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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90年代解放军第二炮兵装备的“东风-3”弹道导弹这应该是中国武器出口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它是中国进行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武器出口交易,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次中程弹道导弹的成套设备出口。它不仅空前,而且可能绝后,因为它只会发生在那个特殊的时代里。
1987年2月,沙特一家贸易代表团乘坐苏尔坦亲王的私人专机访问马来西亚。然而在马来西亚停留之后,他们突然要求飞机突然转道飞向中国。机上雇佣的美国飞行员百思不得其解,对此,代表团对他的解释是:“我们要去中国,和他们做一笔生意,具体就是买一些轻武器吧。”由于当时中国是世界上主要轻武器出口国之一,物美价廉的中国造步枪,火箭筒,地雷什么的在哪个国家都很受欢迎,沙特自然也不例外,他们以前买过中国制造的轻武器。
所以美国飞行员听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就没多管闲事,驾驶着飞机向着中国的方向飞去。如果这个美国飞行员看了1988年4月6日中国中央电视台的电视新闻的话,估计他就会明白沙特人购买的“轻武器”是什么了,这一天,中国外交部长吴学谦对世界宣布,应沙特阿拉伯王国的要求,我国已经向其出售若干枚常规地地导弹。沙特方面承诺将不转让,不首先使用这批导弹。这些导弹将被用于纯防御目的。
沙特为什么会不惜重金购买这些导弹呢?这要从沙特当时所处的国际环境说起。80年代,萨达姆统治下的伊拉克和刚刚爆发了伊斯兰革命的伊朗很快由于领土,宗教等问题展开了历时八年的“两伊战争”,战争期间,两国不断使用近程弹道导弹互相袭击对方的大城市,给双方造成了极大的人员伤亡和经济财产损失。
而1984年之后,伊朗又以其他阿拉伯国家暗中给萨达姆输送石油“补血”为由悍然发动了“袭船战”,由于波斯湾和霍尔木兹海峡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输送通道,所以很快遭遇了灭顶之灾,挂载了新型反舰导弹或炸弹的伊朗战斗机在海峡上空四处游猎,看见油轮就扑过去炸。伊拉克以牙还牙,也开始出动飞机攻击准备进入伊朗港口的船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主要依靠海运进行石油出口贸易的沙特成了“袭船战”的巨大受害者,先后有多艘沙特油船葬身伊朗导弹的毒手。
为了阻碍沙特继续出口石油,伊朗不断向沙特叫嚣将使用空军摧毁其东海岸的炼油厂和海港,而且还出动大批战斗机擅自入侵沙特领空挑衅,两国关系越来越紧张。而西部同样不太平,由于以色列和阿拉伯国家的矛盾日益激化,作为穆斯林世界领袖的沙特阿拉伯感受到了很大的来自以色列的军事压力,特别是1981年以色列竟然出动空军摧毁伊拉克设置在巴格达郊外的核反应堆,更是打草惊蛇,让沙特感到寝食难安。两伊战争中遭受袭击的外国货轮。由于两伊战争期间,伊朗当局断人财路,对沙特的海运出口造成了严重影响,也成为沙特购买导弹的主要原因为了应对这种局面,沙特国王决心向国际市场寻求一种既有足够大的威慑力,又有足够大的打击力的武器,以维持国内的和平。符合这种要求的武器全世界只有一种:中远程弹道导弹。然而,要获得它谈何容易?
