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笔整理稿件时,我又去云音乐搜了一下《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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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鹿先森乐队发的第一张专辑的第一首歌,时间是2016年11月9日。3年后的今天,他们一边忙于全国巡演,一边准备新专辑,而且连明年的演出都已经订完了。
一个巧合的机会,我们邀请他们来到北京·心室,简单心理CEO简里里和乐队成员面对面,做了一个秘密访谈,聊了每个人的成长和心理经历。对我们来说,这其实是一次认知彻底颠覆的经历。相比于“播放量十几亿”“三年在工体开演唱会”这些直白抓眼球的成绩,他们真实立体的样子显然可爱得多。
我们写下了截至今天所认识的鹿先森,请你们一起认识这6个可爱的人。
(文中穿插了部分心室现场对话记录,文末有当天访谈的完整视频。)

 1、“瓶颈” 
主唱倍倍,现在是个主唱,其实履历上的花活儿多了去了。
念过警校,拆枪比赛全校第三名。七七式、五四式、六四式手枪全部拆开再装好不到10秒,“手活儿很好”。
大学是北京林业大学园艺专业,据说是因为专业中带个艺术的“艺”字才选的。大学刚毕业被家里安排到野生动物救护中心工作,学会了喂梅花鹿和猴子,有一次还跟一只老猴子打了起来,被吓得半死。
也负责过草莓音乐节学生票务,“算票款的时候第一次体会到数钱数到手软的感觉。”
等自己做了乐队,上面的技能一个用不上。成了一个酒腻子,号称“在凉菜阶段就能把自己喝多了”。
他还常常在微博上发诗。简里里问他,又要给乐队写歌词,还要在微博写诗,灵感都是从哪来的?
倍倍说,早期就真的是酒精,所有的灵感应该是来自酒精。
“我是一个挺爱喝酒的人。有一阵子经常喝酒,有那么几年每次喝完,思想世界是飘渺的,特别是对于我来讲,是更敏感更乱的。平常不想的事情会在酒后回想起来,然后看星辰不是星辰,看树不是树。那时候就有一种要写出来的东西,只有诗歌是可以不用很讲文字逻辑,可以不用讲得那么直观和透的一种方式。”
幸好,歌词还是清醒时写的更多一些。“因为可能歌词需要捕捉的东西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所以如果你听到一首歌、或者未来某首新歌的歌词写的特别模糊,看不懂,那基本可以断定是倍倍喝大了写的。
但倍倍开始喝酒和写诗,是有原因的:
从出道开始,他和乐队就都在面临一个瓶颈。
贝斯手李斯还调侃他:“说说你为什么写完第一首歌之后,直上来就遇到了创作瓶颈?”
毕竟出道第一首歌就是《春风十里》,播放量十几亿,“出来就站在天上的感觉”。
“一开始肯定心里还是挺小窃喜的,挺开心的,一开始会看着一些评论,慢慢的看它从一百到一千,后来到了几千的时候,我们就忘了这件事了。忽然有一天发现他到十几万了,然后在外一年,居然有20多万的故事在底下,很开心,所以我们会把这个放在我们记忆和历程的节点里头。 ”倍倍说。
但这个过程里,他其实也在承担一些看似美好、实则巨大的压力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写什么,去做什么,到底去唱什么,或者甚至于跟别人该如何的去交谈。”
“经历了一段非常灰暗的时期。演出没那么多,我每天经常三四天三四天的不出门,不说话。我会觉得所有的事情都让我非常不想接触,然后离得越来越远,把自己刻意地择出这个世界来。什么社交平台都不太想去碰。每天就是写写诗,或者看着一直等着天黑,要么就喝酒。在那个阶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好像挺矫情的,好像没什么必要。”
但倍倍也告诉我们,去年开始他好了很多,现在完全走过来了。
“人的状态我觉得还是要自救的,在很多时候不要放弃自己。”
“人是要自己寻找出口的。你要找到自己的出口,什么都可以,只要适合你,不是杀人放火犯罪。比如说我的酒,酒对我来说是一种出口,不是一定要喝大,反而是酒的状态会对我是某种出口,诗歌也是,写作也是。可能有的人比如博士(杨博士,乐队吉他手)就是去考考试。”
“要是没有出口,你的戾气迟早会压倒你。“
 2、“咱们这么好的朋友,为啥要做乐队?” 
“李斯在团队里承担的是什么角色呢?”
