看好包括芯片、传感器、IOT、AI、5G等IT技术变革带来的新的产业物联网发展机会,生物科技发展带来的医疗健康产业的大发展机遇,以及由于消费升级、人口代际变化带来的消费投资新机会。
不过,邓锋同时提到,目前,在科技领域,一些个别行业仍然存在泡沫,比如人工智能,芯片等等。他建议,面对不确定的2020年,企业CEO的第一要义是做好现金流管理,不仅要管理资金支出,更要把握好应收帐款。此外,还要掌握好融资节奏。
早期投资本质上是服务业,谈到对VC的理解邓锋认为,VC比拼的是积累,实质是发现价值和价值增加的过程,也只有通过成就企业家,才能成就自己,才能实现成长和长期发展。
以下为邓锋在北极光2019年CEO峰会上的演讲整理
北极光举办CEO年会是从2006年开始。今年是第14届年会。这14次年会下来,我们通过年会和企业家成了更好的朋友,企业家之间也互相交了很多朋友。
今年的年会跟以往可能不太一样。大家知道整个外部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宏观经济环境面临很多挑战,包括经济的增速在下降等。行业也有很多挑战,比如以前很热的消费互联网现在忽然发现风口没有了,找不到投资的机会。过去的一些新的模式,比如像共享经济等等那些用很多钱砸出一个头部企业的模式也不行了;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带来的流量红利消失了,包括智能家居等新的东西好像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大的起色。文化、娱乐方面也碰到比如监管在内的很多挑战。跟往年比今年确实遇到了非常大的挑战。
创投行业也是如此。整个行业今年投资总量和投资数量都比去年有了下降,大概下降了30%左右。北极光也类似,最大的问题还不是投资下降,是行业的整体融资不好,特别是人民币基金融资。除政府外过去人民币基金来自企业家和一些市场化的来源,今年出现了断崖式下跌,导致很多人民币基金花了一年或者更长时间融不到资。投资找不到热点也在下降,退出其实也不是很好。但下半年科创板的推出,对科技企业和科技类创投是一个利好消息。
总的来说,在风险投资行业,从融资、投资、退出都碰到比以往更大的挑战。昨天下午跟一些企业家聊,他们自己也遇到比如融资的挑战,销售的挑战等,这些大家全都是一样的。
2019年确实有一些企业碰到挑战,但整体来说北极光发展还是不错的一年。5家企业上市,科创板有四家。另外,过去12个月当中我们还有一些并购。行业内来看还是相对不错的业绩。由于我们投资的是科技创新,绝大多数被投资企业在当前的情况下发展的也相对不错。
2019年北极光给投资人也带来了创纪录的现金回报,北极光的特点是公司上市以后我们并不见得马上卖股票,会持有很多公司的股票相当长时间。很多公司上市之后我们继续持有股票,跟企业家们一起共同商量,有节奏的退出,同时也保证给投资人一个好的回报。
 1 
创投行业在两极分化,
坚持科技投资是北极光十四年来不变的策略
现在的情况对创投行业真的不是坏事儿,因为投资乱像减少了。创投行业现在出现的最大变化是在两极分化。我们认为头部10%,5%,甚至是头部1%的创投机构,能够做的很好。其他的就可能状况不是很好,很多可能未来没有前途会死掉。

北极光比较幸运。首先我们弹药很充足,大家不用担心北极光没有钱,没有这个问题。另外我们的投资人,LP他们还会继续支持我们,这都是非常提振信心的。还有我们在行业里的投资策略一直是投资科技早期,这一个概念被整个行业越来越认可,因为科技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大的驱动力。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很多的科技企业开始崭露头角,逐步变成大的企业,因为这是中国风险投资的未来。
过去的14年,我们一直没有改变,坚持做科技早期。当然我们投资消费类企业也有不少,这些消费类企业很多跟科技应用密切相关,这是北极光一直没有变的理念和战略。包括我们投的很多企业,2019年他们在做下一轮的时候,绝大部分企业想融资时都能融到资,而且估值是往上走的。
 2 
2020年最大的确定性就是不确定性,
对中国经济长期发展非常乐观
展望2020年,我们对于中国以及创业公司的的中短期未来看的不是很清楚,觉得最大的确定性就是不确定性,而且是日益增长的不确定性。
坦率讲,这是一个摆在所有人面前的挑战。特别是未来12个月,不会有很大变化,应该还是延续2019年这一年的情况。包括VC融资,资本市场退出,包括企业融资,不确定性带来太多不知道,最大原因是资金的断流,出来融资可能挑战还是巨大的。我们觉得未来12个月,可能不会比过去12个月更好,这是我们一个大判断。
但对于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我们真的是非常乐观,发自内心的乐观。乐观来自于相对比较,来自于把中国的经济与包括美国,欧洲和其他一些世界大经济体去比较,就会发现越来越乐观。我们觉得最大的乐观缘自于判断经济发展的驱动力在哪里,我们很看好中国经济发展两个大的驱动力。
 3 
消费升级和科技发展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长期驱动力
