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上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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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11月的一天
苏联货轮“阿尔丹”号停靠在香港
货轮上走下了四个年轻人
香港的秋天并不冷
但他们却穿得却很厚实
衣服鼓鼓囊囊的
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四个人走到了汇丰银行地下保险库
脱下了自己的马甲
原来，在每一件马甲里
都有密密麻麻的暗袋
里面藏的全是金条
一共是2500两黄金！
图：杨琳
这四个人里为首的叫杨琳
他原名秦邦礼，是一名党员
16年前，中央特科负责人陈云找到他
给了他两根金条
作为地下情报站的启动资金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杨琳”
杨琳再也没用回本名
连子女都跟着姓杨
秦邦礼消失后
世界上多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商人杨琳
他化成了一根钉子
牢牢地楔在香港
迎接情报员，转运物资
杨琳开创的公司叫做华润
现在是世界五百强级别的大央企
怡宝、华润置地、华润万家超市
东阿阿胶、999感冒灵……
这些牌子都是华润旗下的
然而，在1947年以前
华润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司
雇员不过20人，一间办公室
但是华润一路打怪升级
从国民党海军到上海资本家
再到地球上最强大的政府
打出了一部后勤战争史
我们把时针拨回1947年
这四个人穿的小小的马甲
改变了华润的命运
因为这个马甲里
不光有2500两黄金
还有一个任务：
搞定香港和东北之间的大豆贸易
这个任务的成败
关系到解放战争的胜负
一
1947年，延安失守，新华电台停播
国民政府以为大局已定
他们在广播里欢天喜地放送道：
“击毙‘匪首’毛泽东”
“朱德已被就地正法”
这个消息传出来
连许多坚定的地下工作者都慌了神
以为天都塌下来了
的确，就当时的情况看
谁都会认为国民政府稳操胜券
当时国军是一手好牌
军队数量是解放军的三倍
掌握了全国大部分的工业、铁路和海岸线
还有美国在背后支持
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
解放战争刚开始的时候
蒋校长势如破竹
他打下的除了延安之外
还有104座城镇
蒋校长自信地说：
“这一年来，政府要收复什么地方
就能收复什么地方”
别人都在发愁
毛泽东却没怎么难过
还很洒脱地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
——“李德胜”
即“离开延安能取得胜利”
图：毛泽东的女儿，李敏
毛泽东这么自信
是因为解放军在农村有大招
在战争初期
共产党手里没有城市，没有重工业
但是，他们有广大农民的支持
这些农民有了土地
就能变成实打实的战斗力
地主剥削农民的劳动成果
中共东北局就派了12000名干部下乡
杀地主，分田地
让629万农民有田种
从最终的收成里抽取15%的公粮
在一年时间里
东北局就筹到了200万吨大豆
而且全是成本价
接下来要做的
就是把这些土地的产出
换成打仗用的资源
其中最关键的
就是工业资源
原本，东北的工业基础是全国最好的
但是，在抗战时期
苏联就来东北薅过一遍羊毛
解放军接收东北的时候
东北的电力设备只剩三成
钢铁厂设备只剩两成
煤矿也被洗劫一空
整个东北连螺丝钉都找不出几颗
在这种物资极其短缺的情况下
工厂根本没法开工
他们需要物资，需要时间恢复生产
只要东北的工业能高效运转
这场战役的形势就得掉个个儿！
在这个时候，华润挑起了大梁
不过那时候，华润还不叫华润
而是叫“联合行”
是1938年成立
负责在香港帮八路军
筹集经费和战略物资的
他们在香港搞了不少抗日募捐
把这些募捐到的钱、药物
秘密地辗转运到武汉、重庆的八路军办事处
再由办事处给到八路军、新四军