“政委。”
贝斯手李斯,鹿先森中做乐队经验最丰富的的成员。
本科毕业之后,李斯就选择全身心地投入音乐行业——结果投入一段时间后,受了心伤。
“这个行业简直就被数字音乐打击的,人才流失太严重。这行业待了很长时间后,我觉得这是没有头的,不是单纯靠热爱就能坚持下去,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对的事了已经。”
“也对人和人之间的事情有一些失望,想做一些跟人没关系的事情。就希望能够简单一点,我就对着一台电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那种事儿。”
于是李斯就去考了个给排水专业的研究生......
每天面对的问题就是“流量是多大,管径是多大”,是他想要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工作。
”心里肯定还有不舍,也热爱音乐,所以之后也不是说就完全放弃,可能就自己随便玩一玩,找几个朋友。演演那些七七八八的演出,组一些七七八八乐队。但大家都是随便玩玩那种,也很简单,大家也没有很多目标,今天明天要演出,咱们就随便排两首自己愿意排的歌,我觉得那还挺舒服的。“
李斯甚至还参加过一个纯女子乐队,在里面当贝斯手,乐队名叫超短裙。
正因为乐队经历丰富,他对组建鹿先森曾有过犹豫。
“大家说咱们要不要重新再去做一支乐队,当时我心里一下就很沉重。我觉得做乐队这么可怕,咱们不是挺好朋友吗?咱们干嘛做乐队,干起来了就要。”
简里里说,在心理咨询领域,如果人面对以前一个失败的经历时会很害怕,这就叫做一个“创伤”。李斯立刻接话“对对对,我创伤老大了。”
但他又是个“容易被人劝”的性格。大家劝他说你放心,咱们都是岁数大的人,咱们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李斯听完觉得有点道理,那就可以吧。
还好,到今天李斯都还是乐观的:“我对这个东西还是有信心,这个可能还是人的问题,我是觉得我对人有信心,所以我觉得这事情是有未来的。
对了,还没解释大家为啥管李斯叫“政委”:
倍倍:斯斯他是一个非常善于解决问题的人,然后他会找到很多种办法来去帮助大家去推动这件事。
杨博士:他是一个相对稳重,相对稳定的人。我至少觉得他的思维是胶圈的,所谓胶圈,就是他可能知道自己的界限所在,然后他可能把自己的家庭很多事情解决的非常妥帖。然后他有乐队的经验,比如很久之前我们巡演,跟我们说这个乐队巡演之后有可能会怎么怎么样,我们一定要避免那个样。如果哪一趟旅程如果斯斯在的话,可能会特别闷。
李斯:没有贝斯就演挺好。
倍倍:演的挺好。
董斌(乐队吉他手):演出效果不错。
 3、“大心脏的团队” 
在团队里,键盘手冰冰一直都起着重要的粘合作用,是她把大家凑到一起的。
所以,我们也问了她一个不容易回答的问题:怎样看待外界对于鹿先森的质疑。
直接上访谈对话吧,乐队灵魂时刻:
冰冰:“质疑可能没有那么重要,更多的可能还是你自己心态的问题,像我可能心态稍微好一些,但有人质疑的时候,说实话那一刻你肯定也会不高兴,你会否认他,但静下来想一想,其实质疑未必真是一件坏事。哪怕是周杰伦最开始也会受到各种质疑。”
“如果真的是那些质疑,把你击倒了,一蹶不振了,然后你就此蹲坐在地上了,你就倒下了,这些质疑可能就是打击你的重要因素。回到最核心,对于我们来说,可能还是音乐作品,如果你的作品足够好,能够付出的多,你足够认真的将它做了下来,我觉得这是最好的回应质疑的方式。如果你不行,我觉得人家质疑也没有错。”
简里里:当遇到一些外界的批评的声音,这些所谓质疑的声音的时候,你们团队内部会交流吗?然后一般是谁发起交流?
(倍倍:我们会交流
杨博士:就直接认了,就认了。)
冰冰:最多就还是调侃吧。比如说某件事情,你听说了没?没听说怎么回事,大家说一下,说完在一起开开玩笑,然后互相嘲讽一下,可能会想一些解决办法,这事就过去了,不太会留在这里很长的时间。(就像倍倍说的那样)找一些出口,自己就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倍倍:毕竟我们这么摇滚的一支乐队)
李斯:对对,反正我觉得多少肯定还是会有人有情绪,比如我就非常有情绪,然后他们就会说没关系,质疑嘛,五月天也被质疑,然后周杰伦被质疑,鹿先森被质疑,哎好像我们跟人家在一块,那我就舒服多了。
杨博士:因为你是一个团队受到冲击嘛,那至少团队内部的要先流动起来。我们每个人都会有想法,先顺畅的表达出来,你毕竟作为一个这么多乐迷的一个集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微博,乐队也有自己的微博,你不可能把你自己脆弱的,敏感的,尤其是你放大过的扭曲过的东西啪就甩出去是吧?那我们变成什么了?
