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想推荐一部影片《从心开始》（Reign over Me）——这是一部关于失去的电影。很多看上去一切都好的生活，背后也有隐隐作痛的失去。面对失去，我们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方式。 失去（Lost），可以是任何一种情况。失去机会、失去信任、失去恋人、失去朋友、失去心爱的物品、失去时间、失去某种可能，甚至失去对生活的掌控感、失去满意、失去自由或失去选择。无论何种失去，哀悼都是值得的。查理（Charlie）的失去，突如其来：2001年9月11日，本来要和家人碰面的查理在去往机场的出租车上，听到了911事件的广播。到达肯尼迪机场后，工作人员告诉他，撞向双子塔的飞机来自波士顿，而查理的妻子、三个女儿和狗都在那架飞机上。生活就这样硬生生把他的幸福夺去，撕得粉碎。查理从此一蹶不振。他不能控制去想她们，只能选择逃避，耳机里聒噪的音乐隔绝了他与整个世界，给他残破的生命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独自生活，拒绝帮助，与之前的朋友切断了联系，只是每天，一遍又一遍地重修厨房（妻子和他最后一个电话里跟他提到的事情）。查理的岳父母不停找上门，他则不停地逃跑。故事另一位主人公，艾兰（Alan），他的失去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作为一名出色的牙科医生，他有着不错的收入，大房子里住着美丽的妻子和女儿，他还经常惹来一些年轻女性的爱慕。他失去的，是对生活的自主。将父母接到城市里，每天收到来自父母满怀恨意的抱怨，他默默忍了。妻子自作主张地将他的私人空间填满，他也忍了。女儿不断提出要求，他依然默默忍了。就连诊所的工作也给他添乱——来了个骚扰的女病人，并且威胁要法律诉讼，诊所的负责人不但不替他担当，反而不停推卸责任，敦促他自己搞定一切。他像一个十足的“受气包”，过着“看上去一切都好”的生活。一次偶然的机会，艾兰碰到了大学时的室友查理。对于这位遥远的相知，查理渐渐放下了防备。逐渐的，艾兰成了查理“唯一”的朋友。而查理也发现，艾兰的内心可能比自己更加糟糕。艾兰走进查理的生活，面对查理时不时的突然爆发，艾兰选择留在他身边陪伴，一起打游戏、吃夜宵、看喜剧。查理有了朋友，一个并不催促他“好起来”的朋友。很多人的痛苦，说到底是不能在任何一个场合真实地做自己。与查理相处的艾兰，感受到自己生活中没有的轻松与自由。在艾兰的帮助下，查理也逐渐直面自己，开始和咨询师工作。经历重大生活变故的人，一部分可能发展为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所以对咨询师来说，为查理治疗也是相当艰难的。在一次敞开心扉、直面创伤后，查理也疼痛到了极点，酒后的深夜他拿着枪想自杀，却横竖找不到子弹。一心求死的查理企图通过制造混乱，引起警察的防卫性射杀，最终被另一个警察扑倒。查理的岳父母和曾经的挚友对查理提起诉讼，希望法院将查理送进精神病院，强制其接受治疗。没错，查理的心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需要疗伤，需要专业的帮助。查理岳父母觉得他们应该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甚至痛恨查理不去思念自己的女儿和孙女们。在岳父母的心里，表达哀悼的方式是宣泄、讲述、随身带着照片，他们不能理解查理不谈不想的状态，觉得那像禽兽，那一定是病了，需要进医院。法庭律师将查理妻子和女儿们的照片放大，故意刺激他发作，为了向人们展示他“病”得有多重。就连艾兰在一开始，也曾试着帮查理找不靠谱的咨询师“上门调解”（这里必须说明，真正的心理咨询是不会上门服务的，心理咨询必须由专业的咨询师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空间里进行）。艾兰和查理后来的咨询师安吉拉（Angela）一致认为，查理只是需要找到自己的方式（Find his own way）。在一系列的辩护和法官的英明决断后，案件撤销，查理得以搬出这个充满回忆的家，开始新的生活。而艾兰，也终于能够捍卫自己的立场，维护边界，坚决地说“不”。好电影都是good therapy。我们的生活，总在经历着失去，而任何一种失去，都可能导致心境低落，面对失去，哀悼是必然也是必要的。我并不想在这里讲丧失与疗愈的议题，也不打算给正在阅读的你讲一大堆科学研究、理论数据，我只想很真诚地向你谈谈我的经历。2017年四月份，我和几位同僚共同经历了一次重大的丧失，一切来得太突然、毫无防备，然而，日子还要继续。作为心理从业者，我收到了来自各方的问询，每天往来几十封邮件与美国方面进行沟通。来自集体的支持是温暖的，美方甚至专门安排了几位权威，希望协助我们开展哀伤辅导。但，最终我们并没有选择接受这样的帮助。一方面，我们各自有自己的分析师，可以持续进行工作。另一方面，面对失去，我们每个人有着自己的方式。而哀悼，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一般来说，当我们面对“失去”，我们都会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就像艾兰选择与老同学联系，查理选择戴上耳机，我们有权选择自己的方式去处理丧失。但世界上永远有很多“热心人”， 或者道德上的“先进兵”，总想闯入我们的私人领域，对我们指手画脚。你失恋了，心情郁闷。去找朋友倾诉，朋友听了两句，然后开始劝你“要振作啊，不要为了一个人那么难过，一定要打起精神”。你觉得有道理，但总感觉有什么隐隐的不对，为什么我要按照朋友的方式去做呢？可不这么做，好像有点太不争气。你告诉父母，父母更加焦虑，“哎呀，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吗，你再找个比他/她好的呀，快，妈给你物色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周末就去见见”。你完全不想听，更不想现在去进入另一段关系，你需要时间去哀伤。但你同时知道，不可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出不快乐。甚至，为了让朋友、父母“放心”，你还要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故作坚强的背后，是藏得越来越深的疼痛和无处流淌的泪水。又或者，长久以来，你被告知，“应该”如何如何。于是，渐渐地，不管得意失意，你都会学着周围人的样子，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告诫自己，“要坚强，要努力，要理性战胜感性，要更加严厉地对待自己”。在面对越积越多的失去时，你不允许自己释放情绪，“那样太脆弱了”，在情绪和痛苦积压到溢出时，选择去筑一堵墙，试图将这些挡在墙外。很多人，在情绪出现问题时，急着去找医生开药，或者通过更多规则约束自己，其实并非真的想要改变，而只是为了加固那堵墙。这样，汹涌的情绪洪流好像被挡在了外面，甚至不存在了一样。七成的身体疾病，最初是由心理或情绪问题引起的。你不说，身体替你表达。人的身心是一个庞大精密的系统，当你忽略心里的感受时，身体会以某种的方式提出警告，迫使你停下来。所以，如果你事事都按照“应该”去生活，最终很可能变得“连自己都不认得”。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千差万别的，每个人给出的建议，都受到自身世界观的影响。就像互联网每次出现重大灾害事件（这也是群体性失去），你不点蜡烛不公开哀悼，就会有人举得“道德”“善良”的大旗，对你进行攻击、诽谤、诋毁，你不哭就是没善心，你不捐款就是冷酷无情。一个不能跟着刻奇的人，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家集体泼水抹黑、跟他划清界限、势不两立。历史之所以能够重演，群体心理永远在起着作用。但还是那句话，请你记得：面对失去，没人有权告诉你该怎么做。希望你始终保持对自己好奇，认识自己，并坚持走自己的人生。希望你终能找到自己与世界融洽相处的方式。 『更多“心理咨询师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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