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os Starker - The Swan
推销的是音乐而不是我自己
——采访斯塔克(上篇)
迪姆·芬霍尔特;王崇刚 译
詹诺斯·斯塔克(Janos Starker)当今世界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他于1924年出生在布达佩斯,1948年移居美国,曾先后担任三家美国交响乐团的首席大提琴,包括莱纳指挥的芝加哥交响乐团。从1958年起,斯塔克开始以独奏家的身份在世界各国巡回演出。他现在担任美国印地安纳大学的教授,这所大学吸引了许多国家的弦乐演奏天才。 这是1996年大提琴协会网站编辑迪姆·芬霍尔特对他的采访。
Janos Starker大师课
芬霍尔特(下面简称芬):有没有对某件乐器无任何天赋的学生?
斯塔克(下面简称斯):我不愿意讲某个人毫无天赋,我认为天赋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擅于教学,有的人听力很好,有的人则擅长演奏。从事音乐这一职业的人要尽量扬长避短。
芬:学生应向他的老师学习多长时间为宜?有没有一个学生向同一位老师学习时间过长的现象?
斯:这种情况是有的。但每个人的情况各有不同,这取决于学习者的年龄。我不喜欢我的学生跟随我的时间过长。当正常的学习期限一到,他们一般都要离开我,去接受更广泛的教育。总是向一位老师请教,你学到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
芬:有的大提琴教师总与他的学生保一段距离,而另外一些老师则与他们的学生非常亲热。你属于那种类型呢?
斯:每一位学生和我的关系都很好。但我也不同意像有的老师那样要经常与学生们聚在一起喝咖啡,去听学子们的恭维之辞。我认为我是一个很个别的人,我不想过多地影响别人。对于那些恭维的话,我既不需要也不想要。
50多年来我教过的学生,现在绝大多数仍与我保持着联系。他们对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感到满意。我很自豪他们都在以非常不同的方式从事着音乐工作。我的目标就是教导他们去思考演奏好某一曲目的各种可能性。每个人都对如何演奏音乐这一问题有自己的独特想法,所以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都在做着不同的工作。有的成了独奏家,有的在演室内乐,有的加入了交响乐团,还有的人当起了教师。不管他们日后的选择如何,重要的是我做到了因材施教。
芬:学生在学习一段新曲目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听听这个曲目的录音?
斯:如果学生学习一个新曲目,最好的办法是用听音乐会的方式来熟悉它。当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听录音也是熟悉曲目的好方法。
芬:你的学生在学习中最具代表性的问题是什么?
斯:最大的问题是不少学生在用照猫画虎的办法学习而没有独立思考。老师告诉他们“要这么弹不要那么弹”,而不与学生们讨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解决问题的办法是什么。这些学生来到我这里,我必需先跟他们以前所受的教育做斗争,因为他们已经染上了坏习惯。
芬:音乐家现在找工作越来越难,而音乐学院还在培养着一批又一批新一代音乐家。在你看来这种局面是否对头?
斯:过去20年中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实际情况是现在乐手的数量和质量都大大提高了,而需求没有增加。学校凭自己的学生数量来获得政府拨款,所以为了自身的生存它们必需多招生。古典音乐演出的市场模式具有它的内在规律。我记得几年前管乐演奏员不好找,有时侯第二双簧管的薪水比乐队首席还要高。还有一段时间长笛演奏员不够用,于是长笛这种乐器就流行起来。
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这里练大提琴的人很少,所以大提琴手很容易找到工作。不久以后,大提琴音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与此同时,人们发现职业演奏家的收入很可观,于是大提琴就成为一种时髦的乐器,有成千上万的家长让孩子去学它。最终大提琴手人满为患,而此时人们又发现中提琴手的数量不足,学生们又纷纷转向学习中提琴。也许下一步低音提琴又会成为人们追逐的目标。
王健演奏德沃夏克《大提琴协奏曲》
芬:有些曲子,比如德沃夏克的协奏曲,你已经演出了上百遍,难道你没有乏味的感觉吗?
斯:当我与一支交响乐团去外地演出德沃夏克的协奏曲时,我感觉很轻松。为了避免机械地重复,我会改变自己的表情和乐句的表达方式,以使我和观众对这个曲目都有新鲜感。
芬:你喜欢登台演出吗?
斯:我喜欢演出,但每年演出100多场我实在受不了。有许多年我的演出密度就是这么大。演出场次多也有一个好处,这可以使你在舞台上感到轻松。有时,我几个月没有演出,偶一上场会感到胃疼。
芬:当你在台上演奏时,你的脑子里一般在想什么?你是在讲故事,还是在想诸如“这里有个渐强符号”或“别忘了换把”之类的话。
斯:这取决于我是否已经得心应手地掌握了所演奏的曲目以及乐队的演奏情况。如果乐队和指挥的水平很高,那样我就可以与乐队展开一场竞赛,并注意表达指挥的意图。这就是演奏大提琴的乐趣之一,你可以随时发现与你合作的钢琴家或指挥家们的不同之处。
芬:所以,当演奏协奏曲时,你把它们当作室内乐。
斯:海顿和波切里尼的两部协奏曲例外。特别是后者,乐队几乎比独奏大提琴还要重要。
芬:你在演奏时注意观众吗?
斯:我在舞台上的时候并不关心观众在想什么。我所要推销的是音乐,而不是我自己。
芬:你是否认为演奏音乐就意味着要与观众分享自己的博爱和内心世界?请原谅我的提问太笼统。
斯:这个问题可以用很多方式来回答。首先人们来听音乐会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暂时摆脱日常的生存状态。因此,音乐家的任务就是要创造出美的东西,让观众有暂时的超脱感。我的宗旨是无论那次演出都要带给观众真正的精品。我曾在大都会演出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取悦观众的那些窍门,但从未使用过它们,原因是我认为那不是我的份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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