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摄影:吴俊松

北纬21°~26°,东经99°~104°,
大山如潮、巨河奔涌、
森林苍茫、云海翻腾。
哀牢山和无量山两大山系,
耸峙亘古;
红河、把边江、澜沧江,
日夜喧腾。
向西北,连接横断山脉,
直上喜马拉雅;
向东南,直奔南海。
这里是哈尼族美丽富饶的山乡——
中国滇南广袤的高山峡谷地域。
2500年前,
哈尼族祖先从西藏高原来到云南,
在存在了2200万年的莽莽哀牢山上,
数十代人,砌起围墙,
引来山泉,垒起白骨,堆起血泪,
把连绵无垠的山地开垦成良田。
贝莎玛从她自己设计建造的透明“蘑菇房”走出,不远处的云海会在冬季漂浮数月。
而在巍巍青山之上,精灵般的哈尼族姑娘贝莎玛,曾无忧无虑地在镜子般的稻田里歌唱,波光般的田埂上跳舞,调色版般的稻穗中游戏。
回到元阳哈尼梯田后,贝莎玛的衣着打扮都相对保守很多。
如今贝莎玛30岁,在外闯荡十多年后,再次回到儿时记忆中的家园——云南省红河州元阳县。在农耕社会时期,哈尼人建造的每一个家园都是世外桃源。但时过境迁,祖辈们固守的家园已跟不上时代。
国家要投入几十个亿在元阳修高速、建机场。国之达,中华之一隅方有通达天下之途,哈尼人千年农耕稻作之地方为世人喜之。
两位哈尼妇女在整理盖房顶用的茅草。逐渐消失的手工技艺在近些年旅游开发的建设过程中不断被挖掘出来使用。
世界正在悄悄发生着改变,连绵不绝的哈尼梯田不例外,那些有着坚实土墙、厚重草顶的“蘑菇房”也不例外。
过去,传统哈尼族蘑菇房的一层是睁着铜铃般大眼的牛羊,二层是主人在火塘边饮酒吟唱,第三层是满仓稻粮和小儿女们窃窃私语。
元阳箐口村与云海梯田融为一幅美丽的乡村美景。为了开发旅游,当地政府把已经建成钢筋水泥的房子,重新戴上“蘑菇”帽子,刷上泥土墙的颜色。
而今哈尼人的“蘑菇房”逐渐被钢筋水泥房子取代,房屋中央没有了火塘,楼下也没有了牲口,电灯像水果一样结在大梁上。不太冷的夜里,老人们失魂落魄地躺在席梦思床上。门外的公路一具九曲回肠的肉身,也不知道轧过了哪位神灵的躯体。
过去,有两三亩地、几棵果树、一头牛、几匹马,然后唱歌跳舞绣花喝包谷酒,日子就好过了。现在,他们看着电视里闪闪发光的奔驰轿车、摩天大楼,心神摇曳。年轻人们想借着河鱼尾巴游去广州,想背着苍鹰翅膀飞去香港。
蘑菇房里的老人在火塘里煮晚餐。
可是,他们面对这个世界却总是茫然不知所措。贝莎玛的弟弟16岁时,跟一群男孩子去东莞见世面,拿着每个月3000元的薪水,不到三个月又跑了回来;同在深圳工作了十多年的堂叔,在深圳拿着近万元的工资,带着湖南的妻子也回来了——
异乡装得下他们的梦想,
却装不进现实。
那一年,刚从“春蕾班”(“春蕾计划”是1989年由中国儿基会发起的旨在资助西部失学女童重返校园的德政工程)毕业的贝莎玛,害羞腼腆,却又亭亭玉立。不仅模样可人,身材还好,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就被深圳民俗村主题公园选中,成为一名民族舞演员。那时,深圳从一个小渔村一夜变成了中国的窗口。
在旁人眼里,贝莎玛是一名漂亮的少数民族演员,而在贝莎玛的眼前:有彬彬有礼、有无私帮助、有自以为是,有珠圆玉润、有好色多情,如同上演着一幕幕都市肥皂剧。
年轻人赶往繁华都市深处,任何神灵都无法阻止人类走向未来的步伐,但贝莎玛依然期望梯田里洗澡的水牛、山上乱窜的猕猴、泥土枝叶间的小虫、村边巨大的寨神树,和以前数千年一样,与哈尼人和平共处。
贝莎玛30岁,
她终于回家了。
而如今她的故乡,
既是哈尼人的家园,
又是摄影人和游客的天堂。
