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更替的节骨眼，身边很多人都感冒了。
一个同事念叨起她小时候被各种药名支配：
发烧感冒，被带去打青霉素；
喉咙发炎，药店阿姨说：吃点阿莫西林，好得快！
青霉素和阿莫西林，似乎成了“包治百病”的“明星药”。
但很多人不知道，青霉素等抗生素的滥用，已经催生出几乎无药可治的超级细菌。
专家预测，如不采取有效措施，到2050年，抗生素耐药将导致全球每年1000万人死亡。
“相当于每3秒钟一人死亡，比癌症目前造成的危害还大。”
那时中国每年或将有100万人死于抗生素耐药，累计会造成20万亿美元的损失。
用掉全世界一半抗生素的中国人，大多还在轻敌：
人类从没赢过细菌。
人类的强大，在细菌面前不值一提
电视剧《外科风云》中有个情节：
医院内有批患者同时出现细菌感染的症状。
其中一个患者，有常年服用抗生素类药物的病史，常规用药都不能对他起作用。
医生们开会应对让人束手无策的耐药菌株 / 《外科风云》
这一剧情，真不能说是虚构。
细菌产生耐药性，可怕之处在于，一次感冒都可能要了人的命。
年初，贵州一个7岁男孩发烧流鼻涕。
父母没太放在心上，给孩子吃了点“消炎、抗病毒”的药。
三天后，男孩病情没好转。
父母带他去医院，发现排队人太多，又决定带他回家继续吃药。
一周后，男孩持续高烧不退，感染肺炎，最终因多器官衰竭而死。
医生说，家长擅自给他吃抗生素类药物，病菌产生了耐药性。
第二次去医院时，医院对孩子感染的细菌已经“无药可用”。
2018年5月30日，南京一家医院里减少“滥用抗生素药品药物”的宣传牌 / 视觉中国
悲剧不是个例。
浙江的一个山村里，农民老王发现家里水管被竹鼠咬断。
他像往常一样，先用嘴吸水，准备一出水就接上新的水管。
谁知猛吸两口之后，散发腥臭味的“积水”一下涌出来，让老王呛了好几口。
当天一直干活的他没太注意，但之前嘴里两处小小的溃疡，第二天一早就变成了满嘴的疮。
之后他发烧、恶心，去县、市里的医院吊盐水、打高档抗生素，还是被下了病危通知。
医院给老王做了穿刺活检，才发现，他感染了一种让所有抗生素“全军覆没”的细菌。
即使医生加倍药物剂量，也没挡住细菌进入老王的血液。
一口“污水”，让老王感染超级细菌后身亡。
2011，浙江省东阳市妇联幼儿园的保健医生给孩子讲解卫生知识和药品知识 / 视觉中国
抗生素的治病原理，是杀死致病细菌或抑制其生长。
但即便有抗生素，在细菌面前，人类的力量是那样弱小。
2010年，美国最顶尖的医院接待了一名超级细菌感染者，整个医院拉响最高警报，做了十分完善的隔离措施。
病人出院后，医院都未检测出其他感染源。
但几周后，一名新患者病发，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检验出新的感染者。
在疫情得到控制前，有18人感染这种细菌，6人因此死亡……
耐药性让医生束手无策 / CCTV纪录《探秘抗生素》
一百年前，细菌感染还是人类的第一大死因，抗生素的出现拉高了全球人均寿命；
而后滥用抗生素加速耐药细菌的“选拔”，严重后果危及全球。
普通抗生素无法消灭的新型耐药菌，愈发常见。
2014年的调查数据显示，目前世界每年因耐药超级病菌的死亡人数已有70万。
印度发现NDM-1基因的超级细菌 / PBS纪录片《猎杀超级细菌 hunting the nightmare bacteria》
难治疗，抗生素已几乎“无路可走”
目前有多种超级细菌在全球范围内传播，已有的抗生素却都无能为力。
  • 一方面，超级细菌在不断出现，新药物却很难被研发
在医学的道路上，人类已在各领域做出了足够的突破；
可从1985年至今，人类研发出的新抗生素，远不够对付新型耐药细菌。
抗生素研发与耐药性时间线 / 《一席》，陈代杰，上海交通大学抗耐药菌新药发现与机制研究实验室主任
不是人类的科研能力受限。
在制药行业，抗生素研发几乎无利可图。
为什么？
不同于高血压、癌症的药物，病人一吃就是几年、一辈子；
对于抗生素，人们会有意识地少用——新抗生素投入使用后，大约10年左右就会出现耐药性。
抗生素末日 / PBS纪录片《猎杀超级细菌 hunting the nightmare bacteria》
研究超级细菌的元老 John Quinn 说，他1983年刚刚进入制药行业时，几乎所有制药厂都有抗生素研发团队；
到了2008年，全世界范围内还有这种团队的公司，只剩三家大药厂和一些小型生化公司。
美国的辉瑞药业曾坚守在对抗一种耐药菌的前线，平均一年耗资近10亿美元。
等到2011年，因为抗生素研发不赚钱，股东纷纷撤资，辉瑞制药厂股价大跌，最终只能解散有70年历史的抗生素研发团队。
终止抗生素研发，让很多公司避免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却也让抗生素研发领域的资源逐渐产生断层。
抗生素研发经验逐渐流失 / PBS纪录片《猎杀超级细菌 hunting the nightmare bacteria》
  • 另一方面，替代疗法不好用且成本高
人们也尝试过很多其他方式应对“超级细菌”：
比如，用靶向疫苗攻击特定细菌细胞；
用“好”的益生菌排除致病菌；
用噬菌体技术感染并摧毁致病细菌的病毒等。
但它们不是效果尚未经大量临床试验保证，就是出奇昂贵，对个别病患“私人订制”才起效。
细菌不停进化，人类的应对方式却来不及跟上。
抗生素≠消炎药
对待超级细菌的认真，首先从有效管理抗生素开始。
中国滥用药物的现象一度非常普遍。
人们有点小病小痛，像嗓子痛、失眠、拉肚子，大多情况下不会去医院排队，直接到药店买点药自己解决。
