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恐怖袭击后,总是能听到类似“美国的右翼极端/恐怖分子要比伊斯兰恐怖分子多得多,右翼恐怖分子才是对社会最大的威胁”之类令人瞠目结舌的言论。
一般情况下,这种听上去违背常识甚至有点哗众取宠的观点,常常是有所谓的数据做支撑的。
比如,ADL(Anti Defamation League, 反诽谤联盟),就是个监督社会仇恨的非政府组织,专门收集和记录仇恨犯罪/极端分子犯罪行为。根据ADL 20191月份发布的《2018年美国谋杀与极端主义》年度报告,2018年发生在美国的每一起极端分子杀人事件,都跟右翼极端分子有关联。
听上去,似乎美国遍地都是纳粹

ADL的数据,被美国主流媒体广泛引用。尤其是在新西兰白人极端分子屠杀清真寺之后,《布隆伯格》,《华盛顿邮报》,《波士顿环球》,《纽约客》,《时代》等媒体纷纷引用ADL的数据发表文章,强力呼吁对白人至上/右翼恐怖分子提高警惕。《布隆伯格》的文章标题是《要把极右恐怖主义当作威胁对待》,正文中建议把“警惕白人至上做为优先对待”。《华邮》的文章标题是《不是所有的恐怖主义都被同等对待了》,引用ADL的数据对川普大力批判,文中的链接所指向的ADL的文章的标题更悍然宣称《右翼极端分子的暴力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数字不会撒谎》。
那么,数字到底会不会撒谎呢?
ADL声称2018年在美国发生的所有极端分子杀人事件都跟右翼极端分子有关联。ADL的年度报告里列举了一共导致50人丧生的所有17起跟极端分子相关的杀人案件。
下面把这些案件全部列出来看看美国是否真的遍地纳粹,数字是否会撒谎。
最著名的是匹茨堡犹太教堂屠杀案。毫无疑问,凶手是白人种族主义极端分子,这一点ADL没错。
佛罗里达州闯进瑜伽馆开枪打死两名女性的40岁白男生前多次被女性拒绝,产生恨女报复心理。这人极端不极端?当然极端。但是这种不受女性青睐的变态男人,每一个国家都有。
华盛顿州一对夫妻为了强占别人的房子,谋杀了房主,也被ADL列入名单,因为凶手家中有些纳粹主题的物品。
匹茨堡一名24岁白男凌晨赤裸上身在酒吧街蹦蹦跳跳挑衅一名黑人,拿刀捅了黑人的脖子,跑掉,后来又拦下一俩警车让警察送他回家。杀完人主动要搭警察的车回家,这行为是精神病呢还是醉汉还是喝醉的精神病?
佛罗里达州一名38岁黑男,在车行买车时因涉嫌使用假支票引起争执,开枪打死一人(黑人,熟人)。他为什么上ADL的名单呢?因为据说他自称是一个叫“摩尔人主权公民”的反政府组织的成员。
德州一名61岁白男,因遗产继承纠纷,杀死4名亲人后自杀。据说他以前坐牢时加入过白人至上组织。
堪萨斯州一名从小右眼就被狗咬瞎了的47岁白男,杀死一名熟识的黑女人。起因据说是因为白男质问黑女为什么要偷东西而发生争吵,黑女威胁要对外公开他有艾滋病,并先拿出刀子攻击他,被白男夺刀杀死。这名白男身上有纳粹纹身,连亲生女儿都要跟他断绝关系。
密西根州一名25岁白男,凌晨跑到前妻家中,引发争执,把她的新男人开枪打死。据说,该白男是一个叫“3%”的反政府组织成员。
阿拉巴马州一名28岁白男,因6个月大的儿子意外死亡(ADL说该男杀了儿子然后把尸体冷冻,白男本人则说是意外),而上了ADL的榜单,这名白男据称是某监狱白人至上帮派的成员。
佐治亚州一名19岁的黑人青年,因为家庭争执,捅死了哥哥,捅伤了妈妈。据称这名青年是“主权公民(sovereign  citizen)”。
弗吉尼亚州一名44岁白男,跟一熟人因为某个女人起了争执,开枪打死熟人,该白男身上有纳粹纹身。
田纳西州一名29岁白男,在快餐店开枪打死4名陌生人,有报道称他是“主权公民(sovereign citizen)”。法庭已经判定他有精神分裂症无法受审令他入精神病院。
田纳西州一名53岁白男,烧死了自己在老兵救助中心的黑人室友。这人大概是ADL名单上唯一一个因为白人至上信念而杀人的(匹茨堡犹太教堂大屠杀除外)。
佛罗里达州一名17岁的白人少年,用刀捅死在自己家中过夜的13岁少年,另外捅伤两人。据说这名少年以前信奉白人至上,在杀人前已经改信伊斯兰,自称穆斯塔发。
佐治亚州一名39岁黑男,据称是“摩尔人主权公民”,在拒捕时开枪打死一名白人警察。
佛罗里达州打死17人的校园枪击案。据说枪手有纳粹和白人至上倾向,然而ADL也承认没有证据证明枪击的动机是白人至上信念。
加州21岁白男,捅死了一个高中同学,这个同学是同性恋(和犹太人)。据说该白男手机上有反同内容和新纳粹相关内容。
这就是ADL宣称的“2018年在美国发生的每一起极端分子杀人事件都跟右翼极端分子有关联”中的所有案件。
看了ADL罗列的所有案件,你还觉得美国遍地是纳粹吗?
ADL所列出的所有右翼极端暴行,真正能算得上白人至上搞恐怖屠杀的,只有匹茨堡犹太教堂大屠杀一起(当然,一起也太多!)。那起烧死黑人室友的,也跟种族主义思想有关联。杀死同性恋同学的,或许也是因为仇恨思想。
其他的14起,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做为一个长期在美国生活的华裔美国人,我没有任何动机和愿望为白人至上极端分子或者任何极端分子洗地。我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追求真相。无论对付什么样的邪恶,真相就是最强有力的武器,谎言从来只会削弱正义

