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总统和他父亲对规章规则的看法是一致的,他们认为那是需要巧妙处理的东西,或在必要时予以忽略。他们都熟练地使用半真半假的语言。他俩人都以违规而不被抓为乐。
——《纽约时报》
1.  特朗普家族“逃税门”:超过 4 亿美元的财产
唐纳德·特朗普以一个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的形象赢得了总统大选。他长期以来一直坚称,他的父亲、传奇的纽约建造商弗雷德·C·特朗普( Fred C. Trump )几乎没有给他提供任何经济帮助。
但时报基于大量的保密纳税申报单和财务记录进行的调查显示,特朗普从他父亲的房地产帝国获得了以今日价格为计至少 4.13 亿美元的财产,财产的转移从他蹒跚学步时开始,一直到持续到今天。
2. 一场家族算计
唐纳德·特朗普试图改变病中父亲的遗嘱,引发了家人的强烈反对。
弗雷德·特朗普对他的商业帝国在自己去世后会怎样有过仔细的考虑,他聘请了美国顶尖的遗产律师之一来为自己起草遗嘱。
但是,唐纳德·特朗普在 1990 年 12 月交给了父亲一份由他自己的一名律师起草的文件,试图对父亲的遗嘱做一项重大修改。
当时已 85 岁的弗雷德·特朗普在那之前从未看到过这份长达 12 页、充满法律术语的文件。他也未曾授权任何人准备这份文件,也没有见过起草这份文件的律师。然而,他的儿子却吩咐说,需要立即在文件上签字。
时报获得的这些证词揭示了一件惊人的事情:弗雷德·特朗普认为,那份文件可能会让他一生的工作面临危险。
这份被称为遗嘱修改附录的文件做了很多事情。文件保护了唐纳德·特朗普继承的那部分遗产不成为债权人追债的目标,也不受他即将与第一任妻子伊万娜·特朗普( Ivana Trump )达成的离婚协议的影响。文件加强了原有遗嘱中让他作为父亲遗产的唯一遗嘱执行人的条款。
▲特朗普总统与父母
比其中的细节更让弗雷德·特朗普担心的,是把这个附录作为既成事实让他签字的做法。他向家人吐露,他认为这份附录是试图在背地里让儿子完全控制他的事务。他说,他担心这会让唐纳德·特朗普削弱他的商业帝国,甚至会将其作为抵押品来挽救唐纳德·特朗普濒临破产的生意。(事实上,挽救赌场的 350 万美元就是在那个月支付的)
弗雷德·特朗普向女儿玛丽安·特朗普·巴里( Maryanne Trump Barry )求助,女儿当时是一名联邦法官,弗雷德经常向女儿咨询法律事务。她说:
唐纳德自己承认,他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
而爸爸是一个为挣这些钱拼命工作了一辈子的人,他从来都不希望他挣来的钱离开这个家,所以他对此非常担心。
弗雷德·特朗普迅速采取行动阻挠了儿子的做法。他派女儿找来新的遗产律师。其中一名律师把她传达的父亲的吩咐记了下来:
不让 DJT(唐纳德·特朗普)、唐纳德的债权人碰资产。
律师们很快起草了一份新的遗嘱修改附录,剥夺了唐纳德·特朗普作为父亲遗产的唯一控制人的权利。弗雷德·特朗普立即在上面签了字。
3. 逃避遗产税
尽管弗雷德·特朗普为子女们提供了大量的财物支持,尽管他对纳税深恶痛绝,但他一直在固执地拒绝顾问们的建议,即将自己的帝国的所有权移交给子女们,这样可以把遗产税降至最低。
随着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一种可能性也变得越来越大,那就是,弗雷德·特朗普去世时仍拥有价值数亿美元的公寓楼,所有这些楼都将面临 55% 的遗产税。同样面临高遗产税的是他坐拥的巨额现金。他的大楼都维修得很好,债务也很少,每年都给他带来数百万美元的利润。财务记录显示,即使他在 1988 年至 1993 年间给自己支付了 1.097 亿美元的薪酬之后,他的公司仍持有 5000 万美元的现金和投资。每个月还有数千万美元的现金从他在大通曼哈顿银行( Chase Manhattan Bank )、化工银行( Chemical Bank )、制造商汉诺威信托( Manufacturers Hanover Trust )、瑞银( UBS )、宝威利储蓄银行( Bowery Savings ),以及以色列的联合东方银行( United Mizrahi )的错综复杂的个人账户中转来转去。
