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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生
陌生
照片分别摄于墨尔本弗林德斯街火车站、亚拉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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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这座城市感到陌生
彼此之间感到陌生
甚至渐渐地对曾经的自己感到陌生
……
本文原载于《留学》杂志
2019年第16期(总第133期)
特约撰稿人_赵大宇  编辑_汝元昕
供图_赵大宇  设计_刘子琛
从2016年到2019年,这已经是我在墨尔本留学的第三年了。即使经历了整整三轮春夏秋冬,对我来说,陌生感仍像迷雾一样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难以消除。
很多朋友常常问我说,你们留学生的生活是不是每天都很精彩,我看你们的朋友圈,一个个生活丰富而且无忧无虑的,真羡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可能留学生的朋友圈里就是他们生活中最精彩的部分了,还有许多“负 能量”的朋友圈都是屏蔽了自己的家人朋友的,因为怕他们担心。
在孤独寂寞的生活里没有办法发泄内心的感受,只能自嚼苦涩,将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示给别人,无非就是告诉在乎自己的人:我过得很好,不要担心我。
叛逆年华渴望自由
残酷现实打破幼稚想法
 三年前的夏天,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2016年7月28日下午5点30分,我只身登上国际航班,飞往距离我家乡8000多公里的澳洲,开启了我的留学生活。
当时的我只有14岁,正值叛逆的时期,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好,根本不需要父母的帮助。当我第一次听到要独自一人前往异国读书的消息时,真的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临行时,我开心得忘乎所以,甚至在过安检前都没有跟父母好好地抱一抱,道一个别。正如刚刚学会飞翔的雏鹰一样,我迫不及待地希望离开父母,自由自在地翱翔于天际。
然而,抵达墨尔本的那一瞬间,现实便打破了我幼稚的想法,将我从“独立”的美梦里拉了出来。海关严格的提问,提取行李时漫长的等待,找不到接机老师的焦急⋯⋯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一连串的困难就将我的精力渐渐磨没了。见到接机老师后,不得不用蹩脚的英语和他一路“尬聊”,这让我感觉到这么多年的英语都白学了。来到homestay,见到自己那个小得离谱的房间,更是让我产生了一种幻灭感。现实和想象中的世界真是完全不同的。
赵大宇在墨尔本市中心亚拉河岸
在国外生活的第一天起,我就意识到,一切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完成,没有人会照顾和帮助你。因为没有当地的电话卡和银行卡,我只能一个人走40分钟去镇上办理。语言文化的差异加上人生地不熟,我简直忙得焦头烂额。回到家里,等待着我的是完全不对口味的饭菜,吃着吃着就会想起妈妈做的饭,就会想起曾经父母为我提供的无条件的帮助与保护⋯⋯
那天晚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眠,不是因为时差,而是心里五味杂陈,第一次明白了homesick的意义,第一次一个人在夜晚偷偷流泪⋯⋯我曾在一篇文章上读过这样的一个句子:接受告别是步入成年的必修课。可当我觉得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无法接受离别,哪怕只是短暂的时间。原来我远不如自己以为的那么强大。
漂泊海外的日子里
孤独感肆虐蔓延
随着时光的推移,我也在尝试着用时间去磨平心中的思念。但是孤独感却像空气与流水一样无孔不入,往往在不经意间就钻进我的心里,让我感到难以承受。
每年春节的时候,是乡愁最浓的时候。与很多留学生一样,我没有办法在国内和自己的亲人一起过年。曾经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天,在团圆的日子里却一个人孤独地待在海外。
也许在平时的日子并不会那么想家,但唯独在过年的时候,就会感到格外难熬。每当在除夕夜和父母挂掉视频之后,我心里都感到空落落的,脑袋一热,眼周一红⋯⋯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做些我妈除夕时会做的那几道菜,然后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打开手机,看着我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的春晚。要说为什么不喜欢还要打开看,也许我抱有一丝侥幸,希望春晚能够带给我哪怕那么一点点年的味道,让我没有那么难过。