如果人家觉得我们确实有不足的地方,我们改,我们进步。所以所谓瓶颈期,什么叫瓶颈啊,走下坡路怎么叫瓶颈,越出溜越快,对吧?走上坡路才越来越难,对吧?所以就没有问题。
李斯:你看看,每次听完这些话之后,我就心里很舒畅,反正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简里里:如果董老师(吉他手)遇见负面的声音出现?
倍倍:主要就摔手机掀桌子什么的,砸东西。
董斌:弹弹琴,然后弹弹重型(吉他),咣咣咣咣一会儿就好了。还是有个出口,不可能自己憋着,我也没他们那么强的自我开导能力。
简里里:那冰冰的出口是什么呢?
冰冰:我还好,那就质疑呗,凭什么不能质疑。每个人都可以质疑别人,我也可以质疑你,质疑是人家的权利,为什么不可以质疑你?我可能我这方面心比较大。他们都比我愤怒, 所以这个时候我好像就没有愤怒了。当别人比你更激动的时候,你可能就会作为一个开导别人的角色,开导别人的时候你自己的心结也释放了。
杨博士:所以这个团队很有意思的。如果有一个人爆起来,其他人一定不是跟着他一起爆,而是拽着他。所以就相当于五个人胳膊都互相拽着。
李斯:就是“按起葫芦飘起瓢”,这个一好,另一个过两天又开始了。
插科打诨,话里话外,每个人言语间都透露着对这个团队强烈的信心。大家信任队友,也信任这个团队的自我修复能力。这是一个能够临危不乱,大心脏的团队。
我们又问冰冰,她自己对鹿先森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她说,我的婚礼是他们给我办的。
 4、“把饭给她准备好” 
这次我们很遗憾没见到鼓手pp,所以就直接照搬她这群亲爱的队友们的描述了。
还是在讨论上面那个质疑的问题时,我们也有问到:pp会怎么反应?
倍倍说:pp这个时候一般没听懂。
李斯又补充,pp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倍倍,8000多条。她怎么能看得到我们的质疑?
杨博士再补充:“pp就是,你什么时候,把饭给她准备好。
倍倍:“pp比较单纯的一个女孩,比较可爱。一般给她讲完之后,没听见,没听懂,特别好,心里不装事。”
(......没能见到pp本人实在太遗憾了!)
 5、“一种热爱的感觉” 
吉他手董斌,最近做了一件大事儿:考下了一级注册建筑师。
什么概念呢,这就是国内建筑行业的顶尖水平,每年每省能拿到这个证的不超过100人。要求在八年时间内考过九门,如果你已经过了八门,但最后一年还差一门没过,那又得重新开始轮回。
董斌3年就全都考过了。
简里里:问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就是你在一边演出,又要排练,然后你又要工作还要考试,你怎么安排时间呢?