简言之,如果不立即采取行动,弗雷德·特朗普的继承人们可能会因遗产税损失数亿美元。
特朗普一家制定了一个避免这种命运的计划。这也是一个唐纳德·特朗普在其中起了核心作用的故事。
特朗普家的计划在接下来的 10 年里得到了执行,该计划将传统的技术(比如为了最大幅度地避税改写弗雷德·特朗普的遗嘱)与非常规的策略结合起来,税务专家对时报说:
这些非常规策略在法律上有些可疑,在某些情况下,看起来具有欺诈性。结果是,特朗普的子女们不花一分钱就拥有了父亲几乎所有的房地产。他们把堆积如山的现金变成了一小笔钱。数亿美元原本会流入美国财政部的金钱,最终流进了弗雷德·特朗普子女们的腰包。
4. “一份乔装打扮的礼物”
一个家族公司让弗雷德·特朗普得以将钱输送给子女们,其办法实际上等于在对自己的房产进行维护和修缮时向自己收取过高的费用。
1992 年 8 月 13 日,特朗普家人在那天成立了一家名叫“奥康提楼宇物资及维修”的公司。这家公司没有办公场所。公司的地址在弗雷德·特朗普最喜欢的侄子约翰·沃尔特( John Walter )的家。
约翰·沃尔特和特朗普的四个子女分别拥有这家公司 20% 的股份。
时报发现,这家公司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弗雷德·特朗普能够对他的子女们进行大笔的现金赠与,并把赠与伪装成合法的商业交易,从而逃避 55% 的赠与税。
其原理非常简单。
弗雷德·特朗普每年花费数百万美元维护和改善他的房地产。从 1992 年 8 月开始,这些支票的户头开始出现了一个不同的名字——奥康提楼宇物资及维修。
有一点不同:记录显示,奥康提楼宇物资及维修的费用清单都比实际费用高,有时高 20%,有时高 50%、甚至更多。特朗普兄弟姐妹们和沃尔特分享了这些涨幅 。
《纽约时报》查核了弗雷德·特朗普持有楼宇的数千页财务文件,发现只要奥康提一出现,他的成本就猛增。
天堂海滩公寓就说明了这种情况:在 1991 及 1992 年,弗雷德·特朗普从长岛电器批发公司为天堂海滩公寓购买了 78 套冰箱灶具组合。平均单价是 642.69 美元。但在 1993 年他开始付钱给奥康提采购冰箱灶具组合,价格就跃升了 46% 。同样,他为天堂海滩公寓垃圾压缩服务支付的费用也上涨了 64% 。保洁用品的费用涨了 100%、管道维修及物资费用涨了 122% 。这种情况随后在一幢又一幢公寓接续发生。
弗雷德·特朗普花得越多,奥康提挣得就越多,这就是他们的计划。
A·L·伊斯特蒙德父子公司( A. L. Eastmond & Sons )是一家工业锅炉制造商。1993 年,他与弗雷德·特朗普在康尼岛上特朗普最喜爱一家传统意大利餐厅 Gargiulo’s 见面,敲定 60 套锅炉的价钱。
伊斯特蒙德笑着回忆道:
饭桌上没有提到奥康提。伊斯特蒙德是在支票开始寄来时才头一次听说这家公司。奥康提按照弗雷德·特朗普谈下来的价钱向伊斯特蒙德付了款,给弗雷德·特朗普开出的发票却上浮了 20-25% 。这让 60 台锅炉的成本多出数十万美元,这笔钱通过奥康提流向弗雷德·特朗普的子女,又完全不必缴纳赠与税。
在一份证词中,沃尔特被问及为什么弗雷德·特朗普不让自己也成为奥康提的所有人之一,他回答说:
因为那样的话死了还要为它交遗产税。
听取了《纽约时报》关于奥康提的简述后,佛罗里达大学法学教授特里特说特朗普家族对这家公司的使用“极其可疑”,并有可能构成税务欺诈的刑事罪。他说:
这看上去是明显的变相赠与。
作为纽约州租金稳定型公寓楼的业主,弗雷德·特朗普提高房租如果超出了政府指导委员会设定的租金逐年涨幅限制,就必须先获得州政府批准。涨房租的一种合理化手段就是花钱进行重大修缮。这样就比较容易获得批准。