但结果却总是适得其反,它总能让我想起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时的感觉,眼泪就老是不争气地掉下来,滴滴答答地掉进了我一个人的“年夜饭”,又咸又涩,所以从那之后我做饭时盐一直放的很少⋯⋯
摄于墨尔本尤里卡大厦
也许离开了家,才明白家意味着什么。独自的生活让我品尝到了以前从未感受过的苦涩。
有一件事情,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时候我刚到墨尔本三个月,因为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大病。连续三天高烧不断,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嗓子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自己心里清楚是重感冒,所以没有去医院诊断,因为在国外看病真的很贵。这三天真的是很难熬,寄宿家庭的主人要去上班,根本没有人照顾我。我只能拖着生病的身子,在寒风中站一个多小时等公交,去镇上买药,然后再回来,一个人吃药,休息。
人在生病的时候精神也是十分脆弱的,当时的我已经被高烧烧迷糊了,很想有个人照顾我、让我依赖,但却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我现在也在好奇我那时候是怎么挺过来的,那几天我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因为生病难受的哭,身边没有人照顾时的哭,还有认清了现实残酷只能靠自己时的无力的哭。
光鲜的背后是琐碎与疲惫
普通生活磨平最初梦想
一转眼三年过去,生活尽管不容易,我也已经渐渐能够习惯了:饭菜依然不合胃口;种族歧视和不公正待遇也还是发生在我的周边;随着年级的上升,课业压力也越来越大,我们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做出选择与考虑了;生活上的琐碎小事和朋友之间的复杂关系早已经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
国内的许多人可能还是存在着这种想法“出国上学多舒服啊,没有那么多的课业压力,花着父母的钱,每天过着潇洒日子。说实在的,这些只是小部分留学生的现状,更多的留学生来到这里其实是为了寻求更多的机会和未来的可能性。
在澳洲,我们也有高考,也是凭分数说话。我们要将每一次的SAC做好,出勤率保持好,因为这些与我们的最终成绩息息相关。每次大考前的复习和熬夜要写的essay也成为了我们这些普通留学生的“生活必需品”。
所以我想劝劝那些觉得出国就可以无忧无虑、一身轻松的孩子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真的很苦,而且很孤独。一个人在这边,学习上已经让人累得找不着北,更别提生活和与人交往上的难题了。
摄于墨尔本弗兰克斯顿海滩
来到国外,你会发现很多留学生都有自己的特长,都很优秀。有会弹钢琴、弹吉他的有歌喉悦耳的有学习无敌爆炸好的有演讲口才出色的也有体育运动样样精通的。
这边真的会发现很多优秀的人,大家都在扩展自己的交际圈。但这样也有弊端,我身边很多朋友,初到墨尔本时因为孤独、没有朋友,所以为了发展自己的“小圈子”,交友不慎导致误入歧途,离自己一开始来到国外的初心越来越远。
关于“初心”这个话题,相信大家也听过许多。“不忘初心”说得容易做得难。每一个心怀梦想来到墨尔本的学生,都有自己的初心。拥有初心很简单,但真正保持它的人又有多少呢?很多人走着走着便在墨尔本的灯红酒绿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刚刚踏上这片土地时那个稚嫩却满心抱负的自己。
摄于墨尔本脸楼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也一样,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中慢慢地淡忘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曾经憧憬的明亮未来也渐渐褪色。有时在忙碌的一天结束后,会在寂静的夜晚盯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思考那时候的我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即使我再努力地去回忆,三年前那张充满希望的脸依然像是抹了码一样,模糊不清⋯⋯
这种内心的纠结与挣扎也许是很多墨尔本留学生共同的感受,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墨生”,陌生—我们对这座城市感到陌生,彼此之间感到陌生,甚至渐渐地对曾经的自己感到陌生。也许这就是留学生们共同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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