在解放战争大形势不好的情况下
华润担负起了补充物资的重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带着2500两黄金和解放区的大豆
拿去香港换工业物资
当时，东北陆路的唯一出口山海关
在蒋校长控制之下
华润只能借用苏联占领的大连港
走最危险的海路
图：华润货轮上的水手
大连港口外
还有三十多艘国民党军舰
华润的水手们就租了苏联的货船
假装和日本、朝鲜做生意
瞒过了检查
等船开到了朝鲜外海
他们再偷偷地转向
图：当时使用的贸易单证
通过台湾海峡的时候
他们还要在晚上关灯摸黑行驶
因为华润的轮船
有被台湾特务扣押过的经历
图：华润早期船员
就这样，他们从大连兜了一大圈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重要的大豆
运到了香港
在这里，东北的大豆
被换成了机械设备
整船整船运往东北
在华润搭建的贸易体系下
解放区农民们的土地产出
有效地变成了工业资源
凭借着这一手贸易转运
东北用3000万人口根据地
养活了108万野战军
政府开支80%都是军费
不到一年
东北就建立起了军工体系
子弹、榴弹、迫击炮一应俱全
1948年，东北年产20万发炮弹
解放军打到哪里
华润采购的物资就运送到哪里
因为有了充足的后勤支援
解放军才能越打人越多
越打战斗力越强
《亮剑》里有这么一个细节
在战争的早期
解放军是一发炮弹都当宝贝
但是到了1948年的淮海战役
李云龙的上级已经能驾驭四个炮兵团了
正是有了这个底气
他的上级才能霸气地说：
“传我的命令，就一句话
——拿五吨炮弹，换下李云龙！”
在这个过程中
华润也随之越做越大
他们能做的事情
也就越来越多
二
1949年，上海出现了一幕奇景：
给汽车烧木炭
而且，这种木炭汽车性能很烂
一公斤炭只能开一公里
要想在市区兜个来回
半车的炭就烧没了
这不是什么神奇的发明
而是被逼无奈
因为当时的上海物资奇缺
1948年以后，国民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
需要大量的军事开支
财政也是巨额赤字
于是，蒋介石就疯狂印钞

大肆滥发“金圆券”
为了让老百姓相信
金圆券的信用是铁打的
蒋经国抬出棺材来游行
“谁危害金圆信用，咱们就砍他的头！”
蒋经国戏做得太足
老百姓都信以为真
把金银拿出来换了金圆券
但是，再好的钱也是不能吃的
如果拿着发行的货币
不能买到相应的物资
那这些钱连擦屁股纸都不如
很快，滥发货币
导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
老百姓拿着如山一样的钞票
却只能买到一袋大米
蒋经国离开大陆时
从上海带走了277.4万余两黄金
1520万元银元和1537.4万美元
这个时候，资本家还雪上加霜
趁着物资不够囤货居奇想赚大钱

等到解放军进上海时
上海八成以上的企业都停工了
物资全堆在资本家的仓库里
而全上海的煤只够烧七天的
大米只够吃半个月的
汽车找不到燃料
工人们只能想办法改造燃机
再加上城里五百万等着吃饭的嘴
全等着解放军来解决
保证不了老百姓的吃穿
得不到人民的支持
政权就不可能稳定
解放军在上海站稳脚跟的难度
不亚于打赢一场大战
一开始，解放军用的方法是抓人
6月10日，负责上海财经工作的陈云
带兵突击上海证券大楼
抓了238个主犯
查封了一批地下钱庄
图：主持上海经济战的陈云
但是结果发现，带兵抓人治标不治本
上海有30万人从事投机
杀了一批还有一批
资本家手里还有大量资金
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卷土重来
最无奈的是，抓人会损害
老百姓对政府的信心
资本家趁机散布流言
让老百姓觉得政府管不住形势
资本家哄抬物价时
老百姓会恐慌性抢购
把资本家的力量放大十倍、二十倍
10月份，华北地区赶上粮荒
资本家们嗅到了暴利的机会
他们不顾百姓死活
上海的物资已经很缺了
他们又给添了一把火
他们在短短两个月间
汇入上海202亿元
上海粮食成交量暴涨两倍
黑市价飙升2.2倍
资本家大举吃进
借钱也要去买粮食
隔夜利率从14％狂飙到了100％
1万块借一晚上就变成了2万块
可见当时的疯狂
短短一个月，银元价格翻了一倍
米价涨了两倍
老百姓是苦不堪言
因为物价飞涨