特朗普家族就用奥康提注了水的发票,使弗雷德·特朗普名下受到租金监管的公寓楼合理地涨了更高的房租。
州政府的记录显示,奥康提公司成立后,特朗普家族报称花费逾 3000 万美元进行重大修缮,为数千套公寓提高租金获得了批准。记录显示,租户多次抗议涨租,几乎总是无济于事。特朗普家族最常用到的修缮项目之一就是新锅炉。
亚当·S·考夫曼(Adam S. Kaufmann )说:
这一切颇有犯罪之嫌(他曾是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的调查主管)。虽然早过了诉讼时效,但考夫曼表示,特朗普家族对奥康提公司的运用已足令司法机关对其进行欺诈租户、逃税和提交虚假文件的调查。
特朗普家族用来从弗雷德·特朗普帝国抽取资金的公司,并非仅奥康提一家。弗雷德·特朗普持有公寓楼收取的管理费是他一项可观收入的来源。他主要物业管理公司特朗普管理公司( Trump Management )仅在 1993 年就赚了 680 万美元。特朗普家族同样设法将这些钱转移给子女。
1994 年 1 月 21 日,他们成立了公寓管理联营公司( Apartment Management Associates Inc ),公司的邮件地址就是沃尔特在曼哈塞特的家。记录显示,两个月后,公寓管理公司就开始收取以前交给特朗普管理公司的各项费用。
唯一的不同在于公寓管理公司的所有人是唐纳德·特朗普和兄弟姐妹。
奥康提和公寓管理公司左右夹击,弗雷德·特朗普的大量现金迅速减少。记录显示,到 1998 年,奥康提和公寓管理公司每年为弗雷德·特朗普每个子女带来相当于今天的 22 万美元。无论他们要为这笔钱交多少所得税,都远远低于弗雷德·特朗普每年直接给他们每人 220 万美元需要缴纳的 55% 的税。
但是,比起弗雷德·特朗普把整个帝国——砖瓦构建的实体——移交给子女时将要省下来的税,这些都微不足道。
5. 价值的炼金术
弗雷德·特朗普将大部分房地产帝国转移给子女,这项工作以一个“友好”的资产评估、以及让人难以置信的缩水戏法开始。
在弗雷德·特朗普 90 岁那年,他每周仍有几天去上班。但他已经记不起人名字了——他的失智症正变得越来越严重。
六个月后的 11 月 22 日,特朗普家族开始转移弗雷德·特朗普大部分帝国的所有权。(几处房地产没有被包括进来。)他们用来做这件事的工具是一种特殊类型的信托,有一个只有税务律师才会喜欢的笨拙的首字母缩写:GRAT ,全称是“捐赠者保留年金信托”(grantor-retained annuity trust )。
这种信托是美国税法送给超级富豪的一份厚礼。它让特朗普这样的王朝家族把财富从一代传给下一代——无论是股票、房地产,还是艺术品收藏——而无需缴纳一分钱的遗产税。
这种信托的细节复杂得让人发懵,但机制却很简单。对特朗普家族来说,这意味着把一半财产转移到弗雷德·特朗普名下的 GRAT,把另一半财产转移到他妻子名下的 GRAT。然后,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将他们各自的 GRAT 信托中大约三分之二的财产给他们的子女。子女们在接下来的两年里,通过向父母支付年金的方式购买余下的三分之一。
1997 年 11 月 22 日,大功告成;特朗普子女们拥有了弗雷德·特朗普的几乎全部帝国,而不用付任何遗产税。
至于赠与税,特朗普家族也找到了避免的办法。
整个交易取决于一个数字:弗雷德·特朗普帝国的市场价值。这个价值决定了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把房地产帝国的一部分给子女们所应付的赠与税,也决定了子女们拿到帝国其余部分需要支付给父母的年金金额。
