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村里有位王二,王二为了丰富村里的餐饮业,开了个村里第一家火锅店,装潢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服务员都是按照空姐空少的颜值配置。但餐饮业竞争很激烈,王二为了降低成本吸引顾客,一是采购地沟油降低成本,二是偷偷地加罂粟壳让顾客上瘾。童童发现后,严厉批评王二,但村里的一些村民反应激烈。
  童童说:王二在食物中放毒,三观不正啊
  村民甲:
你是不是对我们村不满意?
  村民乙:邻村给你多少钱,让你来黑我村?
  村民四代~:你这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村民梅长~:吃饭就是填个肚子,无需想太多。为了吃饭动气,伤身不值得。为了造名声,你的作为可以理解。
  村民狮子~:又是一个装高大上的杠精,现在网上特别多这种没有营养的杠文。
  村民韩杰~:千万不要太自以为是!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独立思考能力,但你没有爱和包容......你有你的观点不代表你有资格去嘲笑别人。理解你为了出名去批评王二,但不要错误的以为你真的站在智商和道德的高点上。
  村民猫蜀~:我不认为批评者的认知正常。你说这话是什么动机,食品安全问题,其它村子还少吗?我们去吃饭,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你化钱吃饭确实可以自由表达,但不支持为了批评而批评,借机拨高自己,同时还贬低了王二辛苦几年的成果,请至少秉持善良,出发点善良,做人善良。你这种自我标榜的作者,在点评前大可掂量自己有开饭店的能力没有?
  这是属于动机论/立场论。很多读者说,公共讨论不得扯动机,这是常识,确实如此。英美人对公共事务的讨论(比如开会)有深刻的研究,近一百五十年前美国人亨利·罗伯特还专门写了一本厚厚的《议事规则》,陈述了文明表达的基础原则:不得进行人身攻击,不得质疑他人动机、习惯或偏好,就事论事,观点明确。我们都知道凡事要讲规则,但《罗伯特议事规则》让我们知道,社会不仅要有规则,规矩还要公开、公正、透明、对等,否则就成了规矩。所谓规矩,就是谁嘴巴大谁说了算。
  童童喊:王二在食物中放毒,三观不正啊
  村民戊:你吃了本村的饭,却不爱本村。有本事你找个三观正的村子啊
  村民己:王二以前还加过三聚氰胺呢,现在用地沟油和罂粟壳,已经进步很大了
  村民Juson:你对王二的饭店有意见,但很多人觉得王二饭店味道很不错,吃得热泪盈眶。再说别的饭店也用地沟油也有问题,你怎么不批评呢?
  村民山~:王二为本村开了第一个高端火锅店,占据本村最佳位置,气势宏伟,硬件考究,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来吃的人很多,营业额很高,说明顾客都认可这个王二的饭店。你怎么就不能包容一些?
  这属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该症状形成的二个条件,就是信息封闭和暴力控制。长期被绑匪控制的群体,或多或少会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上该症后,人们的心理和思维会发生扭曲,本来绑匪是恶行的源头,被绑者却爱上了施虐者,羊爱上了狼,太监爱上了主子。这时候,就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做奴隶虽然不幸,但并不可怕,因为知道挣扎,毕竟还有挣脱的希望;若是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陶醉,就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
  童童喊:王二在食物中放毒,三观不正
  村民庚:王二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村民邢李~:不同时期,不同角度,不同境遇,都会影响一个人的三观。所以三观的差异往往不是对错,也没有高低。
  村民载~:在我眼中三观只是观念之间的不同,无所谓高低之分。
  村民马~:道德体系是相对的、易变的,不是神圣的、永恒的。
  村民David:三观哪有高低之分。王二是有些缺点,以后还需要改进,你大可提出意见和建议。
  村民老牟:你不了解开饭店的不容易,在社保、环境、物价等等必须要经历的过程之艰辛。作为一个开饭店的人,客观讲,已经很难评价一个饭店的好和坏了。
  村民冷暖~:评价一道菜没有绝对正确或错误。你的批评也有一定道理,不过王二勇于尝试就是好事。总体而言,吃饭就是个消遣,为喷而喷、跟风喷、不听取不同意见断然是不可取的。
  村民邓玉~:不可否认王二的饭店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凡事都有第一次,对于我们村的饭店,我还是抱着长远看好的观点,反对盲目吹捧,也反对只看到缺点的一味批评。
  村民玖玖~:事物总有二面性,再糟粕的东西换一个角度看也会有它积极的一面。王二作为一个新人,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在本村几乎没有成功范例的情况下,在本村审核制度框架下,最终的发展还是合格的,被很多村民评价为里程碑式的饭店也不为过。多给王二一些赞美不为过,它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期望,也给我们村的餐饮业多一些鼓励,这样才不会因为投资方对我村餐饮业的信心不足而撤资,也给顾客一个理由,去期待下一个大饭店的出现。有问题,说明王二的饭店还有提高的空间,别着急。
  村民太阳~:我们要理性看待食品安全。王二开的火锅店,虽然存在着诸多硬伤,但大场面确实威武,作为我们村首家,正在起步中,不能跟邻村几十年的经验和技术媲美。我觉得更多的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我们村才有机会发展,才能接近并超越邻村。
  这属于辩证大法。辨证法有严格的使用条件。但生活中滥用辨证法的情况非常普遍,通常我们常常听到的词汇就是,“一分为二”地看,“辩证”地看,“客观”地看,.......。辨证法滥用的结果,就是失去了基本的善恶观。请自行搜索樊弓教授短文《辩证法与放屁》。
  童童喊:王二在食物中放毒,三观不正啊
  村民妞儿:要不您来开个更好的饭店,看看能不能开出来?
  村民Rootec: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批评还是不具备洞察力。
  村民Sean:这样的批评太苛责了,王二被这样批评,我们村还有什么未来?
  村民史伊~:说到底,餐饮行业是严肃的行业竞争,餐饮输了我村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村民美宝~:三观是有差异,但所有人都值得被尊重。如果你看不起王二,那么你受的教育是失败的。请帮助别人提高,即使不行,也别用自己的知识让别人难过。
  村民亦哥~:当我们去别人开的饭店时,用心用自己的感觉吃,要是觉得菜不好吃,那就请喷子去开饭店自己烧,正所谓看人挑担不觉得累。我开不了饭店也烧不了菜,我不评论。何况开饭店是需要钱的。
  村民孙悟~:我觉得不能仅仅凭借一个菜来Judge一群从餐饮中收获感动的人。新春吃饭就是图个饱,没有必要太较真。高中政治课本告诉我们,要大力发展人民大众喜闻乐吃的餐饮文化。而不是通过一捧一踩的形式,攻击受到大家一致好评的王二大饭店,来证明自己的三观比别人牛逼。大家都知道真正牛逼的人不会这么做。
  村民孚于~:要判断,就完全没有立场的去判断。你去其它村里的饭店吃得多了,就会挑食。但是王二搞大饭店的意义不在于科学,不在于意识形态,也不在于王二或大厨的水平,而在于这个饭店成不成。成了,以后我们村的餐饮业会爆发,王二这样的饭店会越来越多。
  这都属于交叉学科的高难度复合问题,还请各位辛苦一下自行解析。