上海市民对人民币不信任
上海市民一拿到人民币
只能跑去黑市
换资本家放出来的一点点物资
政府早上发出去的人民币
晚上又一摞摞地送回了银行库房
图：第一版人民币游行展示
资本家等着看共产党的笑话
他们说“只要控制了‘两白一黑’
（粮食、棉纱和煤炭合称两白一黑）
就能置上海于死地！”
“共产党军事打100分，政治打80分
经济只能打0分！”
在资本家眼里

日本人、国民党、共产党
无论上海滩谁当老大
都得听他们的话
政权不过是流水的县长
他们才是铁打的黄四郎
想要赢这些囤积居奇的商人
必须有充足的物资作为炮弹
这时候，华润又出场了
1947年，联合行正式改名“华润”
蕴含“中华大地，雨露滋润”的寓意
就在资本家们自以为
共产党早晚要找他们低头的时候
华润早已在暗中行动了起来
一船船大豆小麦
从大连港悄悄地运往了上海港
先后抵达的还有
秦皇岛的煤炭
来自印度和巴基斯坦的长绒棉
为了掩人耳目
这些船上都挂着外国的国旗
没有引起银行家们的注意
但是货物却悄悄运到了国有仓库
让胜利的天平一点点地倾斜了
11月25日，物价涨到最高点
上海政府突然出手
抛出了大量棉纱、大米和煤炭
银行家们一开始
还像之前一样照常买入
但是没想到的是
上海政府连抛了十天
物资数量多得惊人
这让资本家压力山大
他们囤货就是为了高价卖的
但是政府不停地抛
物价根本涨不上去
情急之下，他们只好跟着亏钱抛售
十天之后，上海的米行倒闭了一半
棉纱贩子亏了253亿
银行家们纷纷相约黄浦江
他们不知道的是
为了打赢这场经济战争
上海调集了全国的人力物力
华润也暗地里准备了半年
在1948年初，东北、华北、江淮地区
就是共产党的地盘了
全国100%的煤炭产区
80%以上的小麦产区
80%以上的棉花产区
全在解放军手里
华润的骨干人员
都被陈云留在了上海备战
三个月前，董事长钱之光向香港发电报：
“存货全部运来上海”
除了拉来存货之外
当时国内的棉花存量不足
华润还派人到印度谈判
采购了一万五千吨优质长绒棉
为了搞定英国势力
华润还签下了百万吨大豆的出口大单
华北地区铁路瘫痪，煤炭运不出去
华润就专门租了万吨级货轮
冒着渤海湾的坚冰
千里送煤到上海
图：董事长钱之光
在大决战之前
上海政府手里攥着50亿斤粮食
掌握了全国产量一半的棉纱棉布
在这种充足的物资支援下
资本家根本就不是对手
这一场战争，让新政权站稳了脚跟
上海乌烟瘴气的金融圈
被一口气扫平
不过，随着新中国的成立
华润很快又迎来了新的挑战
这一次的对手
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
三
1950年的冬天
华润员工接到了十万火急的任务：
花钱！赶紧花钱！
他们上演了一出
现实版的《西虹市首富》 
要花光自己账上的所有钱
而且越快越好
整个香港都被华润买空了
新闻纸、自行车、香烟、手表、药品……
这些常见的商品都被横扫一空
华润还出击东南亚
橡胶、轮胎、化工原料
全部都是买买买！
华润的“败家小组”
每天晚上都要碰头
大家交流花钱的进度
画风非一般的清奇
“你怎么还剩这么多没花？”
“花钱有困难？哪里出了问题？”
“XX同志是我们的榜样啊
这么快就又花完了”
图：把花钱当作事业的华润员工
看上去，华润员工过得很潇洒
每一天都是双十一嘛
其实他们心里像火烤一样
因为当时抗美援朝战争打响了
战场上志愿军什么都缺

疗伤的药品、卡车的轮胎
飞机的燃油、能保暖的棉衣
图：在雪地里活活冻死的“冰雕连”
偏偏中国还没有工业能力
橡胶要买，石油要买
纸张、药品、棉花……都要买
这个压力又落在了华润的身上
钱不是问题
因为志愿军背后是整个中国
豫剧名家常香玉
带领自己的戏班义演了半年
一口气捐了15亿人民币
给志愿军买了一架米格-15
而像常香玉这样爱国的人还有很多
各行各业都募捐飞机
大家信心满满地想：
“一人省一口饭
不就能省出一架战斗机了嘛？”
图：当时的募捐飞机收据
但是钱怎么花是个大问题
因为美国早早就封锁了中国的贸易
列了一长串禁运名单
凡是中国想要的，一律不准给
华润公司名声在外
是重点的关照对象
华润的银行存款，冻结；
华润的工厂订单，扣下；
无论谁的船，只要装了华润的货物
整艘船都要拦下来回港
……
根据后来的统计
华润所有被扣下的货物和存款加在一起
可以购买125架战斗机！
一开始
华润还想从其他国家买东西
但在美国的施压下
他们也逐渐关上了贸易大门
