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w Gardens(邱园),这座英国皇家植物园里,有植物、有动物、有历史、有科学还有艺术,你想要的一切答案,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01.
走在在伦敦狭长的地铁换乘通道里,深蓝色皮卡迪利线通往浅蓝色维多利亚线的路上,你会看到戏剧、电影、芭蕾舞剧的演出海报,它们推陈出新,唯独有一份照片永远在那里,色彩清新,一个宛如玻璃潜水艇的奇怪建筑扣在郁郁葱葱中。
这个维多利亚时代最大的玻璃钢结构建筑,不是任何剧院,不是皇宫,而是曾经世界上最大的植物温室,是英国皇家植物园标志性建筑。你不禁惊叹,大名鼎鼎的Kew Gardens(邱园)也会在地铁里做广告,吸引大家坐上地铁,跑去市区开外的西南角。
地铁这站就叫Kew Gardens,下了车至少还要走上十几分钟,也许是毗邻邱园的原因,一路上看到的家家户户,门前格外隆重,不是有大朵蓝色、紫色绣球,就是蔓藤攀上墙面。英国人也的确热爱园艺,没事总往公园里钻,家里也必须养花增加情调。
伍尔夫有篇小说叫《邱园记事》,故事从邱园的一个花坛开始,详细描述了不同植物的花瓣、茎干和叶子,一对已婚夫妇带着孩子在小路上漫步,追忆着似水年华。
后来故事里又出现了不同年龄和阶层的人物,他们怪诞的语言、花朵、蜗牛,浓烈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最后作家写道“万紫千红的花瓣也把自己的光彩都射入了辽阔的空中”。
那是一篇色彩斑斓的小说,似乎什么情节也没写,着力描绘着天光云影下的花坛景致,却被评论家看成是伍尔夫印象主义写作手法的开山之作,那些关于植物的描写不经意间暗示着人物的命运,聚散别离、爱恨交织、生老病死。
我倒觉得这些道理,我们中国人早就明白,道法自然,人类所有的秘密都存在于自然里。
让我敬佩的是,通常我们总说风和日丽很难催生灵感(也许是我们的借口),伍尔夫没去约克郡的沼泽里,也不曾回到狄更斯的阴雨连绵中,就能滋生想象,正是威廉·布莱克说的“一花一世界”。
02.
在植物园里正儿八经完成自己著作的人就是达尔文了,他的腮上布满胡子,在档案室分析环球航行采集回来的物种,还有其他探险家乘风破浪收集回来的稀有植物。
若感到疲倦,他还可以在院子里散步,回去接着完成《物种起源》。
他的挚友胡克先生是当时的园长,自己本身也是植物学家,倾其所有地支持达尔文做学术。
在档案室里,我见到了达尔文的手稿,像我们小时候制作的植物标本或干花,但每种植物旁边详细记录了发现地、色彩、形状。
这些植物是地毯式搜索而来的,弹无虚发,但凡遇见疑似新物种的植物都要被采集回来,干燥的植物标本是世界上最大的植物标本室的核心。
除了派植物学家去往全球,邱园还会付给各地艺术家,让他们画下当地的花卉植物以作为记录。各个艺术风格的不同,让花卉的图案也各具风格,让严肃的学术机构变得生动起来。
邱园的工作人员觉得我们是中国来的客人,就翻出了不少中国清代艺术家寄回的作品,有古松,也有兰花,用的是彩色水墨画的方式,但比我们在国内看到都要再细致一些。
邱园做学术,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世界上大多数植物园无非是满足我们审美和休闲的需求,英国人却做成了造福人类的伟业。
院子里种的五万种植物,总量占了全球植物的八分之一,每一棵树的来历都有记载;植物标本馆收集了500万份标本,包含地球上近98%的属种;图书馆藏75万份世界植物图书和文献;拥有目前全球最大、保存物种最多样化的种子银行,种子数量超过20亿颗,理论上保存期限可以长达数千年;并与74个国家的306家研究所有联系。
工作人员跟我开玩笑说,如果有天地球发洪水了,邱园的种子库就是植物的诺亚方舟,可以帮地球重建生态系统。求全、求理性,求真理,求美背后的鸿鹄之志,让世界上一小撮人干出了不一样事情,我想文明就是这么来的吧。
得力于英国人在全球进行植物采集和引种,温室里供奉着许多在自然界早已灭绝的植物。中国已经找不到的植物,也只有跑来植物标本馆来寻找,那是两个世纪前,英国人从中国带过去的。比如睡莲温室里的部分品种就来自中国,包括世界上最小的睡莲,在自然界已经找不到了。
植物也成了中英文化交流重要角色。中国卓越的植物分类学家秦仁昌,在邱园植物标本馆开展研究时,查阅了邱园标本馆收藏的全部中国产的蕨类和种子植物标本以及邻近国家的蕨类植物标本,拍摄照片18,300张,带回中国。
03.