同时
  很多村民与童童进行了正常对话:
我喜欢王二饭店的精装修(请随意)
  我觉得王二家的火锅挺好吃(请随意
  王二使用地沟油和罂粟壳的证据是什么?
  使用地沟油和罂粟壳对健康有什么危害?
  作为顾客,我们有什么样的权利?
  比如,村民赵寄客说:
  文章谈到三观的分水岭,我有不同看法。
  所谓三观,客观上其本身并没有高低之分,只是对于个人而言却必然有所取舍--否则个体不会坚持自己的三观而排斥其它,这事儿属于人生立命的根本,不允许任何苟同:不可能是“我有我的观点,但你的也不错”(一旦有这样的想法必然会导致混乱),正确的看法应该是“我有我的三观,你有你的,大道朝天各有一边”。所谓三观的高低必定是取决于个体的感受和判断,不可能存在统一标准。
  童童回复:
  三观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主观角度,是各看各的。但这不等于没有高低之分。举个例子,英国人殖民印度期间,印度人有个烧寡妇殉葬的传统,就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死了,他们会把这个女人烧死殉葬。英国人说这样不行,于是印度人大规模抗议,要英国人尊重印度人的文化传统。英国人无奈,就对印度人说,你们有烧死寡妇的习俗,但我们也有个习俗:谁烧死寡妇我们就绞死谁,我们相互尊重对方的习俗。于是,印度寡妇殉葬的悲剧就少了很多。
  如果从人们的观点多元出发,走向观点多元主义,否认三观差异高低的存在,那英国人应该理解印度人烧寡妇殉葬的传统,这其实是走向了道德观的平均主义,结果是道德相对论和道德虚无。
  关于三观层次,举几个模量的标尺:对产权保护的理解能力,对表达自由的理解能力,对社会规则的理解能力。王二的故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在对用地沟油问题的讨论中,很多人并未理解“表达自由”和“规则对等”,而是以各种政治正确或单向规则,来反对批评的声音,这正是所谓“三观的分水岭”。可见,前文所谈三观的分水岭,并非指人们道德水平的距离,而是指理解能力的差异。
  重要的话再说三遍:
  我没有说你三观不正,而是说你的三观很LOW。
  我没有说你三观不正,而是说你的三观很LOW。
  我没有说你三观不正,而是说你的三观很LOW。

