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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讳言,王晶早就被贴上了“烂片大王”的标签(有生之年也不可能撕掉了),连他自己也这样自嘲。
他数十年如一日地辛勤拍片,产量惊人,大多数都是烂片,但也有代表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佳作。
他的导演工作好像是淘金,存在一个玄乎的概率问题:闷着头淘了一堆泥沙,但偶尔也会淘出几块真金。
《九品芝麻官》
《赌神》
2017年,由甄子丹和刘德华主演的《追龙》,是他新世纪最受好评的作品,算是淘出了一点真金。
两年后的现在,又推出了《追龙2:贼王》看完的观众大呼上当,因为这两部电影的故事背景、人物、甚至剧情几乎毫不相干。
如果非要找连接点,那么故事的精髓是一致的。无论是第一部还是第二讲,都在讲乱世枭雄的兴亡
描绘枭雄的发家史和灭亡史是香港电影的一大经典主题,比如《跛豪》《黑金》《雷洛》系列、《英雄本色》系列……
枭雄发家和鼎盛部分,竭尽全力表现其狂妄、情欲、奢侈、凶狠。譬如酒池肉林的香艳场景,杀人越货的犯罪场景,给观众极强的感官冲击。
跛豪
然后在枭雄灭亡的部分,又集中表现枭雄负隅顽抗、不可一世的疯狂状态,如果枭雄落网后,能让观众觉得悲壮甚至惋惜,那这部电影就成功了一大半。
跛豪
《追龙2》的枭雄是梁家辉饰演的龙志强(角色原型是全国知名的上世纪末悍匪张子强),自称大富翁,专门绑架富人以勒索巨额赎金。
这样一个极富传奇性的真实案例,早就被拍成多部影视剧,譬如《惊天大贼王》《轰天绑架大富豪》《树大招风》等等。尤其是《树大招风》,拍出了久违的银河味道。
《树大招风》
对于这一大众熟知的案件,想要做出新意,电影安排了卧底角色,古天乐饰演的警察何天。但却有设置成“双雄并峙”的结构,绝对主角依然是龙志强,而且非常反类型的是:龙志强很早就发现了何天的卧底身份,并且设了个局,利用他成功实施犯罪。
我们平时看的警匪片,卧底这种身份大多都是最要紧关头才暴露,造成罪犯相当大的损失。《追龙2》利用这一套路进行反套路,突出了龙志强的性格和犯罪能力。
电影中还有一段,是林家栋饰演的“博士”回忆自己老婆被杀,他和龙志强弟弟龙志飞冲突,龙志强拿出一百万补偿他,“博士”愤怒至极,拒不接受,龙志强干脆将自己的女人推给他:“我赔你一个老婆。”
这种桥段十足的90年代港片气质,疯狂、凶狠,淋漓尽致。
不过龙志强这位枭雄,还不一样。以往港片中的枭雄,个人命运的变化轨迹与时代紧密相联,透露出一股恢弘的史诗感。
龙志强虽然也是某个特殊时期(香港回归前,英国撤出造成的短暂真空期)起势的,不过并没有建立起黑白通吃的事业帝国,充其量只建立了一个专注绑架和金钱的“犯罪团伙”,格局有限。
所以《追龙2》是他个人的发家与毁灭史,时代只是背景,并没有过多地展现时代变迁。
梁家辉的出色表演,令龙志强这个人物气场无比强大,明显压过其他角色一大截,古天乐简直要被他吞噬。至于任达华,存在感也很低。
全片就像是梁家辉的个人秀,要不是他撑得起,这部电影可能从一开始就垮掉了。
电影中另一个反类型的地方是 “拆弹”元素。何天是一个水平高超的拆弹专家,有不少拆弹戏,通常这类电影拍到最后总会落脚到:危急关头,到底该剪哪根线?
《追龙2》却没有真正拆弹(只拆了炸弹中的窃听装置),然后将炸弹外套留给别人处理,开始了一场追车戏。许多观众会觉得这一处理有些虎头蛇尾,折腾半天,原来没拆弹。
除了反套路的部分,电影当然也少不了套路的部分——王晶标志性的“香艳”元素,丰胸细腰大长腿的“兔兔”,色诱贺不凡那段,又是洗澡又是半裸,镜头故意游走在禁区边缘,不仅是在挑逗贺不凡,更是在挑逗观众。
或许对王晶来说,挑逗观众的感官是一项必须要做的工作,这是他做导演几十年的心得,也是他讨好观众的方法之一。
《鹿鼎记》
《倚天屠龙记》
香港电影的没落是个不争的事实,港导纷纷北上谋求更大的市场,如果成功的定义是票房,那王晶无疑是北上导演中非常成功的一位。
他像小强一样生存能力超强,什么环境什么条件都可以存活,而且姿态相当低,没有“大师或高手”的包袱,也不存在“追求艺术还是商业”的纠结,他的《澳门风云》系列被骂成那样,只要票房火爆,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我们可以叫他烂片之王,可以猛烈地抨击其作品浅薄低俗,但也要承认他出色的适应能力和职业精神,无论环境多好多坏,一直在持续地出产作品。这种能力,陪伴香港电影爬上高峰,挨过低谷。
看看王晶的工作表,未来N年都排满了,几乎每年都有新作要拍,不用期待太多,他从来不是电影质量的保证,就像开头所说的,大多数时候淘出来的是泥沙,偶尔也会闪耀几粒真金。
但靠着一手炉火纯青的讨好观众的功夫,只要他愿意,就能一直拍下去,不用担心失业问题,这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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