几年前,伦敦的华人圈也对邱园嘀嘀咕咕过一阵时间。
邱园里有个中式宝塔,因年久失修关闭近了半个世纪,因为和中国文化有关,我们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好好维护,后来在中国企业的资助下终于重见天日。
宝塔是英国人对东方的美好想象,18世纪的英国崇尚中国文化,国王乔治三世的皇家建筑师威廉·钱伯斯(Sir William Chambers)曾来中国考察,他看到中国人崇尚自然,喜欢在风景中建造亭子或者塔,将人的观赏也融入到自然中去。钱伯斯回来便模仿建造了南京的大报恩寺琉璃塔,在当时,这一东一西的两座宝塔,成了世界上最高的建筑。
我猜如果升起小飞机在邱园上空,看到的颜色一定与伦敦别的地方都不同,这里像道道彩虹,又像漂浮着零星玻璃建筑的海洋。全球喜欢园艺的人都会来此朝圣,热爱植物的人也会前来学习。
我在这里遇到一个小巧的中国女孩,单眼皮,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跟着植物学家做课题研究;又认识一个中国的教授,做的是实验室里的高科技,研究植物的基因科学。
每日在此,被阳光、雨露、微风滋养着,身上都沾上了植物的耐力和天真。他们带我去看了有关中国中药采集的档案室,原来西方人一直想搞明白中药的奥秘。
能把数以万计的植物聚集在一起,本身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邱园的设计和布局又特别精巧,英国人绝不会放弃施展园艺技术的大好机会。
除了维多利亚时期的玻璃温室,户外还有几十个专业花园,杜鹃园、杜鹃谷、竹园、玫瑰园、草园、日本风景园、柏园等,他们会定期邀请艺术家,把现代艺术穿插在树林间、湖畔旁,温室的泥土里。
04.
如果一个人必须迷恋点什么,那么摆弄花草绝对是有益无害的爱好。植物有一种治愈功能,无论多么沮丧,跟它们相处一会儿,心情都会明媚起来。
我的母亲来英国游玩的日子里,时而抱怨天气和食物的不适应,带她来邱园,一整天都不舍得出园。累了就坐在花丛间歇脚,饿了就吃这里餐厅的有机饭菜,调味料都是邱园里自产自销的。她问“在英国处处都是皇家的,维多利亚的,为什么连植物园都要叫皇家的?”
母亲这个朴素的问题勾出了邱园的一段往事,邱园的一角藏着一幢砖砌的房子,不少游客会不明不白地擦肩而过。这座像巨型娃娃屋的小房子,竟然是英国王室最小的宫殿——邱宫,藏着大英帝国全盛缩影,曾经是大英帝国权力斗争的中心。
患有精神疾病的乔治三世曾被囚禁在这个房子里疗养,他和夏洛特皇后(维多利亚女王祖母)曾经一度热爱带子女们来这里居住。这里还举行过王子们的婚礼,囚禁过国王和公主们,也死过皇后。在夏洛特王后之后,邱园不再受王室的青睐。
撇开皇室的宫斗,还是能看到皇家对于园艺的热衷,斥巨资支持植物学家收集世界各地的奇花异草,不乏亲自照料花园的成员。
比如奥古斯塔公主是一位植物爱好者,在著名植物学家罗德•比特和史蒂芬•黑尔等人的帮助下,把邱园植物种类扩充到2700种。邱园最重要的温室之一威尔士王妃温室也是为了纪念主持修建的公主命名,由戴安娜王妃在1987年7月揭幕。
作为植物学的门外汉,我不能像“报菜名”那样认出各类花卉,只能张着嘴不断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然而最让我感动的一个地方并不是这些温室,而是一间精致的画廊。建造画廊的人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富家小姐玛丽安娜·诺斯(Marianne North) 。
在那个女人出门工作都罕见的年代,玛丽安娜小姐反抗传统束缚,在全球旅行绘画植物,她还发现了如诺斯猪笼草等罕见植物,并在邱园建立一个永久的画室来展示自己的画作。
▲玛丽安娜·诺斯及其她绘画的诺斯猪笼草,斯猪笼草得名于首先发现它的玛丽安娜·诺斯。
画廊于1882年开放,共有83幅植物画,她的绘画风格既狂野又细腻,色彩天真烂漫,无拘无束,能看得出她是真正热爱自然,享受自然的人。
▲玛丽安娜·诺斯的部分植物画作。
现代的邱园里还驻扎着不少科学家,他们致力于DNA研究和发现新的药物,在植物中提取成分,开发不同的产品,也算与时俱进。
走出邱园的时候,我想也许人类的很多难题的解决之道都藏在植物中,人的万千灵魂早就坠落在万千植物上。人性不妨多靠拢植物性,世界也会简单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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