沙特最先想到了美国,1985年,沙特向美国提出购买“长矛”短程地地导弹的要求,遭到美方的断然拒绝。因为美国不能容忍任何一种可能对犹太人造成威胁的进攻性武器落入阿拉伯人手里。而找苏联购买又不现实,因为众所周知当时美苏处于敌对状态,此举必将严重破坏美沙关系,影响到沙特赖以生存的命脉石油出口。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沙特最后选择了一个从各方面来看都非常合理的国家:中国。中国掌握了完整的弹道导弹从设计到生产再到使用的技术。而且中国当时奉行的是韬光养晦加实用主义的外交策略,与美国有良好的外交关系,虽然中沙并未建交,但是两国一直有商贸往来。中国此前也向沙特出口过部分武器装备。更重要的是,中国在1965年的第二次印巴战争期间,在巴基斯坦遭到攻击损失惨重的时候,中国及时对其施以援手,由于这次拯救的是自己位于南亚的穆斯林兄弟,所以沙特最终相信中国人是穆斯林最可信任的好伙伴。多种因素加在一起让法赫德国王最后做出了决定,于是沙特人就兴冲冲地开始从中国采购导弹武器了。在和中国人进行了接洽之后,沙特进一步坚定了购买导弹的决心。
1986年12月,代号为“游隼计划”的导弹采购案得到了法赫德国王的批准,中国和沙特在沙特南方某军事基地展开了会谈,双方草拟了一份导弹购买合同的提纲。中方基本同意了沙特“游隼计划”的请求。谈判中,法赫德国王提出要购买的导弹型号是中国生产的东风-3型液体燃料弹道导弹。这是一种中程导弹,1966年首次试射,1971年正式装备解放军第二炮兵部队。它的最大射程2650千米,如果增加射程的话还可以打倒4000千米。部署合理的话足以覆盖整个海湾地区,包括以色列,伊朗,苏联,甚至印度都在其打击半径之内。东风-3导弹的弹头是100---300万吨的单枚热核弹头,这种武器中国显然是不可以卖给沙特的,于是中国声称可以为其提供2吨的常规高爆打击弹头以保证打击威力,沙特对此表示满意和接受。虽然东风-3上用于惯性制导的积分式陀螺仪性能较差,导致其精度较差。圆概率误差达1公里以上,索性弹头威力的增加让这个影响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况且东风-3导弹的飞行速度极快,一旦发射,对手基本上没有反应时间!更重要的是东风-3可以进行机动发射,执行“打了就跑”的战术。最后,中国同意了法赫德国王的要求。
当和中国方面进行了几轮谈判之后,中国人确信了沙方的购买诚意,沙特派出代表团访华进行下一轮谈判,为了体现沙特官方对“游隼计划”的重视和诚意,被法赫德国王授权全权代理从中国购买导弹事宜的苏尔坦亲王甚至把自己的豪华私人飞机都借给了代表团用作出访中国期间的交通工具。出乎沙特人的意料,中国上下在此事情上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积极。无论政府当局,精密机械进出口公司,航天工业部以及第二炮兵部队,都对出口沙特导弹表示信心满满。沙特代表团在中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和高规格的接待,不但住上了高级别墅,还享受了红旗轿车的贵宾级待遇。中国还安排沙特代表团参观了中国第二炮兵位于南方的某导弹基地,这是从来都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中国导弹基地第一次在外国人面前展露真容。此外还邀请沙特人参观了二炮的训练,使其对导弹的使用,维护,保养进一步加深了感性认识。简直是一次成功的推销表演。为了做成生意,中国人这次可以说是不惜血本。
解放军第二炮兵部队装备的东风-3型导弹,已经换装了白色的新式弹头,这是一种威力非常巨大的战略武器。它无论是性能,威力还是价格都让沙特方面非常满意在谈判结束后,两国最终签订了正式购买合同,1987年底,双方开始履行合同,沙特从中国获得了多枚东风-3的改进型导弹(针对沙特方面的要求,导弹进行了一些技术上的改进)。据说,中国内部预算价为100万元人民币(所有导弹并包括人员和配套设施),后本想喊价1000万人民币,由于中方代表无相应谈判经验,硬着头皮咬着牙喊出1个亿高价,沙特代表以为是1枚1个亿,并以为是美元,但由于沙特过于有钱,沙特代表直呼便宜,当即拍板定下此事,并表示将用现金支付。于是35亿美元的货款全部通过现金支付的方式被送到了中国。大量绿油油的美钞就这样为当时正处在资金严重困境中的中国航天工业进行了一次紧急输血。出口沙特的这批导弹由首都航天机械公司制造。由于中国的东风-3导弹是使用核弹头的,为了满足沙特客户的要求,中国航天还专门研制了代号“118工程”的常规弹头,每枚重2150千克,装填高爆炸药,虽然无法和热核弹头相提并论,但也仍算大威力。