国税局承认,GRAT 为大幅低估资产价值制造了强大的动机,尤其是当资产不是公开交易的股票,没有透明的价格时。的确,弗雷德·特朗普帝国的价值每减少 1000 万美元,特朗普子女们就能少给父母 1000 万美元的年金,父母则可少缴 550 万美元的赠与税。正因如此,国税局要求想利用 GRAT 的家庭提交独立的资产评估,并威胁对低估价值的人予以惩罚。
但是,在实践中,赠与税的报税表很少受到国税局的严密审查。税务从业人员中一个公开的秘密是,逃避赠与税的做法相当猖獗,而且很少受到起诉。处罚虽说是有,但通常不过是审计师要求支付与原本应该支付的税款更接近的数目而已。霍夫斯特拉大学( Hofstra University )税法教授米切尔·甘斯( Mitchell Gans )说:
GRAT 的典型结构是让所涉及者不需缴税,这意味着国税局缺少审计这种信托的积极性。
因此,如果一笔赠与实际上被低估了的话,它可能非常容易不引起注意。
这似乎正是特朗普家族确信会发生的。时报发现的证据表明,特朗普家族提交的纳税申报表,严重低估了转移到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的 GRAT 中的房地产资产的价值,从而逃避了数亿美元的赠与税。
据时报获得的弗雷德·特朗普 1995 年提交的赠与税申报表显示,特朗普夫妇声称,他们的房地产包括 25 栋公寓大楼,总共有 6988 套公寓——相当于帝国大厦建筑面积的两倍,但这些财产的价值仅为 4140 万美元。2004 年,他们的说法显然变得毫无道理,银行那年对同一批房地产的估价接近 9 亿美元。
文件和采访显示,特朗普家族用来实现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财产缩水的方法,是在 1990 年代初唐纳德·特朗普参与的战略会议上酝酿出来的。他们的基本战略有两个组成部分:得到对房地产帝国价值的所谓“友好”估价,然后通过改变所有权结构把这个数字压得更低,从而使房地产帝国在国税局眼里不那么值钱。
关键的一步是找到一位熟悉他们需求的房地产估价师。任何曾经买卖过房子的人都知道,估价师的估价会因其方法和假设的不同而相差很大。与股票分析师一样,人们知道房地产估价师有时会用符合客户利益的方式来调整其使用的方法和假设。
特朗普家族找的是罗伯特·冯·安肯( Robert Von Ancken ),他是纽约市大房地产家族最爱用的估价师。在 45 年的职业生涯中,冯·安肯评价过这座城市的许多标志性建筑,包括洛克菲勒中心( Rockefeller Center )、世界贸易中心( World Trade Center )、克莱斯勒大厦( Chrysler Building )和帝国大厦。
据税务记录显示,冯·安肯对老特朗普夫妇的 GRAT 中的 25 栋公寓大楼和其他房产进行了评估,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房产的总价值为 9390 万美元。
在特朗普家族拥有的大楼所在的街区,每平方英尺的售价每每是冯·安肯估价的两到四倍,就连那些建筑年代更久、设施更少、公寓更小,而且被纽约市财产税估价师认为价值更低的大楼也是如此。
冯·安肯对特朗普家族位于布鲁克林的一栋六层砖砌建筑阿盖尔厅( Argyle Hall )的估价是每平方英尺 9.04 美元。在六个街区之外,有一栋六层砖砌建筑,年代比特朗普家族的建筑早 20 年,几个月前以每平方英尺近 30 美元的价格卖出。冯·安肯对特朗普家族位于皇后区的建筑贝尓科瑞斯特厅( Belcrest Hall )的估价为每平方英尺 8.57 美元。几个街区之外,另一栋六层砖砌建筑比特朗普家族的建筑老 40年、其公寓比特朗普家族的公寓小三分之一,最后以每平方英尺 25.18 美元的价格卖出。
这个模式也延续到弗雷德·特朗普更高端的建筑上。冯·安肯对劳伦斯大厦( Lawrence Towers )的估价为每平方英尺 24.54 美元,该大厦位于布鲁克林,其公寓有宽敞的阳台。在冯·安肯给出上述估价的几个月前,一英里外有一栋与汽车修理店相邻的公寓大楼,其公寓比劳伦斯大厦的公寓小 20%,曾以每平方英尺 48.23 美元的价格卖出。