至今，还有很多人缺乏医疗知识，一生病就习惯性地吃抗生素用来“消炎”；
甚至有人日常服用抗生素，作为“预防”。
把抗生素当成消炎药，是一个常见生活误区。
2012年长春街头，有人用木棍挂满吊瓶，抗议“抗生素滥用”现象 / 视觉中国
抗生素最大的本事是干掉细菌。
炎症，常表现为红、肿、热、痛等，却不一定都因细菌感染造成。
比如外伤造成的局部红肿、女孩痛经，不因细菌引起，就不能吃抗生素来消“炎”；
常见的消炎药，有布洛芬、阿司匹林等。
一般情况下，一类抗生素只能对付一类或某几类细菌。没化验清楚是什么细菌感染前，随意使用，有潜在危害：
一是可能耽误对症治疗，钱花不对地方；
二是可能加剧对耐药性强的细菌的筛选；
再有就是服用过量抗生素，可能损伤人体脏器。
抗生素属于处方药，药店不能随意出售给没有医生处方的顾客。
1948年，打青霉素的小孩 / 视觉中国
全球的很多机构在竭力唤醒民众对此的认知，中国也早已行动起来，举措初见成效。
2017-2018的数据显示，中国门诊中，抗菌药物使用率从2010年的19.4%下降到2017年的7.7%；
住院患者抗菌药物使用率从2010年的67.3%下降到2017年的36.8%，国内细菌耐药趋势总体平稳。
科研领域中，对细菌耐药性的进攻也在全面展开。
早在1945年，发现青霉素的细菌学家 Fleming 就曾预言抗生素耐药性的危机：
没有哪种抗生素会永远有效。
当普通细菌和不同种类抗生素多次接触，经过一代代的优胜劣汰，对多种药物的敏感度都会下降甚至消失。
Fleming预言抗生素耐药性 / CCTV纪录《探秘抗生素》
但即使有了新型药物、新型抗生素，细菌仍然可能产生更高级的耐药性。
与细菌作斗争、合理使用抗生素，才是应对问题的关键。
遵医嘱合理用药，不要擅作主张
日常生活中所说的“炎症”，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概念：
它是机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如病毒感染、细菌感染、真菌感染、过敏、外伤等，都可能引起“炎症”。
抗生素属于抗细菌药，只能对付特定细菌感染。
所以，如果疾病是由病毒引发的，吃抗生素根本没用。
法国某动物保护组织成员手捧兔子尸体举行集会，抗议一工业兔子农场滥用抗生素及药物 / 视觉中国
抗生素耐药性不仅是个人健康的问题，也是全人类的问题。
世界卫生组织发布过三条建议：
1、只在医生开处方药时，才使用抗生素
2、即使觉得自己好了，也要吃完整个疗程
3、别把剩下的抗生素给别人吃，也不使用剩余的处方药
总结一下就是：遵医嘱。
擅自用药、频繁换药、同时服用多种抗生素，或者为追求疗效使用“高级”但不必要的抗生素，都会加剧体内细菌的耐药性。
同时，值得注意的是，使用抗生素不能擅自停药。
当病情减轻，细菌可能还未被彻底清除，停药相当于增加了细菌对药物的适应时间。
这样更容易使细菌产生耐药性，导致细菌消灭不完全，疾病反复。
携带多重耐药菌，不一定致病；
即使致病，也不一定都会致死。
除非有很多其他疾病，身体免疫能力极差。
日常生活中，识别抗生素最简单的办法是看药名和说明书。
一般药名里含有“霉素”、“菌素”、“沙星”、“西林”等字样的，大多是抗生素。
比如青霉素，头孢菌素、诺氟沙星、阿莫西林、氨苄西林等。
如果你的家里还有这些药，得了小病的时候，千万不要乱吃。
抗生素的历史还不到一百年，而细菌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37亿年。
如比尔·布莱森在《万物简史》里所写：
“细菌也许不会建立城市，不会过有意思的社交生活，但即使人类灭绝，它们还会在这里。
这是它们的行星，我们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它们允许我们在这里。”
给今天的文章点个☞好看☜吧！疾病无小事，让更多人重新认识抗生素，也让更多人离健康更近一点。
[1] 奥尼尔：中国滥用抗生素将导致经济损失，BBC中文网
[3] How antibiotic resistance could take us back to the  dark ages , BBC future
[4] Qiao M, Ying G G, Singer A C, et al. Review of antibiotic resistance in China and its environment[J].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2018, 110: 160-172.
[5] Gilbert N. Four stories of antibacterial breakthroughs[J]. Nature, 2018, 555(7695): S5-S7.
[6] Six grand ideas to fight the end of antibiotics, BBC future
[9] 第六十九届世界卫生大会. 抗微生物药物耐药性全球行动计划 秘书处的报告[M]//抗微生物药物耐药性全球行动计划 秘书处的报告. 2016.
[10] 中国抗菌药物管理和细菌耐药现状报告(2018)
[11] 布森特著.万物简史[M].北京：民主与建设出版社.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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