有了导弹还不够,还得有导弹基地才行。经过中沙两国军事专家的共同研究,最终决定部署在了沙特南部的苏来伊勒,这个地方距离伊朗和以色列都比较远,不大容易成为打击目标,而且保密性极其良好,是部署导弹的绝佳场所。沙特在中国某工程公司的帮助下在这个地区修建了2座导弹发射阵地和一座导弹保障阵地,此外还修筑了巨大的导弹弹库,液体燃料/氧化剂贮藏库和作战掩体,同时也修建了兵营,发电厂等辅助设施。财大气粗的沙特人即使到了沙漠里也没忘记享福,他们为自己导弹军官准备的宿舍居然都是带游泳池的豪华别墅-----要知道在水比黄金还珍贵的沙漠里这得多么奢侈。同时根据中方建议,为了保证导弹的快速转场和机动,沙特人大兴土木修筑了通向苏来伊勒导弹基地的高等级战备公路。这个沙漠边陲小镇随着中国导弹的到来顿时变得空前热闹。随后,第一批沙特导弹部队官兵进驻该基地,而这时,派驻当地的中国导弹官兵和技术人员也开始手把手的为沙特方面培训导弹操作的知识。最后沙特人彻底掌握了东风-3导弹的战术使用和维护保养,在中沙两国共同努力下这批昂贵的尖端武器最终形成了战斗力。
在中国人的协助下,苏来伊勒导弹基地最终建成了,有趣的是该基地的出现竟然促成了当地经济的繁荣,因为驻军在这里要生活,所以周边商贸也就跟随被带动发展兴旺。这个昔日沙漠里荒凉的导弹基地如今已经成为繁华的的“导弹城”。后来,中国工程公司又帮助沙特建立了乔夫尔导弹基地。
中沙导弹交易1988年年初正式曝光后,国际社会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下子轮到一贯在中东地区耀武扬威的以色列寝食难安了。以色列立刻向沙特方面发出威胁,扬言要用飞机把沙特导弹基地来个一锅端。而华盛顿邮报等多家报纸也对中国出售导弹一事大加渲染,美国和沙特关系急转直下,里根总统下令召回驻沙特大使。不过沙特方面也态度十分强硬:一方面针锋相对向以色列发出军事威胁(你敢端我导弹基地,我就在你端之前先把导弹打出去废了你),一方面又与美国斡旋,再一方面更加积极的与中国进行更紧密双边来往,中沙关系直线升温,最后直接促成了1990年的两国建交。然而,由于此时中国和美国关系非常亲密,美国为换取中国对其《导弹技术控制条约》的缔约,对中方出售导弹一事表示默许。加上沙特在传统上被认为是可靠,稳定的盟友,美国还需要依赖沙特阿拉伯的石油供应,两国关系不可过僵。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国外侦察卫星拍摄的沙特苏来伊勒导弹基地
一枚被部署在苏来伊勒导弹基地的沙特军队东风-3导弹。
1990年,萨达姆入侵科威特引发海湾危机。当时的伊拉克导弹兵仗着自己掌握了大量从苏联进口的“飞毛腿”弹道导弹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对周边国家造成了极大的军事威胁。引来了沙特民众的惶恐不安。为了安抚民心,沙特下令苏来伊勒导弹基地紧急启动战备程序,同时下令电视台向全国转播导弹基地的演习实况。顿时,在沙特千家万户的电视机荧光屏上出现了沙特导弹兵紧张地操纵着庞大的导弹进行军事演习的场面。民众看到自己的军队竟然有了如此威力巨大的战略性武器,无不欢欣鼓舞,信心倍增。而萨达姆面对沙特导弹威胁则感到了脊背发冷。于是最终没有敢在沙特惹是生非。
如今,这些高价从中国买来的导弹仍然在沙特军队服役,他们也成为唯一一个装备了中程战略导弹的阿拉伯国家。所以很多阿拉伯人也称沙特的东风-3是“真主的导弹”。而对于中国,当时正值解放军大裁军,军事装备投入全面缩水的时期,军工企业也进入了困境。由于当时这笔合同金额高达35亿美元(世界上并无中程导弹交易的先例,所以中国方面把导弹的研制,生产,试验,运输,维护保养和人员训练都算入了军购成本之中)。
中沙导弹交易对于当时资金严重匮乏的中国军工无疑是雪中送炭。凭借着沙特买导弹支付的巨额美金,中国军工很快强化和扩充了自己的技术实力,最终为自己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经济基础。所以,中沙之间这次导弹军购,应该说达到了一个双赢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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