时报把特朗普家族的 GRAT 中用的财产估价,与特朗普家族有意显示最高可能价值时让人做的估价相比较,结果发现了更加明显的不一致。
天井花园( Patio Gardens )就是这样一个例子,这是一处位于布鲁克林的建筑群,有近 500 个公寓。
在弗雷德·特朗普所有的房地产中,天井花园是最不赚钱的楼盘之一,这也许是他决定将其用来做税收减免的原因。1992 年,他将天井花园捐赠给了国家肾脏基金会纽约/新泽西分会,这是他所做过的最大慈善捐赠之一。天井花园的估价越高,他可以减免的课税就越多。弗雷德·特朗普在 1992 年的报税表中对天井花园的估价是 3400 万美元,合每平方英尺 61.90 美元。相比冯·安肯为 GRAT 做的估价,把弗雷德·特朗普帝国的皇冠瑰宝“海滩海湾公寓”和“海岸海湾公寓”合每平方英尺 11.01 美元。
在冯·安肯为特朗普夫妇做的所有 GRAT 估价中,最让人震惊的的是他对位于科尼岛的特朗普村( Trump Village )有 886 套出租公寓的两栋大楼的估值。冯·安肯声称它们的价值比零还低——确切地说,是负 590 万美元。同一年,同样是这 886 套公寓,市税务评估人员对其估价是 3810 万美元,而一家银行在 2004 年对其估价是 1.066 亿美元。
6. 少数股权持有人
有了冯·安肯作出的 9390 万美元估值,特朗普家族又一心通过更改弗雷德·特朗普商业帝国的持有人结构,再度削减这个估值。
国税局素来接受一个观点,即控股所有权比非控股所有权更有价值。某人对一幢楼拥有控股权益就能决定这幢楼是否出售、何时出售、怎样营销、什么价格可以接受。然而假设某人持有价值 1 亿美元大楼的 10% 股权,对上述决定没什么控制权,那么国税局会允许他申请对所持股份仅按 700 万或 800 万美元的价值征税。
但弗雷德·特朗普在七十多年里对他的帝国行使全面控制。除了极少例外,他百分之百地持有名下物业。于是特朗普家族动手制造假象,表明弗雷德·特朗普是少数股份持有人。方法无非是分拆他商业帝国的所有人结构。最后,对拥有他房产的那些公司实体,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夫妇各持 49.8% 的股份。剩下的 0.4% 由四个子女分别持有。
把所有权分拆为少数股份权益是一种广泛运用的避税手段。不过有一种情况,有时会让这个手段变为非法。它涉及税法中所称的步骤交易原则——为避税目的而构思并执行的一系列看似不相干的快速操作,公司重组是其中的一部分。税务专家介绍,这种情况里的关键问题是时机——就特朗普家族的案例来说,就在于他们是否恰好在成立 GRAT 之前分拆了弗雷德·特朗普的帝国。
特朗普家族一共分拆了 12 家公司实体来造成少数股份持有的表象。记录显示,另外七家公司恰好在成立 GRAT 之前分拆。
这使得特朗普家族用法律上可疑的做法,削减了冯·安肯作出的资产估值。他们声称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只是少数股权持有人,再加上房产不能像股份那样轻易出售这个事实,使他们把冯·安肯的 9390 万美元估值又砍掉了 45% 。这一主张外加超过 1830 万美元的标准扣除额,神奇地把不久后即将价值近 9 亿美元的房产变成 4140 万美元估值。
税务专家称,即使在当年,要求 45% 的应税额折扣也是存疑的,这也比现在国税局能够容许的 20-30% 的折扣高多了。
事实上,特朗普家族的 GRAT 也未能完全躲过国税局的审查。时报获得的文件显示,国税局审计了弗雷德·特朗普 1995 年的赠与税申报表,得出的结论是弗雷德·特朗普及其妻子严重低估了通过他们的 GRAT 转移的财产。
国税局判定,特朗普夫妇的财产价值 5710 万美元,比他们申报的高出 38% 。从国税局审计员的角度看,获得近 500 万美元的额外收入算得上收成不错的一天。而从特朗普家族的角度,让国税局承认弗雷德·特朗普的物业只值 5710 万美元则是重大胜利。
