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亚文化网站,如何大规模“催生”枪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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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2日周五,Patrick Crucius带着一把WASR-10半自动步枪,和至少上百发7.62口径空尖子弹,从得州艾伦(Allen, TX) 的家中驱车600多英里,来到毗邻新墨西哥州和墨西哥的大城市埃尔帕索 (El Paso, TX)。
周六8月3日早上,克鲁修斯登陆了一个他经常访问的网站——和自己生活的得州不同,那个网站上面几乎没有墨西哥裔、亚洲移民和黑人——非他族类者,让他感到了在现实中从未拥有过的归属感。
上午10:15,Crucius在这个网站上发布了一篇宣言,名为《难以忽视的真相》(The Inconvenient Truth ):
“这次袭击将会是对西班牙裔入侵得克萨斯州的回应。我不是煽动者,他们才是。我只是在保护我的国家不受文化和种族替代的影响。“
“我很荣幸能够领导这场从毁灭中夺回我的国家的斗争。”
Crucius开枪后不到24小时内,美国多地又发生了三起大规模枪击案。其中俄亥俄州代顿市最为严重,造成了10人死亡、26人受伤。
芝加哥枪击案发生后,论坛立刻放出了名为“今天的第三起大规模枪击!!!”的帖子。
有跟帖认为“肯定是黑鬼干的”,有人宣布“种族战终于打响了”,有人称“没有和平解决方案,你必须去人性化,直面流血”。
8Chan论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论坛,网站首页的介绍语给出了明确答案:“欢迎来到8Chan,互联网的最暗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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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15日,澳大利亚人Brendon Tarrant在新西兰基督城的一座清真寺展开屠杀,超过51名无辜者罹难;
4月27日, John Ernest在犹太教安息日造访加州包威市的一座犹太教堂,开枪杀死一人、击伤三人。
加上昨天的埃尔帕索,这三起案件大规模枪击案的枪手,在施暴前都曾在 8chan 上发表宣言。Crucius在自己的宣言中,直言自己受到了前两起案件的鼓舞。
2019年8月4日是2019年的第215天。截至本文发出,美国本土今年已经发生了248起大规模枪击案,死亡246人,受伤979人。
这个数字的背后,是极端化的美国右翼已经升级为白人恐怖主义 (white terrorism)。
《纽约时报》对2011年至今的多起白人恐怖主义驱使的大规模枪击案进行数据分析,发现他们之间存在相互启发鼓励的关系。
连接这些白人恐怖分子的一个节点,正是 8chan。
这就意味着,除了侵权以及涉及儿童色情等内容,用户可以发表任何言论。
随着用户数量陡增,来自4chan的性别歧视主义者和极右翼人士也成为了8Chan的新鲜血液。
几年的时间过去,“自由”的网络留言板已经变成了大规模枪击者的扩音器,右翼人士极端化的温床,白人民族主义甚至是恐怖主义的招募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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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n论坛中的内容全部为用户发帖,用户无需注册,可直接匿名发帖或者留言。根据不同内容,帖子被划入不同板块,每个板块有自己的标签。
例如,/v/代表电子游戏板块;/k/代表武器板块;/trap/属于色情内容;/pol/为“政治不正确”板块。
其中,政治不正确板块的帖子数量排名第二,活跃度为整个论坛最高。这个板块里充斥着各类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宗教歧视的言论,还有大量帖子和留言是没有实质内容的脏话谩骂。
除了发泄愤怒和不满,政治不正确板块内的语境和层出不穷的阴谋论,为美国国内和国际事件提供了与主流媒体完全脱节的解读。这些解读让那些原本就怀有的偏见和歧视的论坛用户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偏见,部分开始极端化。
比如在今年4月的巴黎圣母院大火期间,8Chan论坛中的反穆斯林情绪暴涨。其原因是论坛很多用户传言,巴黎圣母院起火并非事故,而是穆斯林对基督徒发动的袭击。
这类阴谋论不仅仅在类似8Chan论坛这样的边缘平台传播,还得以流入YouTube、Facebook等主流社交媒体和现实政治集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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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8Chan上,还盛传着一个被称为“QAnon”的阴谋论。
一名自称为政府知情人士的用户以“Q”为名,不时发布一些神秘的诗歌或谜语来揭露所谓的机密信息,试图证明特朗普周围有一个“深层政府(deep state)”。
这个“深层政府”由美国政界和商界精英以及国际政府机构组成,目的是为了制造事端或者政变,让特朗普倒台。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和前国务卿希拉里均被视为深层政府的一员。
去年7月,美国总统特朗普在佛罗里达州坦帕市参加州长竞选拉票活动时,台下有一批支持者身穿印有大写字母Q的T恤,手举“我们是Q”、“我们是QAnon”的标牌。
论坛中“QAnon”的支持者甚至在现实生活中寻找Q的迹象。他们以Q在字母表中的排位17为参照,不停通过数字17来寻找蛛丝马迹。
去年4月,阿拉巴马州橄榄球队前往白宫做客时,曾送给特朗普一件印有17号和特朗普名字的球服。QAnon阴谋论者认为,这件球服完美证明了Q的影响力。
除了8Chan上的支持者,QAnon阴谋论流入主流社交媒体之后,已经得到了包括女演员Roseanne Barr在内的部分名人支持。
2018年4月10日,美国华盛顿,美国总统特朗普在白宫接见全国大学体育协会(NCAA)橄榄球冠军队——阿拉巴马大学红潮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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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末的大规模枪击事件后,8Chan的所有人James Watkins一直拒绝接受媒体采访,也没有采取行动关闭网站。
周一,负责论坛网络安全的Cloudflare公司的CEO Matthew Prince在官网发表声明,宣布从当地时间5日午夜开始停止对8Chan的服务。
同时,Prince也指出,与此前新纳粹网站Daily Stormer的案例一样,Cloudflare停止服务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2017年,由于其发表仇恨言论,Cloudflare停止了对Daily Stormer的网络安全服务。但随后Daily Stormer找到了其他网络安全公司,重新上线,至今仍安然无恙。
正如普瑞斯所预测,在得知Cloudflare将停止服务之后,8Chan的用户在互相道别之余,依然没有停止咒骂,部分用户誓言“没有什么能阻止我们仇恨犹太人!”
还有用户留言道:“他们越是迫害我们,我们奋斗的目标就越正确,让我们在更好的地方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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