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一家印度主流新闻媒体 India Express 的报纸上少见地出现了两个中国人的面孔。他们面对着镜子坦然微笑着，眼眸中的自信似乎在展现着他们毫无畏惧的勇气。“转变的态势——一对中国科技界的夫妻引发了行业内工作环境话题“的标题赫然浮现在版面上。996.ICU协议一经起草以后，便引发了印度对于IT行业加班制度的广泛讨论。而协议的起草者盐酥鸡和Katt Gu夫妻在同时也受到了印度媒体的采访，更多的印度的劳动保护工作者希望他们的协议在印度能够掀起更多人对于劳动保护意识的思考。
这是人在尚佩恩的第10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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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 ICU 的意思是“从早上9am工作到晚上9pm一周工作6天, 就可能会进入ICU(Intensive Care Unit)”。
这原本是 Github 上一个匿名软件工程师用对超忙碌的工作状态和其对个人健康影响的抱怨，但在盐酥鸡（Suji Yan）的眼里，却是一个行业制度的缺失。盐酥鸡自己就是一个软件工程师，所以盐酥鸡很清楚在这个行业里，每天摸爬滚打的工程师们，多多少少都会遇到来自工作的巨大压力。担心行业现状的盐酥鸡，一边思考着自己在这件事上能够做的事情，一边催促着妻子 Katt Gu 按照他对行业的理解起草了一个协议，也就是996.ICU 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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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 ICU 协议的主要内容是将反对996工作制度的条约兼容进各个开源项目的授权协议。有了授权协议的限制，实行996工作制的公司将不得使用开源项目。使用开源代码是很多科技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们能够正常写码，编辑软件的基础。当软件工程师们在使用开源代码的时候，必须得接受开源项目的授权协议，违反条款的使用者会被立刻吊销使用开源代码的权限，甚至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这项协议其实与技术并无关联，更多的是利用软件开源文件的使用权来约束公司实行“996”这种工作制度。在新闻媒体过度曝光996的弊处的同时，ICU协议用一种更为客观的方式表达出程序员们对于996工作制度无声的抗议。
  • 996.ICU on Github
盐酥鸡的妻子 Katt Gu 在 UIUC 法学院主修的是环境法，长期从事环境法律研究的经历让她逐渐形成”保护别人的利益也是保护自己利益”的深刻认识。在她的观念当中“996” 不仅仅只是涉及程序员工作待遇的问题，还是大众对于法律的认知。正是因为程序员对于劳动法以及知识产权的了解甚少，才导致了某些公司对于员工的过度压榨。Katt Gu 长期致力于推广法律的普众性，她希望利用这样的方式来鼓舞程序员们勇敢争取自己的权利，以法律的手段解决困扰他们超额工作的问题。
对 996 现象的解读以及这一套“反996”劳动保护的软件授权协议彻底引发了中美两国对软件工程师工作现状的关注以及深度思考。让盐酥鸡和 Katt 很受鼓舞的是整个社会对于“996”的持续关注升温，还是更多人开始声援在法律上将“996.ICU“协议编入开源协议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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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开源协议来有效调控“996”工作制并不是一个在短期内就能达成的任务。
在当初起草996.ICU协议的时候，盐酥鸡和妻子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在法律程序上达成会遇到重重困难，但是他们想做的仅仅是去迈出替程序员们维权的第一步，用法律的方式表达出他们反对“996”的态度。这是场无可避免的变革，而盐酥鸡和 Katt Gu 所做的就是打响变革开始的第一枪。
在整个“996”革命背后，是自我意识在中国主流社会中的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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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一个25岁的软件工作师在工作短短几个月以后，猝死家中。刚从哈尔滨工业大学硕士毕业的他在入职期间表现优异，还获得了去日本出差培训的机会。不仅如此，在他的生活里除了工作以外还有与他感情深厚的女友和疼爱他的父母。他的突然离世给他的家人和爱人带来的是无法补偿的伤痛。
事件一经报道，软件工程师过劳死的话题瞬间在互联网上引出热议，而同时也牵扯出互联网公司过度劳役员工的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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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时候写码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有的时候甚至会在公司加班到凌晨完成项目。这样长久下去，我觉得早晚有一天我得死在电脑面前。但是为了留在公司，我又有什么办法？”
——来自国内某互联网公司程序员的想法
对于程序员来说，“996”工作制很多时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是互联网公司为了提高整体业绩而迫使他们完成过量工作的规定。