最终,特朗普商业帝国的移交使弗雷德和玛丽·特朗普付出 2050 万美元的赠与税,他们的子女付出 2100 万美元年金收入所得税。时报发现,这比依其市值他们应缴的税款少了几亿美元。
对弗雷德·特朗普的子女而言,更妙的是,他们自己一分钱都不用掏。他们直接以父亲的资产做抵押,从 M&T 银行获得信贷额度。他们用这一信贷额度支付了 2100 万美元的年金收益所得税,然后再用父亲产业的收入还上他们借的钱。
7. 正义没有时限
时报的调查结果引发了人们对特朗普拒绝公布个人所得税申报表的新质疑,特朗普违反了前任总统几十年来的做法。根据税务专家的说法,特朗普不太可能因为帮助父母逃税而受到刑事起诉,因为这些行为发生在很久以前,已经超过了法定诉讼时效。然而,对于税务欺诈的民事罚款没有时限。
8. “撒谎之王”特朗普
从这些证据中得到的信息可以说是第 45 任总统的金融传记,这份传记与特朗普在他的书、电视节目和政治生活中兜售的故事有着根本的差异。
在特朗普讲述的自己如何致富的版本里,他擅长做交易,他摆脱了父亲在偏僻城区经营“小”生意的限制,把从父亲那里借来的唯一一笔 100 万美元贷款(“我必须得连本带利还给他的!”),变成了一个 100 亿美元的帝国,把特朗普的名字贴上了酒店、高楼大厦、赌场、航空公司和世界各地的高尔夫球场的门面。在特朗普的版本中,永远是他的勇气和进取心让他克服了困难。弗雷德·特朗普只不过是一个啦啦队员。
当然,并不能把唐纳德·特朗普如何发家简单说成靠父亲施舍。在成为总统之前,他的一大成就是打造了唐纳德·J·特朗普这个品牌,一个自我奋斗而成的亿万富翁。这个品牌如此强大,仅通过电视节目、图书出版和授权交易就产生了数亿美元的收入。
塑造这个形象光有弗雷德·特朗普的钱是不够的。他儿子超凡的营销技巧和一定要成交的争胜劲头同样重要。弗雷德·特朗普出资营造了财富的外表,而自我推销大师唐纳德·特朗普把这些外表编造成诱人的叙事。比如弗雷德·特朗普出钱帮助建造了特朗普大厦,一个权力的符号,使他的儿子成为纽约生意场上的一个主力玩家。但唐纳德·特朗普看到并利用了特朗普大厦的标志性力量,把它当作电视真人秀《学徒》( The Apprentice )的主舞台,也当作他总统选战的主舞台。
1976 年 11 月 1 日,《纽约时报》的一篇文章是最早的唐纳德·特朗普人物特稿之一,也是后来几十年他的财富神话创造的一块基石:
他高瘦,金发,牙齿白得耀眼,看上去非常像罗伯特·雷德福( Robert Redford )。他去哪都坐一辆配司机的银色凯迪拉克,车牌上有他的姓名首字母 DJT。他约会身材婀娜的时装模特,出入最高雅的会所,外界估计年方 30 的他身家已‘逾两亿美元’。
就在那辆配司机的凯迪拉克里,唐纳德·特朗普带着《纽约时报》记者参观了他所谓的“工作”。他告诉她自己计划把曼哈顿一家酒店改造成君悦酒店(他父亲担保了建设贷款),还有他打算开发的哈德逊河铁路货场(开发权是他父亲公司买下的)。他带她看了“我们的慈善事业”,东奥兰治的高层老年公寓(由他父亲出资),史丹顿岛的一座公寓楼(由他父亲拥有),以及他们位于布鲁克林的“旗舰”项目特朗普村(由他父亲拥有),最后是天堂海滩公寓(由他父亲拥有)。连这辆凯迪拉克也是他父亲租的。
他吹嘘道:
到现在,我还从没做过一笔亏本生意。
这是一场惊人的骗局,包括那个不可思议的瞬间——他坦白自己“不喜出风头”。通过把父亲的财富说成自己的,唐纳德·特朗普改变了自己的地位。
9. “啃老族”特朗普
80 年代末,唐纳德·特朗普下的大赌注开始赔钱。特朗普快线未能在 15 个月内偿还贷款。广场酒店因负债累累,四年后就破产了。他的大西洋城赌场也陷入了债务危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向破产。
就在唐纳德·特朗普的财务情况不断恶化的时候,家族合伙和公司大幅增加了派发给他和兄弟姐妹的钱。税务记录显示,在 1989 至 1992 年间,弗雷德·特朗普创建的四个支持子女的实体向唐纳德·特朗普支付了相当于今天 830 万美元的钱款。