董斌:那你看,天才。
当然,吹完牛,董斌还是认真讲了自己的经验,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身体确实得好,得经得住熬夜这些的事情,毕竟该下功夫还得下,再天才也得下苦功夫。也是我的体验,因为工作很忙,然后周末演出,还要排练。只有在晚上排完练回来,或者在家里边才能看书,可能看到晚上2点3点。或者出去在演出的路上,在高铁上,飞机上然后去看复习相关的。所以有时候看着睡着了,这是另外的情况。”
李斯:他甚至会在演出后台看书,这个太夸张了。
倍倍:他们俩都是(指李斯和董斌)
李斯:比如说我们都已经上台,所有设备调试好了,马上就要上台演出了,可能就有个十分钟的间隙,董老师把书打开之后看一道题,我说这会就别看了,但还非得要。
另一方面,可能还得喜欢音乐和建筑这两个事情。‘喜欢’这个事怎么说呢,就比方说刚画完图熬了一宿的夜,然后画完一个图之后,第二天甲方这时候说又改了,比较生气敲敲打打,啊,不干了!什么破玩意,这行业真恶心。但看到一本书,哎,这房子弄的不错的,挺漂亮,怎么设计的,这图怎么搞的。
弹琴也是......有一次我很沮丧,把吉他弦全给卸掉,搞的一定要显得悲壮一些,把这戏演足,自己都感动,再也不碰这东西了!后来过了一天,再弹弹吧,还是挺有意思的。”
“真正喜欢这个事,就算你当时会发脾气离开它,但不由自主又回来把它再给抱起来,我觉得这是一个热爱的感觉吧。因为热爱,我愿意为它投入时间,然后身体还好,能扛得住长时间的这种折磨,其实最后还行。”
因为热爱两个行业,董斌自然有双重身份。甲方管他叫董工,乐队里又是吉他手。甲方知道他搞乐队后,还偶尔给他发个微信说:哎董工,我们电台内个放春风十里呢。董斌说好的,谢谢。
“有时候还是有点挺好的影响,以前(甲方)跟我说,董工,你赶紧把那什么图给我发一下。后来就是董工你签名cd什么时候给我寄过来,我说你先把设计费给了,我马上就给你寄了。”
在舞台上,董斌还总爱给自己搞一些仪式感——心理学上我们管这些叫做“强迫”。
怎么个强迫法呢,董斌上台有很多玄学,比如上台前要吃一个香蕉,冬天演出要穿秋裤。
有一次出过一次舞台事故,之后董斌就心里面总有个梗。但第二场演出就弹特别好,特别顺,他就开始总结。他不总结怎么练的好,偏说因为今天演出之前吃了一根香蕉。那天以后,演这首歌之前都要吃一根香蕉。
后来有一天吃香蕉又出了一些小问题,他又觉得香蕉不灵了,想了想,得穿秋裤。
非常强迫。
董斌还有一个习惯:晚上睡觉前还会弹琴,旁边放个琴架子,平躺着弹。很多事情就是相当于在这神经放松了,离睡觉就只有一步之遥,弹着弹着经常把自己弹睡着。在这种状态下还写了一首没有歌词的《晚安》。
“就像在一个很安静的晚上,你的爱人睡着,你过去给她盖一个被子,可能就是这种感觉。”董斌形容《晚安》。
能想出这样温柔的词句去描述自己的音乐,大概只有热爱才能做得到啊。
 6、“在理性的天空里,打一道温柔的光。” 
终于讲到杨博士。
是真的博士,高学历人才。跟他聊天你很容易感到强烈的违和感,妈的原来博士也可以这么骚?
“他们觉得我很理性,其实我是个挺感性的一个人。”
“只是我会觉得所有理性的东西,用感性的东西去支持它,你的理性才不会显得那么盲目。”
冰冰形容他是“最像甲方的乙方”,啥意思呢,就是明明他是个乙方,但比甲方还横,常年不是在和甲方撕逼,就是在做撕逼前的心理建设中。(说到冰冰有个八卦,有一年杨博士参加了单位举办的歌手大赛,唱了一直觉得驾驭不了的狮子王主题曲《can you feel thelove tonight》,从此认识了作为评委的冰冰——她在决赛给杨博士打了所有评委的最低分。)
董斌说他是“穷横”,杨博士便对“穷横”做了一个既理性又感性的解释:
“(横)不是一个情绪的表达,而是我特别想知道你(甲方)要什么?”
“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我都会想知道,如果你跟我合作,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我只是你的想法的一个简单的实践者或重复者,如果是那样,我不会跟你合作。如果你要跟我合作,我一定想知道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一定是你不懂的,让我懂的人去做,但是你的想法中不实际的,实现不了的东西,或者我觉得你能做的更好的东西,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想明白你究竟要什么东西,我要帮你找出来,我在做我能做的东西。这样的话,我们做的才是更好的东西。其实我觉得这和我们现在做音乐有点像。”
我希望等我们下一张专辑出来的时候,大家听到我们的新歌之后会有一种,我们一直努力,一直在往上走的状态,我觉得这就OK呀。这底下其实费的精力是很多的,所以我就觉得,与其把所有精力放在怀疑自己‘我这做的不行’,再否定周边,否定这个世界,我宁愿把所有的时间放在那里,强大自己。我可以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做我应该做的。”
简里里又问杨博士,你觉得鹿先森乐队的音乐有什么特质?
他想了想说:在理性的天空里,突然有那么一道亮光,那是最感性最温暖的一道亮光。
简里里:感觉是道温柔的光。
杨博士:对,是一道温柔的光,不是一道强光闪的你睁不开眼睛。

完整访谈视频点这里:
(比正文多很多梗)
简里里 ✑ 采访
辣白菜 / 酒鬼 ✑ 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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