买不来物资
再多的钱也只是废纸
华润上下用尽了浑身的解数
疯了一样花钱
哪怕和香港最奸诈的奸商打交道
也要把能买到的物资买到手
因为少花出去一个子
代价可能就是战场上
志愿军战士的一条命
这些奸商吃准了华润要买物资救急
哪怕卖东西给华润
他们也要想尽各种办法
占华润的便宜
比如接了订单却故意不发货
华润一催，他们就甩锅
哎呀美国政府把汇款扣了
哎呀美国政府把货扣了
比如以次充好
说好的是一千桶燃油
我偏偏只卖给你八百桶油
剩下的两百桶里面都是沙子
反正你华润要货要的急
还能一桶一桶检查？
这样的亏吃了好几次之后
华润做了两手准备
一边请了香港最好的律师陈丕士
和奸商法庭对刚
另一边，所有华润员工
全部上阵亲手开箱验货
一定要保证物资到位！
比如，当时志愿军紧急采购5万块手表
为了战场上校对时间，统一行动
这些手表事关军队调动
半点也不能出错
于是，为了买表
华润员工跑遍了香港大街小巷
每一块都要亲手去上弦调试
5万块手表下来
员工手上的皮都给磨破了

图：志愿军在朝鲜打出了轻步兵的巅峰操作
买回货物之后
华润又面临一个问题：
如何把货物运回去？
当时香港还没有回归
港英政府跟美国人穿一条裤子
肯定不会放你的物资就这样走掉
香港政府对走私查得很严
陆路有警探和缉私员
不时还有便衣和巡逻车
水路有快艇、水警轮、海关缉私轮
荷枪实弹，昼夜巡逻
如果你提着十几斤汽油走在路上
或者拿着一本苏联小说
被抓到警察局去喝茶很正常
这样大批的物资
几乎不可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香港政府查得严
华润就走群众路线
香港有一群打鱼为生的底层人民
叫“水上人家”
他们每天吃住都在海上
人人有船，行动灵便
于是，华润找到这些渔民
给了他们打一年鱼都赚不来的钱
把货物化整为零
这些渔民白天拉货到家
夜一黑就开工干活
一点一点地把货运到对岸
香港警察来了也没办法
因为渔民人数众多，行踪捉摸不定
在这些渔民的帮助下
六千吨黑铁皮
两个星期运到了大陆
华润在美国的重重围堵之下
为志愿军输送了成千上万的物资
支撑着前线的战士们
打赢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战争

图：上世纪50-70年代华润的写字楼
西汉立国的过程中
韩信是最能打的那一个
用刘邦的话来说就是
“连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
打什么仗都能赢
攻什么城都能破
但是，在汉初三杰的排名里
从来没打过仗的萧何
永远稳压韩信一个身位
因为萧何的功劳是
“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
有了萧何负责的后勤
刘邦才有足够的粮草
和源源不断的兵员
有了萧何负责的后勤
哪怕刘邦连战连败
但依然可以一次又一次东山再起
风风雨雨70多年走来
在新中国成立到壮大的过程中
碰到过很多困难
尤其是战争时期的物资紧缺问题
这些问题最终能够得到解决
战士们打仗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华润功不可没
如今，华润已经成了一家大集团
旗下有超市、银行、电力、医药、燃气
等等等等多个领域的各式产业
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
但国与国在经济领域里的争斗
从来都没有结束过
在越来越复杂的国际形势中
无论是一个有辉煌历史的企业
还是一个有辉煌历史的国家
只有拥有坚韧不拔的意志
和不断创新的精神
才能在面对新时代的挑战时
历久弥新、再续辉煌
乌鸦上尉整理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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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吴学先《红色华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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