1990 年 12 月 17 日,弗雷德·特朗普派值得信赖的簿记员霍华德·斯奈德( Howard Snyder )带着一张 335 万美元的支票前往大西洋城。斯奈德购买了价值 335 万美元的赌场筹码,没有下注就离开了。看来这笔资金注资还是不够,因为银行记录显示,就在同一天,弗雷德·特朗普又给特朗普城堡开出了一张 15 万美元的支票。
唐纳德·特朗普利用这个骗术——根据新泽西州的博彩法,这是一笔 350 万美元的非法贷款,会产生 6.5 万美元的民事罚款——勉强避免了债券违约。
10. 有其父必有其子
正如筹码事件所显示的那样,父子二人对规章规则的看法是一致的,他们认为那是需要巧妙处理的东西,或在必要时予以忽略。就像他们的家人和同事在采访和宣誓证词中所描述的那样,他两人的关系是一个亲密无间的永久联盟,是血缘、共享的秘密,以及对主宰和取胜的霍布斯式观点凝结而成的。他们几乎每天都通话,周末也经常见面。唐纳德·特朗普在家庭聚餐时坐在父亲的右手边,他还参加父亲与其最亲密的顾问每月一次的战略会议。在唐纳德·特朗普的许多新闻发布会上,弗雷德·特朗普都是以沉默的、保持警惕的样子出现。
采访和记录显示,他们都熟练地使用半真半假的语言。他俩人都以违规而不被抓为乐。他们都是操纵资产价值的行家,根据他们的需要让资产看起来或者价值很高,或者不值多少。
11. 罪与罚
时报的调查结果引发了人们对特朗普拒绝公布个人所得税申报表的新质疑。
这些调查基于对弗雷德·特朗普的前雇员和顾问的采访,以及描述他的房产帝国内部运作和巨大盈利能力的逾 10 万页的文件。其中包括从公共来源文件中找到的东西——抵押贷款和契约、遗嘱认证记录、财务披露报告、监管记录和民事法庭文件。
合法避税和非法逃税之间的界限往往是模糊的,而且不断被勇于创新的税务律师们改变着。有不少巧妙的避税手段是蒙法院或国税局本身所赐。那些最富有的美国人几乎从不缴足额的税。
看过《纽约时报》所获材料的税务专家说:
特朗普一家的做法似乎不仅仅是利用法律漏洞。他们说这些材料里描述的做法呈现出一种瞒天过海、混淆视听的套路,尤其是有关弗雷德·特朗普名下不动产的价值,这一次次阻止了国税局在他向子女转移大笔财富时征税。
佛罗里达大学法学教授李-福特·特里特( Lee-Ford Tritt )(他也是赠与及遗产税法的权威专家)说:
我从这些材料里看到的主题是估值:他们用各种极致手法在估值上做手脚。
出于不同的目的,估值有极大的波动。
12. 特朗普的回应
特朗普总统的律师哈德试图让特朗普与他的家人使用的税收策略保持距离,他说,总统把这些任务委托给了亲戚和税务专业人士:
特朗普总统与这些事务几乎毫无瓜葛。这些事情是由特朗普的其他家庭成员处理的,他们本身并不是专家,因此完全依赖上述持牌专业人士,以确保完全遵守法律。
总统的弟弟罗伯特·特朗普代表特朗普家族发表声明:
我们敬爱的父亲弗雷德·C·特朗普于 1999 年 6 月去世。我们亲爱的母亲玛丽·安妮·特朗普于 2000 年 8 月去世。所有适当的赠与和遗产税报税表都已提交,并已支付了应缴的税款。美国国税局和纽约州税局都已于 2001 年注销了我们父亲的遗产账户,并已于 2004 年注销了我们母亲的遗产账户。我们的家人对这些发生在约 20 年前的事情没有其他的评论,并希望你们尊重我们已故父母的隐私,愿上帝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时报的文章发表后,纽约州税务和财政部(New York State Department of Taxation and Finance)的一名发言人表示,该机构正在“审阅各项指控”并“积极推进所有适用领域的调查”。
来源: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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