在公司内部，加班时间少的部门会受到企业内部的惩罚，工作时间没有达到“996”要求的员工会被公司解雇。公司内部的暗涌在无形中给了程序员们巨大的压力，影响着他们的健康和生活。这种压力迫使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而积极响应“996”制度，即便他们有苦有怒也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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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员有自己的想法和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工作只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在程序员身份的背后，他们也是家人和爱人的依靠，是家庭当中无可替代的存在。然而，“996”制度在互联网公司的流行，让程序员们难以在工作中全身而退。一周内除去工作以后的时间，本身就所剩无几。连充足休息都无法保证的前提下，陪伴家人成了一种奢求。高强度的工作任务让程序员的身体被严重消耗，成为心源性疾病的潜在病因，更有猝死的风险。很多程序员在长期过劳工作之后猝然离世，留给家人和朋友无限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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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自我意识的概念从西方传入中国时，更多人开始关注起了自己的生活幸福水平。人们逐渐明白自己才是生活的主宰者，有为自己做选择的权利。当程序员们发现这样的加班制度是他们感到疲惫和不幸福的原因，他们作为独立的个人，意识到了自己的权利，也意识到了应该为了更自由更健康的工作环境而发出自己的声音，而这也成为了 996.ICU 整个事件的导火索。被“996”困扰已久的程序员借由 Github 这样一个程序员用来交流写码灵感及经验的平台来表达出自己对于“反996”的诉求。而与他深有同感的其他程序员也在这个平台上发动起匿名投票，为了自己未来更好的工作环境而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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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盐酥鸡看来，这更是一个个人选择的问题。在国家规定的劳动制度以内，每一位程序员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什么样生活，履行什么样的社会角色。既然程序员的个人选择是被法律所保护的，那么用法律的途径去解决“996”的难题也是顺其自然。更何况，用法律的途径去保障劳动者个人利益的想法早在工业革命时便已经有先例。
在工业革命的浪潮下，当公司开始最大化提高工厂产量时，让工厂“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运转不停”成了关键。当公司目标是为了提高效率的时候，工人们就只能不停工作。实际上，那个时候工人们一天工作10至16小时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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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3年，在欧文的支持下，具有同情心的工厂主约翰·多赫尔蒂等人发动了一场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运动。1866年，第一国际日内瓦代表大会提出了“8小时工作，8小时自己支配，8 小时休息”的口号，要求各国制定法律予以确认，这成为了国际劳动法的雏形。
将“反996协议”编入开源协议是盐酥鸡认为的完善关于程序员劳动保护法律的第一步。在程序员不熟识法律的前提下，盐酥鸡的协议提案补全了程序员在法律上的不足，让他们了解并接触到能够在“996”制度的大环境当中给予他们保护强有力的法律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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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996的过程本就布满了无数社会的阻力，同时，各个反对996的声音还要穿越过各国法律之间的屏障，才能真正将其提倡的个人精神书写到每一个人的心里。在这个过程中，盐酥鸡的行为被很多人质疑过：很多人认为他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书写了一篇难以真正投入实践的协议。但是这个社会是需要有这样的人去仗义执言的，盐酥鸡在这个事件当中所承担的，一直就是传达的角色。 他只是开启了一扇门，让人们能够从一个话题引发的思考里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现状和工作环境未来可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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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996.ICU 协议的出世是盐酥鸡为一直关注“996”问题的同伴们踏出的前路。他想要通过这么一件事情把所有劳动者联合起来，众志成城，用法律的途径将“反996”正式推上日程。他知道，也许“反996”的前路漫漫，但天空总不会长被乌云遮盖，总有一天光明会普照大地。
一件事的成功不是看做这件事的人是谁，而是看有多少人希望这件事成功。在软件工程师工作环境的改良问题上，盐酥鸡只是随着前人的自由精神跟着烧了一把火。而当大众真正意识到这个问题重要性的时候，才是个人精神真正燎原的时节。
人在尚佩恩 | Vol.10

Katt Gu & Suji Yan
作者: 阿颜

采编: 周逸
排版：之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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