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特朗普“电话门”如何演绎，它都会加深美国社会的分裂，重塑特朗普总统任期和国家政治
文 |《财经》特派记者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 | 苏琦
美国总统特朗普向乌克兰总统施压要求调查拜登引发了一系列争议，最终掀起了美国众议院对特朗普的启动弹劾调查。
白宫9月25日公布了7月25日的电话摘要，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提出希望向美国购买更多的战机，特朗普说：“不过，我要请你帮一个忙……” 他请乌克兰总统调查前副总统拜登是否阻止了对他儿子所在公司的调查。这次谈话被美国情报系统官员举报，成为国会议长佩洛西星期二发起正式弹劾调查的主要根据。
在美国，弹劾总统与其说是法律问题，更多牵扯的是政治是非。美国宪法规定，如果有足够多的议员投票认定总统犯有“叛国罪、受贿罪和或其他严重罪行和不检行为”，国会可在总统任期未满前解除其职务。美国宪法的起草人之一亚历山大·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在《联邦党人文集》中，指出“可弹劾的罪”(impeachable crimes)是公职人员滥用或侵犯了某些公共信任的不当行为。这种“罪”具有政治性，且会对社会本身立即造成伤害。
美国历史上从未有总统因弹劾而下台，但是弹劾总统带来的政治生态的变化却会延续多年。上世纪70年代尼克松总体任上的“水门事件”回响，仍然在美国政治生态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带来了政治分裂和信仰殆害，不管特朗普“电话门”如何收场，它会加深美国本已分裂的社会。
奥巴马时代的“乌克兰交易”
2014年2月乌克兰新政府建立后，相当一段时间乌克兰仍未能在司法和公共安全方面进行改革，奥巴马政府于是把和乌克兰对接的任务交给了时任副总统拜登。在2014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克里米亚期间，在奥巴马政府考虑采取措施的时候，拜登之子亨特·拜登任乌克兰能源公司Burisma Holdings董事。
拜登曾在华盛顿智库的一次座谈中谈到，在处理与乌克兰事务的关系中，他利用60亿美元贷款额度做杠杆，让当时的乌克兰总统开除了一个检察官。他描述说，他只给乌克兰总统6个小时的时间考虑。结果，乌克兰总统以该检察官打击腐败不利为借口解雇了该检察官。
一方面有观点称乌克兰检察官舒金打击腐败不利众所周知；另一方面有媒体指出，被解雇的乌克兰检察官舒金（Shokin）当时正领导一个针对Burisma Holdings能源公司的腐败问题的调查。根据乌克兰高级官员提供的文件，当时乌克兰总检察长已经立案，包括拜登之子亨特·拜登在内的董事会都是调查目标。
根据美国的银行记录，亨特·拜登在美国的公司Rosemont Seneca Partners LLC在2014年春到2015年秋期间，每月定期从Burisma Holdings收到16.6万美元。这一时段拜登正负责处理乌克兰相关事务。
有媒体称亨特·拜登当时“在乌克兰缺乏任何经验”，并因可卡因检测呈阳性刚被美国海军预备队开除。
拜登成为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民主党热门竞选人之一后，关于利益冲突问题浮出水面，但美联社指出，虽然拜登之子受聘乌克兰天然气企业，但没有证据显示拜登父子有不当行为。
亨特·拜登在今年春季因“布瑞斯玛”控股公司董事会的任期已满而离职。
同样在今年春季，拜登正式宣布参加2020年总统大选，一跃成为民主党候选人中“最有可能击败特朗普的人”。
乌克兰“电话门”虚实
有报道指出，特朗普和特朗普的律师鲁道夫·朱利安尼几周来一直在推动对拜登及其家人展开调查。
在7月25日的通话中，特朗普对乌克兰总统泽伦斯基说，“我还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最近我们国家十分混乱，相信乌克兰也明白这一切。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关于乌克兰和CrowdStrike公司的部分。我觉得应该跟你们那边一个富豪有关。他们说相关的服务器在乌克兰境内。这整件事十分的混乱。我相信你也跟其中一些人有接触。我会让我们的总检察长和你进一步跟进来彻查这件事。你也看到了，这一切闹剧都以罗伯特·穆勒的惨淡表演收场。他们说这一切都源自乌克兰。不论你能做到哪一步，这个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请你无论如何尽力试试。”
泽连斯基回答说，“是的，你刚才说的一切对我也非常重要。作为总统我们我们应该对一切未来的合作保持开放态度。我们已经准备好在美乌合作的的历史上书写新的篇章。我已经召回了我们现任的驻美大使。新任大使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能力有经验的人。我相信新任大使可以促进美乌关系进一步发展。我也衷心希望新任大使能赢得您的信任，从而助力两国的合作。我还要亲自告诉您，我的助手刚刚和朱利安尼先生通了电话。我们准备邀请朱利安尼来访乌克兰与我见面。我想要再次向您保证我身边的都是您可以相信的人。我会在我身边组织起一个有经验和能力的团队。我还想向您重申我们是好朋友。我们希望您的朋友能遍布乌克兰，以此来深化两国的战略合作关系。我的团队会十分优秀。作为乌克兰总统，我向您保证，包括我们提到的调查之内的所有调查都会公开公正地完成。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
特朗普说，“很好。我听说有一个很好的检察官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被停职了。有很多人都在议论此事，可能有人恶意参与了停职事件。朱利安尼是一个很受尊敬的人。他曾经担任纽约市长。我会让朱利安尼加入你和总检察长的谈话。朱利安尼能力很强很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乐见你可以和他沟通。还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关于乌克兰驻美大使，她和她在乌克兰接触的那些人都是一个大麻烦。我只是想让你知悉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最近有许多人在谈论拜登的儿子，说拜登出手干预了对他儿子的起诉。如果你可以帮助总检察长调查这件事就好了– 这个丑闻听上去十分可怕。”
弹劾调查将加深美国分歧
乌克兰“电话门”与围绕2016年大选的”通俄门“事件有很多相似之处。
美国司法部2017年5月委派特别检察官穆勒就特朗普竞选团队在2016年大选期间涉嫌“通俄”以及干预司法展开调查。最后调查团队没有得出美国总统特朗普是否涉嫌犯罪的结论，但调查报告也未免除特朗普有干预司法的嫌疑。
2016年，特朗普就渴望入主白宫，使出了混身解数。现在特朗普是手握大权的美国总统，为2020年美国大选再次使出浑身解数。同时这也让人们想起来1970年代美国的政治丑闻“水门事件”，二者的相通之处都有白宫之主与美国不同政府机构的博弈，都有总统的不当行为，都有对规范的违范。
耶鲁大学美国政治史教授贝弗利·盖奇(Beverly Gage)指出，水门事件的政治后果至今仍在继续影响着美国的政治生活，它在特朗普总统的任期中仍在发挥着影响：既有水门事件带来的改革——它推动了美国当代情报监督体制的改革与重建，而且还影响着美国国会与总统在美国国家情报决策领域“半阴影区”权力的分配和争夺，以及随之而来一些政治叙事：从那一刻起，诸如共和党人的受害感，同样也有自由主义者和新闻界的抗争。
虽然开启对特朗普的调查并不一定意味着特朗普会被弹劾，但多位业内人士对《财经》记者表示，众议院的这一决定有可能加深美国的分裂，重塑特朗普的总统任期和国家政治。
精彩推荐
责编  |  蒋丽  [email protected]
◤本文为《财经》杂志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或建立镜像。如需转载，请在文末留言申请并获取授权。◢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