经济发展长期驱动力主要来自两大方面,一个是在大消费,包括消费升级。消费升级概念我们讲了很多年,但为什么依然有机会?最主要是来自中国社会的变化。变化越快、越多,带来的机会无论是投资、创业,还是创新的机会就越多。建国以来的七十年中,我们经历了农业社会,工业社会,信息社会,智能社会的巨大变化,今天中国社会还在继续快速向前进,这个变化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它带来80后,90后,95后,00后,一代一代代际需求的快速变化。
最近几年开始,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77届上大学的人就开始进入退休的年龄。这些人跟过去我们讲的老年人不一样,他们有活力,有知识,有消费能力。60岁左右进入退休,但身体很健康,所以银发经济的机会终于到了。这种机会未必是现在养老院的概念,我觉得可能是来自于满足老人精神需求的机会,包括旅游,老年大学等等,这是代际变化带来的机会。
再有,线上教育的发展。现在开始接受早教的孩子们,他们的父母是80后,赶上了中国在90年代末期进行的高考扩招,这些父母进入生育年龄,现在他们的孩子开始上幼儿园和小学,这些人的知识水平相对来说比前些年的父母高得多,希望他们的孩子知识水平更高,他们对教育的重视包括对线上教育的重视都变得跟以往很不一样。这也是代际变化带来的新的机会。
大家现在对生命生活质量越来越重视。有人开玩笑说现在开始可以吃长生不老药了。很多变化都是当初意想不到的,比如食品科技,出现人造肉。这种关注环保,关注健康的意识,导致很多变化不断发生,也导致整个消费从服务层面,上游的供应链层面,包括商品,食品消费品都在发生变化。
北极光关注最多的另外一个大的经济发展的驱动力,就是科技的发展。我们很幸运的处在一个科技发展加速的长周期中。
我想第一个关键词是加速,新的东西层出不穷,很多都是革命性的。第二个关键词是长周期,可能未来二三十年,新科学的发现就会真正应用到产品或者服务当中,科学和技术相互促进,螺旋上升。在所有科技发展当中,两个最大方向是北极光关注的,也是最有前途的。第一个就是芯片,传感器,5G,IOT这一类,包括带来的数据、人工智能、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大中台等;企业数字化转型过去从1.0IT化,现在变成DT。数据不仅仅可以提高公司的管理效益,甚至提高公司的决策能力,比如包括销售预测和决策准确性等。
第二个就是健康医疗生命科学。这是中国未来20年—30年都会发生很大变革的行业。未来百亿美金的企业,可能很多来自生命科学,健康医疗领域。包括生物制药,医疗设备,诊断,服务,数据医疗等所有方面都在加速往前走。
我们很乐观地看到未来中国经济成长好的方面,今天确实有很多挑战,但如果把目光放得远一点,中国还有很多的投资创业创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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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金流管理是重中之重,把握融资节奏
我们把目光再调回来,2020年企业该怎么办?前途非常美好,但是我得活得过今晚,活得过明晚,才能看到后天的光明;那怎么办?
面对不确定的2020年,最重要的就是现金流的管理。
任何企业,无论是好的时候,还是坏的时候,CEO的第一要务就是现金流管理。如果现金流管理不好就是一个巨大风险,不管你的科技水平多高,客户多喜欢你的产品都没有用。
管理现金流无非几个方面。第一个是要把支出控制住。这个时候别总想我弯道超车,别人不动我快速扩张就行。这个时候我个人觉得市场营销费用上面要更谨慎一些,要聚焦在怎么产生销售。
第二个就是应收帐款管理非常非常重要。有些企业,其实你要从会计准则上面来算还是不错的,成长挺高。但是要看它的应收帐款,扩大的可怕。行业不好时,别人不付你钱,继续往外赊帐,有没有考虑收不回来怎么办?做的越大应收帐款越大,收不回来越难受。所以我真的是觉得各个企业家,不要仅看到收入增长,也要关注应收账款。
我经常碰到一些企业家,问他现在收入数字是多少?应收帐款多少?很多CEO说我回去问财务。这不行,作为CEO这个事儿必须要知道。
第三就是掌握好融资节奏。过去你可能觉得融资需要三个月,四个月,但实际现在经常需要六个月到九个月,而且还不一定能够融到资。在融资的时候,要做好工作,做好准备。怎么去把握融资的节奏,怎么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找到你认为合适的投资人,并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把融资做完。可能不像以前那样谁给的估值最高我要谁的钱,因为融资这件事没有中间状态,要么特热要么特冷,如果控制不好节奏,本来挺好公司变成特冷没有人关注你就会很惨,所以把握节奏很重要。
其实经济不好或者公司碰到挑战时,最好的机会也是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练内功。比如提高公司的管理水平,组织文化的建设,人才的培养等方方面面,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合适的。
 5 
能从事风险投资很幸运,