后记
  在上面的故事中,可以看到部分村民理解能力的问题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否认三观的差异和高低,源头还是认知的能力差异。在斯德哥尔摩式的封闭环境中,在道德说教和辩证大法的长期熏陶下,人们处于思维混乱的状态。当一方无法理解对方的问题,正常的公共对话,多沦为指责和漫骂,交流极为困难。
也就是说,民族性/素质论在一定程度上是成立的。人们建立复杂社会,实现深度合作需要理解自由、产权等人文学科基本概念,这都需要一定的智力(注:包含但不止智商)水平。比如,非洲西部的利比里亚,由美国黑人移民建立,全面照搬美国的政治制度,理想很美好,但现实却成为世界最不发达国家之一。试想一下,美国黑人尚无法在本土建立一个良好社区,何况是在非洲?
  但我们不应该简单地陷入民族性/素质论,去嘲笑任何个人或群体,而是要理解问题的源头。个人的认知能力受遗传和后天(社会、家庭、运气、努力)综合因素的影响。在我看来,在同一族群中,排除遗传因素,每个人的成长主要由大环境决定,也就是说社会公共生活的质量决定了群体的平均认知水平。比如从刘慈欣写的《三体》,并不难发现其深深的时代烙印和思维局限。其实嘲笑群体是容易的,既然法不责众、群体免责,那也意味着指责群体也无风险,可以骂得很过瘾,甚至很成功。但从责权对等的基本原则出发,如此简单的指责并无实质意义。想起了星爷在娱乐片《武状元苏乞儿》中的经典对白:
  皇上:你丐帮弟子几千万,你一天不解散,教朕怎么安心?

  苏灿:丐帮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你决定的......,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使得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谁愿意去做乞丐呢?

  大家都知道,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如果权力不受制约,则意味着当政者需要承担无限责任,怎么能随便甩锅给群众呢?
虽然法治对所有人都有利,但人类对权力的贪婪是无限的。有限的理性,如何能够对抗无限的欲望呢?道德和觉悟,永远都是靠不住的。所以孟德斯鸠说:

  只有权力能够制约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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