当我们说到恐怖分子对社会造成的威胁,通常指的是,我们在乘飞机火车旅行的时候,在看演唱会的时候,在逛市场的时候,是否担心会被恐怖主义者打死。担心在公共场所毫无缘由地被人打死打伤,就是我们普通民众对恐怖主义的理解。无论政治学教授们,掌握“数据”和话语权的专家们和主流媒体怎样试图用数字和精心设计的构词来改变这一定义,都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的人,他们也许能在一时一地欺骗一些人。
某个白人瘪三的6个月大的儿子从床上掉下来意外身亡,并不会对社会造成大规模的心理恐慌。把这种事情,和“伊斯兰恐怖主义者大喊阿拉糊阿锅巴,然后炸死无辜人群”相提并论,只会损害自己的公信力。
ADL及其他类似组织在列举“右翼极端分子”杀人事件时,条件非常宽松,望风捕影,沾一点点边就算上,有时甚至刻意模糊语义,把“男人”,“白男”,“极端分子”,“恐怖分子”,“右翼”,“无政府/反政府”,“白人至上”,“纳粹”这些词随意混淆使用,最后的结果就是给读者造成“美国的恐怖主义罪行绝大多数都是由右派的白人至上所犯下的”和“美国的白人至上是迫在眉睫的洪水猛兽”的印象。
2009年,伊斯兰恐怖分子哈桑在胡德堡军事基地杀死了13人,奥巴马当局拒绝把这起恐怖事件定性为恐怖事件,而是称为工作场所暴力。两年后,幸存者和受害者家属不得不起诉美国政府要求为恐怖事件正名。
6个月大婴儿的意外死亡,和黑人青年因家庭纠纷捅死自己的亲哥哥,等等荒诞的事件都被ADL归类为“极端右翼犯罪”,这些数据经过主流媒体的传播(有意的欺骗加无意的误导),从效果上看,最终都是在强化“白人至上纳粹正在杀很多人”这个公众印象。2014年,俄克拉荷马州一名黑人穆斯林把白人妇女的头砍掉,却没被ADL列入伊斯兰极端分子杀人。
把美国的白人至上相关的恐怖主义暴行,跟只占美国人口1%的穆斯林相关的恐怖主义暴行做数量上的并列比较,本来就已经是在欺骗。捕风捉影把所有的美国非穆斯林跟“极端主义”沾一点点边的劫财骗财家庭情感纠纷导致的杀人和精神病人杀人甚至事故都拿来凑数,简直就是犯罪了。
美国并不存在什么对社会有威胁的白人至上。ADL们编纂出来的极右白人至上恶魔们,绝大多数是些奇奇怪怪生活困苦甚至身带生理心理残障的边缘人穷人。这样的人群,在任何国家,任何社会都有。把这样的人过度妖魔化,不会降低只会增加他们的犯罪率。
跟有全球宗教土壤的伊斯兰恐怖主义相比,所谓的白人至上连一盘散沙都配不上,只能算是零零星星的自己族群都唾骂遗弃的几个怪胎
ADL是美国犹太人1913创办的,最初宗旨是反对反犹主义。经过德国纳粹对犹太人的大屠杀,很多犹太人对任何可能跟纳粹沾一点边的东西都高度警惕,是很容易理解的。然而,最具有讽刺意义的是,ADL把注意力集中到毫无庙堂影响力的边缘残次穷苦白人,客观上淡化伊斯兰恐怖主义者。
可是,2019年的今天,敢多次公开发表反犹言论的,却是庙堂之上的穆斯林民主党众议员奥马尔。

奥马尔最近又把911说成是“某些人搞了些事”,这种骇人听闻的言论当然该谴责。然而,当前海豹突击队员,在阿富汗被恐怖分子炸瞎眼睛的克仁绍(DanCrenshaw)批评奥马尔时,却被前酒吧女招待放屁母牛AOC训斥。

酒吧女招待训斥出生入死的海豹为911遇难者做得不够,实在是很魔幻。AOC在训斥时,就提到了“2018年,几乎所有的美国国内的恐怖分子屠杀活动,背后都是右翼极端分子”。
这个说法,显然是来自ADL谎言就这么变成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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