风险投资本质是服务业,是企业的成长伙伴
我2005年成立北极光创投,现在有14年了。也投资了300多家企业,也有不错的退出,逐渐在行业里有了品牌。被我们的LP认可,我们很多的投资人跟着我们走了14年,随着我们的投资人越来越多,基金也越来越大,对于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逐渐也对VC这个行业理解的更深。我平时没有太多的机会跟大家分享我们对这个行业,对自己的一些看法,今天借这个机会我想跟大家也稍微分享一下我们对这个行业的职业理解。
说句心里话,做这个行业的大多数人都有过困惑,开始是蜜月期,后来发现不知道的越来越多,总之有很多困惑。
但总的来说,时间做的越长,我们越热爱这个行业,越觉得我们是很幸运的一群人,能够做投资人,是真的很幸运也很开心。我们的幸运其实主要来自于我们每一天接触、交流的都是全中国最优秀的企业家们,跟你们在一起,有时候谈一些新的创意,能让我们兴奋的睡不着觉,这是特别开心的一个事儿,也是成长的机会。
有人问你怎么什么行业都懂,我说我们的课堂就是跟企业家学。天天学,学到的东西每天使我们精神层面特别充实。虽然有时候大家也会有争执,但快乐远远大于苦恼。做VC要给LP回报,能够跟企业家一起赚钱,或者说帮助企业家我们来一起赚钱。在这过程中给企业提供切切实实的帮助,这更是一个巨大的快乐。
为什么我不愿意做PE愿意做风投,做PE是金融业。到最后记住的是PE公司名字,可能除个别一两个人,大多数的PE投资人不为人所知。但VC投资人要跟企业紧密连接,更可以做到雪中送炭而不仅仅是锦上添花。我个人认为在VC行业,只要是做的好、确实可以帮到别人的投资人,是可以建立起个人品牌的。企业成功90%是靠企业家和团队努力,能够帮到10%,其实我们自己心里就很开心了。我觉得身处在这个行业,不管压力多大,自己真的是很幸运,也很开心。
大家经常会问投资人跟企业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理解,首先不是简单的甲乙方关系,说出钱人是甲方,拿钱是乙方,这是不对的。我觉得我们不是简单的甲方,更准确的说应该把自己看成乙方,VC做的其实是服务业,要有服务心态,不是说我有钱人家找我,而是因为你能不能提供好的服务,选择你是因为你有价值。
VC是通过成就别人来成就自己。如果你们做不好,北极光不可能做好。只有北极光投的企业获得成功了,企业家成功了,北极光才能成功。有人形容企业家跟投资人是教练关系,或者结婚、恋爱关系,其实我觉得都不准确,我理解还是一个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
首先平等很重要,我们跟企业家交流的时候,要有一个开放、平视的心态。不能因为他是马云就仰视他,也不能因为对方是一个年轻人就俯视他,平视的心态才能建立起平等的合作伙伴关系。
经过这么多年,我觉得北极光是能够帮到企业家的。但是怎么帮法,帮什么、不帮什么要非常仔细和小心;一定要做到帮忙不添乱。作为投资人要很清楚,我们跟企业家的关系应该是提建议。我们可能在某些方面能看到企业家看不到的地方,但大多数情况下,因为对企业运营更了解,企业家看到的东西比我们更多更全面,所以还是企业家自己做决定,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建议参考。
北极光希望跟企业家一起成长,我们也确实在过去14年,是跟企业家一起成长。我们希望真正到退出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多年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喝酒,喝茶,互相吹吹当年是怎么一起做事的。
我们希望我们退出以后企业还可以继续成长十倍;而不希望在高点退出后企业就开始往下走了,这是错的。北极光的品牌一定建立在我们投资的企业做的好的基础之上,特别希望我们退出以后你们还能够越做越好。只有你们做到可持续发展,我们才能可持续发展,我们才可以跟自己的子孙吹吹牛,说你看这个公司多牛,是我当年参与投资建设、帮助发展的。
北极光要成为什么样的风投?就是希望能够跟大家一起真的做出一件成功的事儿,远不止是赚钱。我们希望能够改变周围的环境,改变一个行业,。风投确实有很多的偶然性,包括创业也是,很多需要靠能力,勤奋,运气,但它不是赌博行业。我们可以积累,能力、水平、经验等等都是积累,但做好一个VC,最重要的是攒人品。要想做好,真的就是靠你平时是不是帮助过别人,是不是真正做到了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北极光希望成为一个负责任的VC,希望成为受人尊敬的VC,不一定是全中国最赚钱的VC,但必须是赚钱,而且是赚钱不错的一流的VC。但除此之外还要负责任、受人尊敬,要能够让我们的投资人和企业家都信任。VC的核心竞争力是发现价值,提升价值。但是再往底层看,怎么才能提升价值,发现价值?仔细推敲,金融行业最大的核心竞争力是信任。
我们想做什么人?我们想做成能够跟我们的企业家一起共同培育世界级的中国企业,并以此成就世界级的中国企业家。在此之后,成就北极光创投,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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