信息时代与农耕文明完美交织,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是人性的本能。老虎嘴、多伊树、箐口三大梯田区被划为旅游风景区,每年游客量持续走高,其中自驾游客占65%。高铁去年已至红河州州府所在地蒙自。横亘于现代文明与农耕文明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小。哈尼人也开始了尝试,一家家客栈,一间间餐馆,一个个超市开了起来。
随着更多的人们进入城市,
哈尼人的生活不再完全依赖稻田出产了。
元阳哈尼梯田多依树景区,三面临山,一面坠入山谷,常年云雾缭绕,犹如一个大海湾,云海奇景堪称一绝。标志性景点老虎嘴,能隐约看到一匹疾驰的骏马。
红河哈尼梯田是世界农耕文明史上的一项奇迹,其所呈现出的“森林、村寨、梯田、江河”四素同构的良性农业生态系统,独特壮丽的梯田文化景观,中外任何梯田都无可比拟。
水是生命之源,是哈尼族稻作农业的命根子。所以,哈尼人极度尊重水,虔诚地祭祀水神,祈求水神守护庄稼生长。
当满月当头,哈尼族人对月真诚参拜,在海拔两三千米的哀牢山上,月亮几乎伸手可摘。
中秋节月圆之时,贝莎玛在自己的家门口,对着明月祭拜。
哈尼族一年中有“普玛突”、“苦扎扎”和“密色扎”三大节日,按照哈尼族的历法节令,春耕栽插大忙季节的农活全部结束时,要过“苦扎扎”节,十月秋收时还有“新米节”。各地习俗、时间、叫法、仪式和祭品或有不同,但殊途同归,目的都在于祈求谷神守护庄稼,护佑水稻生长和稻田丰收。
传统的“苦扎扎”节,元阳县主鲁村寨子的人们在分牛肉。
生怕客人没吃好住好,几乎是云南少数民族与生俱来的特征,热情好客是贝莎玛的本色。在贝莎玛看来,家乡虽然有幻境般的美景,但还却缺少旅游服务,游客们来看风景,却很难留得下来。贝莎玛回到家乡后,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新事业,亲手设计了一座“透明蘑菇房”民宿供旅人住宿。
贝莎玛在院落中晾晒民宿的被套。
一切都看似完美无缺,可是随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要不了几年,就要面临上学和成长的现实问题。从大城市走过一遭的夫妻俩,最大的心病就是目前乡村教育相对落后的现实问题。
在贝莎玛生活的元阳胜村,每隔4天赶一次集,同时,赶集也是带着孩子们散心的方式。
元阳哈尼梯田在每年10月稻谷收割完后到来年5月插秧,梯田中都需要蓄水,以保证耕作需要,于是层层梯田就成了一块块天人合一的镜子。壮阔神奇的风景,中外游客趋之若鹜。
哈尼人自从发现云南哀牢山这片好山好水,就再也没有离开,他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结束了千年的迁徙之旅。哈尼族有自己的诗,他们的语言曾依靠口口相传(哈尼族文字创制于1957年),充满着农耕时代的温情。
一户人家在田中开始收割金黄的稻谷,人们随高山海拔高低层层耕作。每到插秧和收割时,整个村庄的人们由亲朋关系,自由组合劳动的队伍,割稻、打谷、抓鱼。
我住在梯田间自己的房子里
我的房子是泥墙茅顶的,矮矮的
您顺着一条一条的田埂走过来
您要孤独地走过很多梯田
田里的水会映出您的身影
您会心情愉快,忘却忧伤
请您一定要找到我
那坐在泥土墙的根脚沉默不语的人
就是我
——哈尼族诗人哥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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